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隻是冷哼一聲,並不說話,突然長臂展出一劍,刺向他的喉嚨。那個漢子刀雖在揮舞卻已是敵不住少年這般詭異淩厲的一劍。

    那少年似乎不想殺他,劍到中途,蕩然收迴。漢子大退幾步,臉色漲紅,額上汗如密雨,連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小子,你……你到底是何門何派,為何……要與我們金沙幫作對?”

    少年眉頭一皺:“廢話少說!”|又是一劍,劍尖吐出熒光,直刺向對方麵門。那漢子心中一駭,隻是不敵,久戰必傷於劍下,便虛晃一刀,作勢逃掉。那少年眼快將他識破。手腕一翻,劍光似火,正好紮中那漢子的手腕,慘號一聲,鮮血四濺,跌倒在地。

    其餘三名同伴立刻將他救起,目光中似乎有透出膽怯,看著眼前豔陽下這名長身直立的少年,平日裏金沙幫的威風早被拋到了腦後。被刺傷的那名漢子痛惡交加,臉上的光線被皺褶襯的如塗了炭的鍋底,扔下一句話道:“好小子,你記著,在江湖上金沙幫是不會這麽饒了你的!”說罷,紅旗飄飄,和同伴一溜煙跑了,眨眼不見。

    這時,圍觀的人群也都散了。空寂的長街隻剩下他們兩人,少女緩緩走向他,衝他甜甜一笑:“多謝你剛才的出手相救。”

    少男聽著她聲音甜美有如燕喃,心中一震,臉上染起一片火雲。話未出口,肚子先咕嚕嚕叫了起來。少女撲哧一笑,說道:“你肚子餓了嗎?為報答你搭救之恩,走,我請你吃東西。”笑著便拉他走去。“這……”少男猶豫了下,還是和她走去。

    “你怎麽不走了?”少女手中一滑,轉頭看去,少年突然停下腳步,少女看去,隻見他此時正凝望著街攤一名食客食麵入神。香噴噴的味道撲麵而來,使他猛咽口水。少女舌頭一吐,有些驚訝:“你該不是想要在這裏吃吧?”少年也有些驚訝:“不是在這裏吃,還要去哪裏?”少女搖頭苦苦一笑,不情願道:“好了,你要想吃麵,我們就在這裏吃好了!”他們找座坐下,少女便向老板叫了兩碗肉絲麵。

    這裏的老板春光滿麵,顯然是生意非常的好,一邊叫著,一邊煮麵下鍋。沒過多久,兩碗香噴噴的魚香麵就端上桌了。少女看著麵,隻是動了兩下筷子,像是吃慣山珍海味,這東西很難下咽。少年卻早已餓的呱呱叫了,哪還理會味道如何,端起碗來幾口便吃個精光。接著一碗又接一碗,後麵直至吃完八碗麵,才勉強填飽饑腸。少女見他一口氣吃下這麽多,水靈的眼睛已是顯出驚訝:“咦,你幾天沒吃飯了?。。。。。。” “……大概有兩天多了”“嗯?怪不得這麽能吃,嘻嘻……”忍不住掩嘴偷笑幾聲。

    少年用半邋遢的衣袖擦擦嘴,抬頭見少女碗中的麵隻是挑了幾下,一口也沒動,不禁好奇問:“姑娘,怎麽一口都沒吃,你不餓麽?”好像是這麽珍貴的美味扔了實在可惜。少女兩條清秀的長眉微微皺了一下,說道:“我沒胃口。對了。。。。。。你吃飽了嗎?”

    “我……差不多吃飽了。”

    “好,那走吧。”少女輕笑著說。少年疑惑的問:“我們去哪裏?……”

    少女站起來,舒展了下身體,豔陽下她的臉畔格外清豔無染:“我早聽說過鹹陽城裏有很多很有名的說書茶樓,走,我帶你去聽書,順便當一下我的保鏢,以免金沙幫再來找麻煩。”少年點點頭答應。

    “江湖齋”是城中最有名的一座茶樓。這座茶樓不同於一般,它講的都是武林中逸聞,江湖上舊事。

    少年隨少女身後走進茶樓,隻見茶樓擺設很是精致,充滿古色古香。來往茶客穿扮華麗,行為闊足,一看便知是富商貴宦一介人物。少年瞅向自己身上的青衫,不由一聲苦笑,和少女一同上了樓。

