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依舊心裏不爽,隻是這樣的場合不適合說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於是他隻能暫時隱忍下來,待事後再與毛文龍好好談一下。


    餘下的幾人,都是洪承疇先前的老部下,算是心腹那種。洪承疇擔任三邊總督的時候,他還未能來得及提攜他們,便被朝廷罷了官職。


    這次前去救李傑,他順便也把這些人拉了過來。這幾人雖不是什麽名將,但也個個孔武有力,在軍中也可以算是中堅之力。


    此五人依次是範開明,居英卓,韋文星,豐高俊,吉文山。洪承疇依次介紹之後,五人當即便向毛文龍行禮。


    毛文龍這次沒有耍花樣,正正經經的迴禮,然後客套幾句便殷勤的邀請大家快吃飯。


    洪承疇因為得知朝廷已經從河南,山西等地派兵圍剿陝西的起義軍,他怕夜長夢多,在昨晚便從鹹陽城出發,連夜趕路才在淩晨的時候抵達葉縣。


    這會大家都早已經餓壞了,沒有人客氣,端起飯碗便吧唧吧唧的吃起來。猶如風卷殘雲一般,不一會,滿滿一桌子飯菜便空空如也。


    六人包括洪承疇在內,一個個心滿意足的喘著氣,摸著微微隆起的肚皮。


    毛文龍準備的飯菜確實豐盛,在座的人都已經許久沒這樣吃過一頓好飯。在韓城,就算是他們這樣的中堅將領,想要吃一頓這樣的好飯也很難。


    朝廷每次撥來的糧草總是眨眼間就沒,尤其是毛文龍劫了那次糧草之後,韓城的官兵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吃過一頓飽飯。


    陝西的天災人禍越來越嚴重,百姓根本無心耕種,糧食幾乎沒有什麽產出。再加上連年的天災人禍,早已經是餓殍遍地。


    僅僅依靠朝廷每次撥調來的那點糧草,別說是賑濟災民了,連朝廷自己的兵馬都還養不活。


    洪承疇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笑嗬嗬的說:“你小子也太敗家了,這一頓飯得吃掉多少將士的口糧,可惜了。”


    聽洪承疇這一提,與他同來的幾人頓時臉色微變,這才想起剛才他們大吃大喝似乎有些不妥。


    毛文龍不知洪承疇的本意,他還以為隻是調侃而已,隨後便無所謂的道:“一頓飯而已,何必說得這麽嚴重。我們平常都是這樣吃的啊!”


    這一頓家常便飯,在此時來看一點都不家常。有魚有肉不說,還有幾樣青菜,而且都加了不少的油水。


    如今這世道有多少人一年都沒能聞到過肉味,而眼前的毛文龍卻完全不當一迴事。在洪承疇看來,就算葉縣目前的糧草不是很緊張,可也不能這樣子浪費。


    隨即,洪承疇便沉下臉來,一本正經的教訓道:“不是我要說你,而是你要明白,現在有糧草就代表著你有用不完的兵馬。陝西那邊你可能還未曾見識過,隨處都可以見到一頓飽飯就可以把命交給你的人,你說這糧食重不重要!”


    李傑這時也插口言道:“大哥有所不知,一頓飯換一條人命,那是半年前的行情,如今是一個大饅頭就可以找一個青壯。也正因為如此,那些流寇才越來越勢大,殺也殺不完。而這樣的情況也正是朝廷的糧草未能足量供應的結果。”


    說起這些,兩人都是一頓感慨,總之陝西的亂象隻有一個最大的原因,那是缺少糧食。要是有足夠的糧食來接濟那些災民,今時今日哪裏會有這樣的亂象發生。


    毛文龍卻是聽得雙眼一亮,手摸著下巴,自言自語的念叨著:“一個大饅頭就可以換取一個青壯的命,有這等好事。”


    “怎麽,你不信!”洪承疇看到了毛文龍那懷疑的神色,頓時有些不爽。


    “的確很難相信,畢竟一個饅頭他也吃不飽啊!”毛文龍也沒隱藏自己的心思,直接就把疑惑給說出來。


    洪承疇冷笑一聲後,解釋道:“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要知道人一旦餓到了極致,連人都敢吃,更何況是一個可以活命的饅頭,所以你還真別不信。”


    “對啊!總兵,那些餓殍在餓到極致的時候,真的什麽都幹得出來。”其它人頓時點頭附和洪承疇。


    毛文龍聽了這番解釋,雖然已經開始有些相信了,但他依舊無法想象到那樣的場景。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可以嚐試出真假來。


    “這樣吧,我們口說無憑,用事實說話。我可以給你們一萬個番薯,你們給我帶迴來五千個青壯即可。”毛文龍笑眯眯的抖出他的底牌。


    說一萬道一千,他就是要人,糧食目前對葉縣來說很是充足,完全不是問題。


    洪承疇皺著眉頭言道:“番薯是什麽東西?”


    毛文龍這才想起他們還未見識過番薯為何物,尷尬的笑了笑,他立刻吩咐廚子去拿來幾個煮熟的番薯過來。


    不一會,廚子便提了一籃子過來,看著眼前擺在桌子上的番薯,聞著其散發出來的香甜味道,幾人很有咬一口嚐嚐的衝動。


    毛文龍也不說話,直接掰開幾個番薯,每人麵前放了一個,然後示意他們都嚐一下。


    沒有任何的猶豫,幾人包括洪承疇都帶著好奇心,拿起番薯就吃了起來。


    入口香甜,綿軟的肉質幾乎入口即化,很是好吃。


    要不是剛才已經吃得太飽,這東西絕對也是美味得很。


    “這就是番薯?”洪承疇驚訝的問了一聲。


    “不錯!”


    毛文龍點點頭繼續言道:“這東西就是番薯,是我在東江鎮絨邊時,從一艘海盜船上得來的東西。現在也是我們整個葉縣百姓的主要食物,目前這東西我們有很多,不愁吃。”


    洪承疇聞言後很是驚訝,要知道近年無論是陝西,山西,還是四川,河南等地。都是因為極度的幹旱,從而種植的農作物幾乎沒有什麽收成。


    可是聽毛文龍剛才的意思,好似這所謂的番薯居然不受幹旱天氣的影響似的。


    “這東西很好種植嗎?產量怎麽樣?”洪承疇立刻追問。


    “要比別的農作物更耐幹旱,但也需要有水灌溉,至於產量的話,也不是很多,大概畝產在五千斤左右吧!”毛文龍的臉上有些無奈,這番薯本來絕對不止這樣的產量,但因為,沒有足夠的肥料,目前這樣也就算是最高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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