楚雲梨往旁邊避了下,準備上樓。


    溫慧卻擋在她麵前,不依不饒,“吳公子要是退親,對你對他都不好,你為何要退?”


    楚雲梨指著額頭上的拆了紗布還有些紅腫的額頭,“他為了別的女人一把就把我推成這樣,首先對女人動手的男人我不要。再有就是,今日他為了別的女人能推我,他日難保他不會為了別的女人害我,我這個人惜命,可不敢和他成親。”


    溫慧啞口無言,楚雲梨看向邊上的夥計。


    夥計瞬間了然,笑吟吟對著溫慧一引,“溫姑娘,您房間中的飯菜已經備好。”


    溫慧冷哼一聲,“沒了吳公子,我看你還能找個什麽樣的人?”


    在她眼中,這世上就一個吳銘最好。楚雲梨懶得搭理她,要是和她糾纏下去,飯該吃不成了,也影響心情。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周明萱是這裏的常客,隻要沒客滿,基本上她常去的包間都留著的。


    很快,茶水點心飯菜都上了桌,楚雲梨愉快的開吃,邊上春雨也拿了些到旁邊的小桌上吃,人人平等什麽的,在這啟國是不存在的,她也不強求了。


    其實酒樓的飯菜和周府廚子做的大部分飯菜都差不多,不過酒樓的燒雞卻是周府做不出的,楚雲梨嚐過之後,吩咐春雨,“買隻燒雞給我爹送過去。”


    恰在此時,門被敲響,春雨過去打開,門外站著吳銘,一身青色長衫,手中一把折扇,嘴角噙一抹溫柔的笑意,“明萱,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語氣裏帶著無奈的笑意,說話間就要踏進門來。


    楚雲梨抬手,止住他的動作,看向春雨,“喚夥計過來,怎麽吃個飯還有人過來打擾?”


    春雨沒動,因為這話分明就是說給吳銘聽的,再要進來,就會讓人趕他出去了。


    吳銘本就是翩翩公子,聞言麵色難看,眼神裏閃過難堪之色,強忍了下去,“明萱,事情都過去好多天,你怎麽還生我氣?要不然你揍我一頓消氣?”


    楚雲梨上下打量他,有點心動,手也有點癢癢。


    “吳公子。”驚喜的女聲在門外響起,不用說都知道是那位溫姑娘了。


    吳銘迴身,麵上神情不露,欠身溫和一禮,“溫姑娘也來用膳?”


    溫慧笑吟吟上前,看著他的眼睛裏亮晶晶的,“是啊,就是這麽巧。”


    吳銘不著痕跡的小退了一步。


    他這動作落入楚雲梨眼中,她笑著對春雨眨眨眼,“關門。”


    春雨這個丫頭和周明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定下婚約時,吳銘的名聲在那,她也挺為自家姑娘高興,但是兩個月相處下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麽迴事。她身為丫鬟,對人的情緒很是敏感,這吳銘看似溫和,其實是看不起她們的,就是對著周明萱,也隱隱不耐煩,隻是沒那麽明顯。


    所以,春雨不喜歡這吳銘,這幾日主子似乎厭惡了他,她心裏其實挺高興,此時聽到主子吩咐,她毫不猶豫起身抬手就要關門。


    眼看著吳銘伸手過來攔,她微微一頓,之後狠狠關上。


    這番動作落入楚雲梨眼中,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吳銘的痛唿聲傳了進來。


    有手夾著,門自然是關不成了。春雨一臉焦急,“呀,對不住,看到我關門,吳公子你怎麽還伸手過來?”


    三言兩語既道了歉,還把罪責推到了吳銘身上。


    吳銘手痛,心裏也煩躁起來,“我有事情找你們家姑娘。”


    外頭溫慧已經一臉焦急的讓夥計去請大夫了,她離吳銘最近,想要伸手去碰又不敢,急得團團轉,對著春雨一通臭罵,“你這丫頭,做事情毛毛躁躁,吳公子這寫字的手要是真傷了,殺了你也賠不起。”


    這番話楚雲梨不愛聽了,再怎麽樣犯錯,春雨也是她的丫頭,輪不到溫慧訓斥。“溫姑娘好大的氣性,吳公子身為苦主還沒說話呢,你倒是幫他不平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


    楚雲梨意味深長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溫慧在她的目光中紅了臉垂下了頭,才繼續不甚誠心地道,“吳公子,對不住你了,不過春雨做事向來妥帖,你怎麽就伸手過來了呢?”


