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的一箭之地煤山,毛文龍從半個月前便已經悄然在此落腳。他到來後什麽都沒有幹,每天就是在這個京師的皇家公園裏到處逛,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跟隨的人沒有人知道毛文龍到底在找什麽?問了毛文龍他也不給予迴答,隻是讓所有的侍衛安靜的跟著即是。既然毛文龍不肯說,這些侍衛也沒辦法逼迫毛文龍說出來,自然隻得默默的跟在他的屁股後麵,看著毛文龍幾天以來不停的在這個小山上四處遊蕩。


    幾天後,毛文龍終於在山頂上的一顆參天古鬆下停了下來,站在這裏可以俯視到整個皇城,絕對是一處觀賞風景的好地方。


    “你們自己找地方隱藏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你們驚擾到任何上山來的人。”毛文龍對那些侍衛下了命令。


    一眾侍衛糊裏糊塗,不明白毛文龍到底有何用意,卻沒有人敢不遵,隻得依照毛文龍的吩咐辦事,各自尋找地方隱藏起來。


    一天兩天過去,上山依舊平靜,倒是山下的皇城可以看到殺聲震天。在山上的侍衛已經明白,這是李自成攻進了京師。他們都開始擔心毛文龍繼續留在這裏會有危險。


    已經有幾個侍衛連名請求毛文龍盡快撤離,然而毛文龍態度很堅決,依舊要留下來。侍衛見勸說無果,隻能在接下來的日子多加小心,時刻警惕著山下皇城的情況。


    皇城被李自成攻破的當天傍晚,這些侍衛很快就發現有人從山下向山上逃命而來。侍衛不敢怠慢,快速的把消息告訴毛文龍,而毛文龍不驚反而大喜,他已經知道要等的人終於如期而至。


    上山的人正是崇禎與吳承恩,還有一路護送他們的幾個侍衛。本來有三百多個禦前侍衛護送,可惜從皇城逃到這裏,三百多個禦前侍衛隻剩下這可憐的五個。


    隱藏在暗中的東江軍侍衛早已得到毛文龍的嚴令,不許驚擾這些上山的人。侍衛不敢違逆毛文龍的命令,隻能在暗中盯著。


    崇禎與吳承恩順利的來到了山頂,幾人正好停在這顆參天古鬆樹下。


    “皇上,您歇歇。”看著氣喘籲籲的崇禎實在是跑不動了,吳承恩利索的在一塊石頭上為他清理出來一個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


    崇禎並沒有坐下休息,在這裏他一抬頭便看到遠處的皇城燈火通明,順著微風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皇城內那震天的殺聲與驚唿聲。


    望著皇城,崇禎無聲的流下兩行清淚,至此,他已經明白,大明王朝已經徹底亡了。一直以來他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最終還是成了一個亡國之君!


    崇禎此刻心裏既憤怒又無奈,想他一生勤勤懇懇,可以說是一個勤政廉政的模範,幹了十來年的皇帝,病假都沒請過。對家屬和身邊工作人員要求很嚴,為減輕財政負擔,讓老婆做飯織布。


    相比他前麵那三個皇帝,神宗三十年不上班,好幾茬朝臣幹到退休都沒見過神宗的麵。而光宗是個不折不扣的花癡,登基不到一個月,直接犧牲在床上。熹宗的木工和瓦工手藝絕對一流,本職工作統統交給魏忠賢代勞。


    就是這樣的三個皇帝,都沒有成為亡國之君,為什麽偏偏是他這個勤政愛民,節儉持國的好皇帝成了亡國之君。心裏的鬱悶讓崇禎一時間喘不過氣,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他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


    “參天啊!為什麽?為什麽朕是亡國之君?”崇禎突然對著天空發出一聲悲唿。


    “皇上……”吳承恩與五個侍衛聞言當即跪倒在地上。


    “不錯,你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好皇帝,這點無可否認。老天也曾給過你多次機會,讓你有重振大明的機會。可你卻一而再的與之擦身而過。說到底,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


    毛文龍悠然的在古鬆樹後現身,看著眼前的崇禎,他突然間也不由生起了惻隱之心。


    “保護皇上!”吳承恩突然看到鬆樹後麵竟然有人躲藏,當即驚唿出聲。


    五個侍衛還算忠心,這個時候沒有任何猶豫的衝上去把崇禎給護在身後。


    然而崇禎卻沒有任何的驚慌,死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點都不可怕。讓他害怕的是,這樣死去他實在不甘心,至少在沒弄明白到底自己為何會走到今天這般地步之前,他會死不瞑目。


    “毛文龍?”崇禎借著微弱的月光,隱隱約約認出鬆樹後麵的人似乎是毛文龍。


    “難得皇上還記得我,實在難得!”毛文龍嗬嗬輕笑兩聲,又向前走了兩步。


    “站住!”五個禦前侍衛頓時緊張起來,已經拔刀相向。


    而在此時,幾十個東江軍侍衛已經悄然出現,頃刻間就把崇禎等人給包圍起來。


    吳承恩當即大吃一驚,崇禎卻依舊淡定,甚至推開了前麵的侍衛,冷眼看著毛文龍問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毛文龍嗬嗬輕笑:“在這裏等你。”


    崇禎皺了皺眉:“為何你知道朕會來這裏?”


    毛文龍故作神秘的說:“我會來這裏,自然是有人告訴我。至於是何人,暫時不會告訴你,不過,聽說皇上會在此上吊自盡,我便不遠千裏的趕來看看。”


    崇禎聞言後臉色當即大變,的確,他剛才心裏已經萌生了自盡的想法。而眼前的毛文龍居然能夠先他一步知道他的想法?如此詭異的事情就出現在眼前,讓崇禎對毛文龍不禁另眼相看。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就算再怎麽不相信,可此刻的崇禎也無法想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嗬嗬,放心,我跟皇上一樣隻是紅塵中的凡夫俗子而已。”


    毛文龍輕飄飄的解釋了一句,之後便又轉開了話題:“不過這次過來,本人倒是還想問問皇上,您真的甘心就這樣自盡而亡嗎?”


    崇禎臉上的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在逃出來皇城之前,他親自提劍殺了幾個老婆孩子。其實一早便萌生了死誌,就連不多的孩子都被他一同殺了,唯一放走的便隻有身懷武藝的太平公主這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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