    樓上位子幾乎已坐滿,隻有最後一角還空著,兩人便走過去一聽坐下。少女點了一盤上等炸糕,一盤貴族甜餅,一盤九香瓜子,和兩杯香茶來吃。這時周圍都坐滿了人,因為還沒開場,人們都在閑聊。

    “真香!”少年喝下一口茶,像是讚不絕口。少女看他陶醉的樣子,笑笑說:“這種茶除了茶葉之外還添有九種特製的香子泡成,所以喝起來才會特別香醇…。。恩?這是你們關中名產你不知道嗎?”少年搔首一笑,將濃茶喝完,見杯底果然漂有幾瓣香子,道:“姑娘真是見多識廣。”少女笑了笑,卻又擺起臉說:“別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好像人家的家人忘了給人家起名似的!”少年裝作恭敬道:“姑娘你貴姓芳名?”少女燦然一笑道:“我叫南宮允,你叫我做允兒便可。”

    “南宮允兒……”

    少女見他口語喃喃,臉上微微有了怒意,伸掌拍向了身旁花桌,道:“光說了我的芳名,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呐。”

    少年自介姓名道:“我叫淩昭,淩是……”

    “淩昭?”少女忽然截口道,“……是淩雲壯誌……昭君出塞,嗬嗬嗬,對嗎?”說完,自己得意的笑了。淩昭無奈,隻得隨之苦笑。南宮允兒停止了笑聲,忽然問道:“剛才你為什麽會出手救我,你可知道這樣做會開罪金沙幫的?而且這裏又是金沙幫地盤,你不怕他們尋仇麽?”

    淩昭頓了一下道:“我不管是什麽金沙銀沙幫的,隻要我眼中看不平的事,一定管到底。剛才我見那四個人十分兇惡,你一個姑娘家不能被他們欺辱了……”南宮允兒聽到他這麽說,感到心頭像是猛然一震,雙頰潮紅,忽然又呆呆看向他。許久她才問:“對了,我看你劍法十分了得,像是每招都可要命!你投在何派門下,師承何人?”淩昭眉梢一凝道:“我無門無派,更沒拜過哪位名師,我的劍法是和一個瘋子學的。”

    “和一個瘋子學的?”南宮允兒水靈的眼睛裏充滿了驚訝。 “對。”淩昭點頭說道,“是在一個很大陰暗的林子裏,一個瘋瘋的怪人。”南宮允兒將信將疑點點頭。

    淩昭接著問她:“允兒姑娘,那四人為什麽要追殺你?他們都是什麽人,背後為何插著兩杆小旗?”

    南宮允兒解釋道:“他們追殺我,是因為昨晚我搗亂了他們祭壇,他們便派出血紅旗的人追殺。”

    淩昭又問:“他們說的金沙幫是——”南宮允兒笑道:“虧你還是闖蕩江湖的,連金沙幫都不知道。金沙幫的幫主名叫司馬通天,外號‘霹靂斷金掌’。金沙幫共有十二個分舵,遍布北方數省,勢力極大。他們幫內有一個古老傳統,每年十一月十一這一日,幫內便會舉行祭祀,但他們所祭奠的竟是一捧黃土,一捧黃沙。”

    “黃土,黃沙!”淩昭吃驚道,“金沙幫倒是怪得很。”南宮允兒接著道;“每年這一天,金沙幫都要抓來一百對男女當作祭品,用他們的血祭奠那些塵土。”淩昭眉頭一挑:“想不到武林中還有這樣門派!”

