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來的頭痛排山倒海般襲來,黃豆豆溝通無數遍花鈿,這紅衣女子萎靡不振,一點生機都沒有,腦袋裏的深溝呈現一片灰蒙白色,定神符竟然有這般威力,到不知是哪位神仙給老太太畫的符。


    黃豆豆整個身子都泡在那綠油油發臭的濃漿之中,渾身的痛楚讓她無法集中精力,恍惚間,老太太抱著一具石棺放在她的旁邊,拿出三顆香點燃,跪在石棺前燒紙,口中一遍一遍喊著,“水牛,迴家吧,水牛,迴家吧!”


    老太太聲如洪鍾一般的禱告聲,抽絲剝繭般對黃豆豆的神經進行拉鋸,驚得黃豆豆一躍而起,從木盒子裏彈了出來,驚恐的想從墳墓的缺口跑出去,結果被結界給生生的彈了迴來,空中傳出“嗡嗡”的迴音。


    “哈哈,出來了,靈魂出來了,看來那個混蛋沒有騙我,這個法子還真的能把蓮花娘子的魂給弄出來,水牛兒,這下有救了,奶奶這就給你換魂。”鳳奶奶從懷裏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灑向空中,頓時黃豆豆渾身變得亮晶晶,粉末裏摻了顯性的粉劑。


    “啊!”黃豆豆一聲尖叫,可是她卻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再一看自己的身子還泡在綠漿之中,果然如她所說,靈魂出竅了。


    她口中的混蛋指的是誰?幽冥王?


    黃豆豆瞪著自己的身體想要撲迴去,結果額頭上的定神符“嘩”的一下被激起一片亮光,將她推出去老遠。


    “別妄想了,幽冥王畫的符籙天下難尋,他說年代越久效果越好,果真沒有騙我。嘿嘿,我的水牛兒,你快迴來,迴到奶奶這來。”老太太燒完黃紙,用力推開石棺的蓋子,黃豆豆驚慌的望過去,裏麵躺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石棺裏的小孩子就像睡著了一般,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黃豆豆無法挪開視線,這不是丸子,可她的靈魂為什麽會感覺到痛?


    ……


    我用時光等你,你不來我不老!


    ……


    仙界裏往來聖水湖取水的仙娥們,看見坐在樹下縫製嬰孩衣服的蓮花娘子,無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偏偏這些日子,這一方園子刮的是南風,她們每一句話都一字不拉的吹進她的耳朵。


    “聽說蓮花娘子私自出仙界與下層天的妖男私會,才會大了肚子。”


    “哎呀,沒想到冰清玉潔的蓮花娘子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現在一定是被妖男拋棄了,你們有誰瞧見過那人嗎?”


    “對啊!她那肚子懷的時間可夠長的,足足三年啊,九層天的老爺們說,指不定是一個什麽怪胎,隻要他一出生,立馬投進誅仙台。”


    “哎呀,快別亂嚼舌根了,趕緊打水迴去,這聖潔的地方,怎麽會讓一個不檢點的女仙看守,快走,快走,別汙了大人們的聖水。”


    “……”


    每天取水的仙娥們都會把園子外麵的風言風語帶進來,蓮花娘子仍舊不動,坐在石壁前給要降世的孩子趕製新衫。


    她不知道九層天是怎麽算出孩子出世的時間。


    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逐漸感覺到陣痛的她被天兵用鎖鏈拉到天牢之中。九層天礙於臉麵,沒有對她趕盡殺絕,派了一個小仙娥陪她待產。


    陣痛就像南天門那翻滾的雲頭,一波一波兇猛的襲來。這孩子在腹中呆的太久,她為了生產能順利進行,早早就堅持每天都在聖水湖中曆練增強體力,可是,一天一夜過去,孩子仍沒有降世的跡象。


    隔天午夜,身旁照顧她的小仙娥許是煩了,扔給她一碗水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陰森淒苦的天牢裏,隻有她若有若無的慘叫聲,身下的稻草早已被她的汗水浸濕,最後她連喊得力氣都沒有,臉色慘白的躺在那裏。