    吳銘則有些著急,顧不上和她爭辯,“我有事情和你商議。”


    他們這邊的動靜挺大,今日歡喜鎮有集,酒樓中也是生意最好的時候,這麽一會兒,好多人已經過來圍觀了。


    吳銘皺皺眉,補充道,“是關於我們之間的親事。”


    潛意思大概還是想單獨和她談。


    楚雲梨可沒這興致,已經退親了,她可沒心情和他黏黏糊糊的,坦然道,“婚事已退,我們之間再無幹係,事無不可對人言,且男女有別,吳公子有話直說就是。”


    眾人圍了過來議論紛紛,吳銘覺得有些難堪,不過有些事情是必須說的,這幾日三南村中好多人都在向他們母子討債,尤其是吳母一推再推之後,本來覺得他們能還上銀子還能穩住的幾家也坐不住了,當初說好了等周姑娘進門就還銀子,如今婚事不成,就憑著吳母瘦弱的身子和吳銘那隻能拿筆的手,等到猴年馬月去。事關銀子,這時候吳銘讀書人的身份也不夠用了,都言再不還銀子,就要去找鎮長評理去。


    他要參加縣試,讀書人名聲最是要緊,自然不能鬧出這些不好聽的話的,於是隻得來找周明萱。剛好今日有集,他是知道她一些習慣的,想找到人也簡單。


    本想著她可能對他還有幾分情意,畢竟當初非君不嫁時的感情也不是假的,事情或許並沒有那麽糟,但是如今看來……這女人分明就是要在眾人麵前給他難堪!


    既然如此,也別怪他不客氣了。


    他收斂了笑容,正色問道,“周姑娘,我們之間婚事已退,婚書都已奉還,為何不見周府退與我吳家當日送去的各種聘禮,這不合規矩。”


    這事情楚雲梨還真不知道,邊上春雨低聲道,“奴婢聽說了,老爺跟李媒婆說,那些是給姑娘受傷的賠禮了。”


    楚雲梨恍然,能夠讓吳銘不高興,她就高興了,當下指著額頭,“那是我的藥費,還是吳公子覺得讓我受傷之後不用賠償,說起來您似乎還沒跟我致歉?難道讀書人學的就是這些道理?”


    吳銘麵色慎重起來,周府不願意退還聘禮,道理也勉強站得住,周父那邊他是不抱希望的。本以為平日裏大方的楚雲梨會不在乎這些銀子,又是這麽多人麵前被他質問,興許惱怒之下會鬆口還他,隻要一鬆口,以周府在歡喜鎮上的地位和周父寵她的架勢,這銀子應該能拿到手。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非他不嫁的周明萱短短日子裏就視他如陌路人。


    他心念幾轉,緩和了麵色,“我對不起你是真,致歉也是應該的,隻是那些銀子對周府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我吳家卻是好大一筆銀子,我家中貧困,母親供我讀書辛苦……”


    周圍聽的人頗覺有理,頻頻點頭。


    楚雲梨卻寸步不讓,“既然你承認是你讓我受傷,還問我要銀子?沒道理你家中貧困就不用賠償,你銀子要緊,我這額頭不要緊?要是磕傻了,誰賠我爹一個女兒?”


    她說得也有道理。


    周圍的人不好插話,隻低聲議論紛紛。


    “你就知道個銀子!”溫慧看不下去了,憤憤道,“感情呢,當初你那麽喜歡吳公子,逼得你爹和他定親,如今為了點銀子鬧成這樣,日後迴想起來,你就不會後悔?”


    “不後悔!”楚雲梨語氣認真,看著烏泱泱堵著門口的眾人,正色道,“他害我受傷,我哪怕對他再多感情,也早已磨滅,婚書已退,吳公子害我受傷也已經補償,日後我與他,再不相幹!”


    再不相幹幾個字出口,楚雲梨隻覺得心間驟然一鬆,渾身輕鬆許多,想來原身也是想說這話的。


    溫慧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喜色。這麽多人可都聽到了她這番話,日後想要迴頭怕是不能了。


    這麽多人鬧哄哄的,還好先前就已經吃得差不多,且給周父的燒雞已經裝好了,楚雲梨幹脆起身向眾人道別下了樓。


    出了酒樓大門,那邊有幾個身著布衣的婦人看到她下來,似乎在低聲說話。


    楚雲梨覺得有些不對,酒樓這邊,等閑的村中的婦人一般不會過來。她也沒在意,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離開,動蕩間簾子露出縫隙,剛好看到吳銘從酒樓中走出,而那幾個婦人圍了過去。


    她恍然大悟,上輩子周明萱進門後,還幫吳家還債來著,這些婦人眼熟得很,分明是追債的,不放心還追到了鎮上酒樓,頓時她心情就更好了。


    周家的胭脂鋪離酒樓很近,掌櫃看到是她,笑吟吟迎了上來,“姑娘來了,方才老爺還跟表姑娘問起您呢。”


    沈秋妍跑這邊來了?


    “她人呢?”楚雲梨隨口問道。


    掌櫃笑吟吟接過春雨手中的食盒,引著她進門,“老爺讓人送她迴去了,還說讓她最近別出門,好好備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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