    “他們表麵是名門大派,暗中卻向武林出售殺手。”南宮允兒又接著說道,“在他們的殺手組織中,分為四等,依次是白、紅、青、藍,白旗是一等殺手,隻要他們出動目標人物非死不可,否則就要糾纏到底。血紅旗是二等殺手,他們出動務必是要見血的。”

    淩昭心想,剛才那四人一定是血紅旗的了,自己還刺傷了其中一人。又迫不及待的追問:“那青藍兩旗的呢?”南宮允兒見他樣子顯得十分好奇,笑道:“青藍兩旗都是追殺小目標的。”淩昭聽她講的著實佩服:“允兒姑娘,你懂的真多!”南宮允兒被他一誇,十分得意:“那個當然,我是出自武學世家嘛。”“武學世家?淩昭趕忙說道,還沒請教姑娘是師承何派的?”南宮允兒卻是慌亂,怕是自己身份泄露,搪塞他道:“沒有,沒有……”正這時,那說書人姍姍走來,場內掌聲響成一片。她靈機一動:“不說這些了,快聽人家講故事吧。”她睨眼望去,見淩昭沒有多想,便放下心來。

    樓場之上歡叫掌起之聲,源源不斷響起,接著一個五短身材老者走來,隻見他發似三冬雪,須如晚秋霜,白蠟似的勁身截袍更顯出滄桑。他雖年過古稀,仍然氣血紅潤,精神颯爽。若是行家便可看出此人身懷武藝,且內功修為早已超然脫俗。這老者走道屏風之前,書桌之後站定時,拍響桌上驚堂木,賠笑道:“列位看官,小的張十三這廂有禮了。”樣子顯得幾分滑稽。

    堂下男女多半與張十三相熟,鼓掌附和叫好。張十三隨手一拍,頓時鴉雀。張十三吟吟一笑,道:“列位,咱們書接上迴。今天咱們就講那六十年前江湖上那段舊事。”場下聽客頓時屏氣凝神,齊盯向場中。隻聽張十三講到:“話說自有武學之初,武林上便有正邪爭鬥。正派人士之間人心不齊,俠義渙散,便會被邪魔趁機而入。六十年前就出現這樣個魔頭。相傳此人來自西域,初入中原,就挑戰當時武林中成名的已久門派掌門,前輩英雄。這魔頭有一種十分可怕的引雷引電的劍法,凡和他交過手的人,幾乎無人能從他手下逃命……”

    “劍法?”場下淩昭聽著似有所思。南宮允兒見他喃喃自語,不禁轉頭問道:“淩昭哥哥,你在想什麽?”這一聲“淩昭哥哥”叫的好甜,就像河畔上離別情人的低喚,他目光望向南宮允兒清豔容顏,心頭一觸,柔聲道:“允兒姑娘,我……沒想什麽。”

    張十三在上麵講的正加精彩,已講到封陽俠大戰那魔頭一事:“……隻見那封陽子左手持著一把秋水寒光的寶刀,右手中已多了一把銀霜浩雪的寶劍,雙臂一揮,兩把刀劍就似化作兩條銀龍,徑刺向那魔頭“曲池” 、“疾宮”二穴。那魔頭長劍一斬,就削向封陽子的刀劍。豈料封陽子這招“龍碧驚雷”竟是一式兩用,左手寶刀已敵住魔頭刺來一劍,右手長劍趁隙刺去魔頭“曲池”穴位。隻見陰暗的夜空,寶劍寒光一閃,如一道天外飛星,老魔“啊”的一聲慘叫,正被封陽子刺中,頓時鮮血四濺……”張十三端起桌上香茗,重重啜了一口,潤潤桑,繼續講著。

    眾人都聽得聚精會神之際,突然被樓下傳來的一陣激烈爭吵,頓時驚醒。緊接著樓板又傳出無數個“踏踏踏”腳步聲,像是地裂一樣。爾後就衝上來一群手持利刃兇神惡煞摸樣的大漢。其中帶頭那位更是彪悍,舉起鋼刀順手砍翻身旁花桌,麵皮一擰,吼道:“不相幹的人快滾。”聽客們皆嚇得亡魂出竅,哪還敢聽什麽封陽俠大戰魔頭英雄事跡,抬腿就往樓下跑去,頭也不敢一迴,隻恨爹娘少生兩隻腳。

    此刻,又破窗飛進一群人,和剛才那群漢子一樣,頸後各插著兩杆死白色旗子。狂風隨窗吹進,白旗在他們身上飄蕩,像是地府的招魂幡。兩群人不約而同的逼向那說書老者張十三。

    “又是金沙幫的人!”坐在一角沒走的淩昭憤憤道。南宮允兒道:“這兩群人頭插白旗,想是金沙幫一等一殺手,他們來者不善,看看他們與說書人有何瓜葛。”