    她知道,仙界裏沒有人願意她活著,道貌岸然的老爺們更喜歡看到她難產而死的悲壯場麵,這應該是他們最期待的結局,不用沾染因果,又可以護住臉麵,以為這樣修行之路就不會有任何裂痕。


    嘴唇被咬的破爛不堪,殷紅的鮮血迴流到口腔之中,蓮花娘子竟然能感覺到一絲香甜,她沒有力氣了,整整三天三夜,若再不將孩子帶到這個世界,恐怕兇多吉少,她要補充能量,若是喝自己的血能夠生出力氣她願意。


    時間在煎熬中一點點渡過,就在她準備放棄,帶著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離開時,幹燥灼燒的口腔中流入一股清泉,順著食道滑落胃中,條件反應,蓮花娘子不舍那股清泉再流走,拚命地吮吸著。


    “娘子,為夫來晚了。”恍惚之間,耳旁一聲低沉的輕歎,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忽的一顆散著幽香的丹丸塞進口中。


    生命的燭火已經黯淡的蓮花娘子,在吞服了丹丸之後,消失許久的力量慢慢迴歸,她知道,這顆丹藥在為她續命,拚著最後一絲力氣,生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有那麽一刻的清醒,蓮花娘子睜開眼睛,看著繈褓裏那張柔弱的小臉,心裏的母愛一下子激發出來,“他叫金蟬子,是我們的兒子。”


    麵前慢慢出現一張風華絕代的妖顏,蓮花娘子呆呆的看著男子,他的聲音在顫抖,他的眼神卻充滿憐愛,他那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雙手輕輕的捧起她的臉,兩瓣溫潤的唇貼了過來,“娘子,我一定會把你找迴來,我們的兒子他叫金蟬子,我是銀魂,你的夫君。”


    她離開仙界的那一日,九層天裏飄滿了曼陀羅花,那是她養在聖水湖裏照料了萬年的蓮花,潔白的花瓣像雪片一樣紛落,落在那些老爺眼中,卻是錐心刺骨的痛。


    九層天被一位白衣男子腳的天翻地覆,花瓣落在他的銀發上,高貴聖潔。他臂彎裏的娃娃睡得香甜,不知道他的父親和母親,包括他自己,已經被九層天判為罪惡之子。


    她隻剩下半口氣,被人抬到誅仙台時,飛舞的曼陀羅花瓣繞著她的周身久久的盤旋,“放她離開,不然我不介意九層天變成煉獄。”


    直到她的身體被拋下誅仙台,她的耳邊還在迴蕩著男子肝腸寸斷的聲音,“我是銀魂,你的夫君,今生今世,我隻愛你一人。”


    銀魂!她竭力睜開眼睛,在虛幻縹緲的視線中尋找男子的身影,星空一樣的黑眸中無盡的悲哀,絕世獨立站在她的上方,他孤獨,絕望,不舍,複雜的表情她看不穿。


    誅仙台下的戾氣是世間最鋒利最虛偽的刀,刀刀帶走她的肉,帶走她的血,卻沒有帶走她的神魂。她被狂暴肆虐的殺意帶到無盡的虛空。


    她再次睜開眼時,身旁坐著的銀發男子像是算準了時間一般,“快起來,水溫剛剛好,你就舒舒服服泡個澡,之後我帶你去采花。”


    她的腦海深處有一個這樣銀發男子,他說迴來找她,可是看到眼前不停地給她送來各種稀罕物的男人,她又迷惑了。


    “禦,你說我是你的妻子,那我們的孩子呢?”她有寶寶,她記得,一個粉嫩粉嫩的小娃娃。


    銀發,白袍,一樣的絕世容顏,問道他的金眸,他目光躲,“在虛空中找你的數萬年,傷到了眼睛。”還可惜啊,她的記憶中,那黑眸原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直到一日,他興奮地奔進來,“蓮兒,我們的孩子迴來了!”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到她之後,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裏滿是恐懼和哀傷。


    我的兒,娘離開你時沒有看到你的眼睛,你這樣可憐的看著娘,娘心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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