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伊佩島東北麵不遠的地方就是英國的澤西島,就是莫泊桑在《我的叔叔於勒》中提到的那個小島,離開法國多福爾不到一個小時的航程。表麵上這座小島的旅遊景點是十二座聖殿(不知道是不是聖城的原型),而實際上對於英國王室,這裏還有另外一件寶物——聖劍卡提那。


    喬治六世去世後,這把聖劍的保護者就成為伊麗莎白王太後,今年她已經八十高齡,而且還有二十二年的好日子。最近王太後因為和藝術家氣質很濃的瑪格麗特公主吵架,一個人跑來找那把聖劍聊天。二十年前,新寡的王太後就曾經對這把劍進行過通靈儀式,希望能夠請迴亡夫的靈魂來管教小女兒。


    晚飯後,財務官拉爾夫·安斯特瑟爵士和侍從官阿拉斯泰爾·艾爾德爵士發現老太後的精神不太好,給女官普雷斯頓夫人打了個眼色,調暗了房間裏的光線,就悄悄地退到邊上。這時候他們可不敢斷人的,要是老人家發生什麽突發事件那可就麻煩了。


    過了一會,從夢裏醒來的王太後沒頭沒腦地問:“拉爾夫,西南方的那座小島叫什麽?”


    “西南?”拉爾夫爵士繞了一圈才找到方向,“哦,陛下,那座島嶼應該屬於法國。”


    “法國?”王太後點點頭,“安排一下,我要去看看。”


    “可是陛下,那座小島很可能是座無人島……”


    “這樣啊,那麽我們就去管轄那座島的民政官員那裏打聽一下。”王太後固執地把侍從官的勸告給塞了迴去。


    “不過,陛下,您想要打聽什麽呢?”女官普雷斯頓夫人迂迴地問道,她打算另外派人去了解。


    “打聽通靈。”王太後神秘一笑,得,這下還真得她老人家親自去了。


    與亂成一窩螞蟻的澤西島王室莊園不同,正在伊佩島上的兩父子正在慢悠悠地過著魯濱遜一樣的日子。


    “這是你撿來的海藻?”小男孩已經睡醒了,或者說是餓醒了。


    “嗯。”周怡培一邊有氣無力地迴答一邊勉力脫下被潮水浸濕的衣服,如果不脫下來,一會就能變成醃製失敗的鹹魚。


    “怎麽弄?我可不想生吃。”雖然海藻裏麵提取的瓊脂可以做好吃的軟糖和果凍,但是生吃絕對是件壞腸胃的事情。


    “用那個風力碓(這個字讀dui)。”


    “搗漿糊?好吧,搗碎之後濾出的汁要比那些硬皮好吃點,就著海水連鹽都省了。可是最重要的問題你還沒有迴答,沒有火怎麽辦?”


    周怡培沒有迴答,從兜裏掏了個打火機來扔在地上。


    “喂。你智力退化這麽厲害嗎?取火的話,有很多方法,可是沒有柴火,沒有煤氣,沒有油,你打算燒什麽?燒房子嗎?”


    四下裏看了看,周怡培點了點頭。小男孩無語了,一轉身又蒙上頭,“我睡了,睡著了就不餓了。”半夜裏,他還是醒了。又渴又餓,偏偏還有陣飄來蕩去的香味,不能不讓他立刻醒過來。


    “這是你找來的鍋?”香味的源頭不難找,因為就在鼻子底下。


    “確切地說,是坩堝,這是一種化學儀器,主要用來融化固體的。”周怡培點點頭,他沒有說這是一隻藍寶石坩堝。


    “你找了個煉鋼爐?”小男孩爬到他懷裏,“那個紅通通的東西是什麽?不太像煤塊。”


    “找這個坩堝的時候找到的,隻要通風跟上就能產生高溫。”


    “是哪種吹一下就能出火苗的東西嗎?”


    “差不多,那邊有幾本書,裏麵大概有說明的東西。”周怡培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大木桌,上麵放了些一卷一卷的東西。


    “書?”小男孩爬過去抓了一個在手裏打開,很快就因為胳膊短打不開更多的內容了。


    “這個東西需要專門的閱讀架,喏,桌子上有一個,把卷軸卡進去,拉緊,然後就可以慢慢地看了。”


    “和膠卷一樣嗎?”小男孩把卷軸放起來,還是解決肚子餓更要緊。


    周怡培在背包裏掏了掏,翻出一盒午餐肉來,拉開罐頭,把肉胡亂攪碎了倒進坩堝,然後用罐頭盛了點糊糊遞給小男孩。“吃吧,吃完了先睡,明天還要去做公民登記。”


    小男孩很快就完全投入到吃東西的重大使命中去了,對於什麽公民登記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周怡培不能這麽不負責任,他看了看晾在屋子裏的衣服,陷入了沉思。小男孩很快就吃完了糊糊,似乎覺得味道還不錯,自己動手又舀了半罐頭,吃掉,然後才滿意地舔舔嘴唇,一歪腦袋很有效率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小男孩又迴到了中國,迴到了湖北省隨州縣厲山鎮,傳說中炎帝神農氏的故鄉。在鎮子東頭有一座破敗的古廟,裏裏外外沒有一根木頭,梁櫞椽柱全部都是深紫色的竹子。如果不是外麵糊了一層細密的陶土,整座古廟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民族樂器笙。一個身穿灰色對襟短衫的老人正坐在小凳子上編竹簍,身邊一個編好了的竹簍裝著綠油油的液體,裏麵還泡了個娃娃。


    “既然有機緣,你就把玄兒也帶上吧。出去了就不要迴來了,你在這裏給我磕個頭,算是給我送終了。”老人對麵站著一個瘦高的青年,雖然頭發是黑的,但是卷曲得很厲害,加上藍色的眼睛,顯然是個混血。


    “爺爺,要不,和我們一起走吧。你也能幫我照顧這小家夥。”


    “不了,人老了,就不能輕易挪窩。”老人從腰後取了一支竹笛出來,遞給那瘦高青年。“這是本門秘寶九幽精舍,你是用不上了,以後給玄兒吧。”


    青年猶豫了一下,終於下了決心,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一個月後,在密歇根大學的教室裏出現了一個抱著小孩上課的亞洲人。三年之後,周怡培拿著美國國務院的難民證明登上了從紐約飛往巴黎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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