    領頭那人是金沙幫白旗殺手中一位旗主,此人一雙鬥雞似的白眼,盯向張十三,然後鬥雞似的道:“關中一真子,你讓我們兄弟找的好苦!今天你可別想在逃了。”

    南宮允兒聽到大驚,心道,原來這毫不起眼的說書老者,竟會是當今武林四大神話之一的關中一真子。當今武林,關中一子,天山二老,蓬萊三仙,少林四僧,前輩大俠,江湖齊名,被武林中人譽為“四大正道神話”

    一真子見這些人認出自己,便不再隱瞞,眼睛一眯,笑吟吟道:“你們金沙幫這群小娃子,找我小老兒有何貴幹呢?”

    那領頭旗主聽到自己被稱作小娃子,勃然大怒,兇相畢露:“一真子,念你是武林前輩,還請你乖乖獎秘籍叫出來,兄弟們當可饒你一命。”

    “你們說的是啥秘籍,我小老兒可不知道,嗯,不知道。”一真子似笑似怒。那白旗旗主不願過多糾纏,怒道:“一真子,少跟我裝蒜。快點將秘籍乖乖交出,否則這茶樓就是你葬身之地。”一真子聞言臉上看不見了笑容:“嘿,就憑你們這幾個臭魚爛蝦,也想取我一真子性命。”

    那白旗主刀刻般的臉上現出了魔鬼才有的猙獰:“一真子,不妨告訴你,也讓你死的明白。你剛才所喝的茶中已被我們下了‘毒仙果’之毒,現在三刻已過,你內力已被毒液封住,縱然你神功蓋世,今日也難逃一死。”

    一真子乍聽‘毒仙果’之名,知道是金沙幫特有一種專攻心脈,封人內力的劇毒。當下立即運功調息,不料丹田隱隱作痛,全身一麻,吐出一灘黑血,臉上已看不出血色:“想不成我一真子一世英名,竟被你們下毒暗害!”白旗主鬥雞一樣的臉已變成冷笑:“一真子,你不用自責,這不能怪你,咱們金沙幫所下之毒,無色無味,無影無形,任你內力多麽深厚,經驗多老道,也查不覺絲毫。嘿嘿,咱們兄弟這幾個月在茶樓的苦可沒白吃。”他的臉再次變成了嘲笑:“你越是運功,毒便隨著血液,流動越快,還是乖乖奉上秘籍,大爺或許能賜你解藥。”

    “你們為我可真是煞費苦心!想我一真子半生遊戲人間,自襯來去無蹤,不料竟著這群娃子的道!哼哼,金沙幫真是厲害,厲害啊。”一真子仰頭長嘯一聲,他可不是泛泛之輩,此刻深中劇毒,仍可自顧,冷眼一翻,喝道:“娃兒們,有本事就來拿吧。”

    那白旗主大怒,將刀一揚:“好一個一老頭,真不識時務,兄弟們上。”十多條大漢舉刀砍來。一真子雖內力盡失,外家功夫仍在。此刻,他已顧不上周身酸麻,左腳一揚,踢翻眼前書桌,砸傷迎麵衝來的兩人。

    那些漢子仗著人多,左右亂砍,全不把一真子放在眼裏。

    一真子手無寸鐵,卻憑借著外家功夫,仍可應付自如。手掌落處,又打退三五名大漢。但那“毒仙果”之毒,在體內來迴翻湧,痛的他漸不可支。殺手們見他劇毒發作,趁勢揮刀猛斫而上。眼見一真子寡不敵眾,突然應地一聲,一條身影騰空而起落在一真子身旁。淩昭伸手扶起一陣子,橫劍一掃,怒目喝道:“又是你們金沙幫這些惡賊,欺負受傷的老人家,當真是不要臉。”白旗主眼見一真子落了下風,秘籍唾手可得,哪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哪能讓他攪了好事:“臭小子,敢插手我們金沙幫的事,活得不耐煩了。”刀,又已撲來!

    淩昭護著一真子退了幾步,拔劍四邊一蕩,削退兩人,隻取那白旗主。南宮允兒也坐不下了,施展家傳掌法,打向兩個欺向一真子的漢子。

    那白旗主怒從心頭起,挽手一刀迎麵削去,鐺鐺鬥了幾招,迴身喝道:“小娃,有兩下子,劍招還不懶!可惜老子沒空與你糾纏,識相的哪來滾哪去,哪天老子有空在尋你鬥他個三百迴合。”口中說著,手下大刀力道絲毫不減。淩昭一麵揮劍抵擋,心中暗思,眼前這白旗的漢子刀法路數,與方才那幾個紅旗殺手十分相近,如出一轍。他心中暗喜,早有了勝算,並不答話,長劍颯颯,劍氣冒出,劍鋒一顫,刷地在對方臉上劃了一劍。那白旗主登時掛彩,鮮血順頰而下,他順手一摸,銀刀上的臉扭曲的已看不清了摸樣,他腳下的步伐非但不緩,反而被激怒的更添鬥誌。淩昭毫不在意,突然刺出一劍,猶似長鷹掠空,已看不見了他身影,隻是往前一推,竟已刺穿了對方的喉嚨。那白旗主一雙泛白的瞳孔,瞪得像個鈴鐺,仿佛連自己怎麽死的都沒看清!

    此刻,場下殺手看到這一幕,各個驚得大駭,他們驚的當然不是死了人。他們的旗主是金沙幫的一流高手,深得幫主倚重,而此刻竟能被眼前這個少年郎一劍刺穿了喉嚨!

    這少年到底是何門何派的,莫非是一真子傳人,否則年紀輕輕怎會有這般劍法!他們已顧不得去想這些,他們都是金沙幫白旗一等殺手,未完成任務,決不能就此輕易退去。十幾,二十,三十多人已團團將淩昭圍住,先解決你,再取秘籍。頓時無數把刀,在淩昭麵上、頸上飄來閃過,他仿佛掉進了刀林,無處還手!一刀砍來,早不知在哪人手中。淩昭處境頓時變得驚險萬分!剛才的瀟灑早跑的無影無蹤。

    眼看他落進下風,南宮允兒錯開雙掌,擊向刀林,幫他解圍。徘徊良久,非但無功,反而令兩人都陷入刀陣之中。

    旁下一真子在也看不下去,凝息一聲,強壓劇痛,猛然站起,掌擊如電,但聽“啊”地一聲慘叫,一名白裝大漢被淩空打的飛起來,順著牆壁跌落在了陣中。殺手們吃驚萬分,刀林頓時缺了一角,淩昭趁此之際拔身蕩起一劍,拉起南宮允兒一同躍出刀陣。

    一真子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小賊,就憑這點把戲,敢來暗害我一真子!” 殺手們一愣,各個心道,難道他沒中毒,或是毒已經解了?這怎有可能,他們所下的毒隻有幫內獨門解藥方能解!但看一真子出手如電,功力如昔,腳下這名同伴也隻剩半條命而已,他們麵麵相覷,不由停了下來。

    南宮允兒忽見一真子麵上有異,眼珠一轉,喊道:“哼,你們的毒怎能難得了一真子老前輩!老前輩的毒現在早就解了,你們若識相,就此罷手,老前輩慈悲為懷自會放你們一條生路,若執迷不悟的話,你們老大的下場就是你們前車之鑒!”

    那殺手們雖不知一真子的毒是否真解了,但也不是被小姑娘的幾句話就嚇倒的!

    一真子隨即凝氣一喝,聲若雷霆:“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倒不要,怎地,要我一真子破戒殺人麽?”殺手們被一真子真氣逼的一震,又見他威若雷神,心中八九分倒真以為他沒中毒,暗想,以一真子的功力莫說是在場這些人,就是他們幫主到此未必能占到便宜,何況還有淩昭這個身份不明刺兒在此,即使他們一擁而上,仗著人多,一時半刻也難以取勝,徒增傷亡罷了。想到此,這些殺手的氣全撒到淩昭身上:“插手金沙幫的事,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其實也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抬起他們老大,匆匆的逃下了樓。

    一真子見殺手們全都退去,再也撐不下去,吐出一灘黑血,暈倒在地。淩昭和南宮允兒急忙將它喚醒:“老前輩,您醒醒,您怎麽樣了?……”一真子臉上已失去血色,變得暗青,他緩緩睜開雙眼,看著他們道:“……‘毒仙果’是金沙幫的至毒,毒性猛烈異常……我中毒已深,已經無藥可救了。哎,想不到我一真子竟會死在這幫宵小手中!”南宮允兒竟不知為何流下兩行眼淚:“老前輩,您功力深厚……不會有事的。”一真子頗為謹慎的看了她一會,忽然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南宮允兒不知道一真子為何突然這麽一問,她看了淩昭一眼,還是答道:“我叫允兒,南宮允兒。”一真子身體突然一顫,剛才謹慎已沒的無影無蹤,虛弱的身體仿佛也有了力量,仔細的看著她:“你,你真的叫允兒……”

    南宮允兒被他這麽問的十分糊塗,雖說一真子大名她早就聽過,但她從未見過這位傳說中的老前輩,此刻根本不解他話中之意。

    南宮允兒眨著眼睛道:“老前輩,我就是叫南宮允兒!”

    一真子大喘著幾口氣,臉上猛然現起紅光:“你父親可是……可是名叫南宮日嗎?”南宮允兒略顯吃驚道:“老前輩,您怎會知道?” 一真子虛弱的身子變得異常興奮,他仿佛是在向天大喊:“老祖——這真是您在天有靈!我總算沒辜負您,咳咳…。。您的所托,哈哈——”

    淩昭和南宮允兒互瞧一眼,疑惑的看著對方。一真子忽然收迴目光,再次仔細端詳著南宮允兒,麵容格外慈愛欣慰:“孩子,你終於平安長大了,好,真好……”南宮允兒望著一真子憐愛憔悴的眼神,仿佛是前世的親人一般,每次話到嘴邊,卻不知該說什麽。許久,一真子慢慢將目光移向淩昭,也仔細打量著一會,隨後盯著他說道:“小夥子,我死前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淩昭趕忙說道:“老前輩您請講,隻要我……能辦到的,在所不辭。”一真子略感欣慰的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遞到淩昭麵前:“這便是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我現在將它交給你……”一真子的嘴角現出神秘的微笑,“希望它能給你帶來些好運。”

    淩昭從那些殺手們口中聽到這好像是什麽“秘籍”之類的東西,又見一真子舍命庇護,他哪裏敢要:“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晚輩受不起!”

    一真子咳了幾聲,氣息越來越微弱,聲音斷續似在和自己說話:“這幾年,金沙幫實力不斷擴大……威脅到武林平衡!司馬通天野心如狼,他要達到目的,一定不擇手段……六十年江湖平靜來之不易……不能讓他得逞……一定不能…”

    淩昭雖近在老前輩身旁,但一真子的聲音壓得很低,他也沒聽出什麽大概來,伸手把東西塞迴道:“晚輩受不起!晚輩要它也沒用,前輩還是……快收迴吧。”一真子深唿一口,將丹田未散之氣積到一起:“你拿著它到天山上找到乾坤二老,自會有用處了……記住不要拆開它,也沒用……”話未說完,體內之毒沒了真氣阻擋,瞬間流到了髒腑,一代名俠就這樣毒發氣絕而死。

    淩昭和南宮允兒將一真子遺體整理好,買了副棺材,葬在了城外密林中。

    晚秋天色格外陰暗,風沙卷裹落葉漫天飛舞,打到臉上像被刀子劃過一樣痛。

    淩昭將墓碑刻好,跪倒在了墓前,點燃了香燭,滿腔感觸:“一真子老前輩有這麽高的本領,也不免被人下毒害死,即使將來能做一個本領高超的俠客,也沒半分意義。”

    南宮允兒也蹲下來,向墓前撒了些紙錢,安慰他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江湖上才更需要行俠仗義的人。雖說江湖險惡,最險惡的還是人心,江湖中隻會有恩怨,永遠不會存在是非曲直,對錯黑白,因為這才是個真正的江湖!你說是嗎,淩昭哥哥?”

    淩昭望著眼前作古的人,沉默著良久,忽然站起身來,重重唿吸了一口清新空氣,道:“我們走吧!”

    “去哪裏?”

    “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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