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都辦不到?


    那你這傻x張口就給皇太子定了非死不可的大罪,然後讓朕幫你擦屁股?!


    想得美!


    皇太子妃心下冷笑,臉上不顯,皇帝卻在此時潸然淚下,開始修補與東宮的關係。


    “太子是脾氣是急了些,但他沒什麽壞心思,近來如此,也多半是因為傷心於皇貴妃的薨逝……”


    說到此處,他歎一口氣,目光在內殿環視一周,沉聲道:“太子方才是喝醉了,想同弟弟玩鬧,隻是醉的緊了,這才一時失了分寸,都聽清楚了嗎?!”


    眾人紛紛叩首,應聲道:“是。”


    皇帝頷首,再看向神色灰敗的石貴妃時,眸光仍舊帶著幾分厲色:“石氏,你是四妃之首,是一品貴妃,可太子妃乃是儲君之妻,是超品儲妃,也是皇室的宗婦,隻有中宮皇後才是她名正言順的長輩,內宅之中,她約束不得你嗎?!”


    石貴妃心頭酸澀,又不敢出聲違逆,隻低斂了眉目,恭敬道:“是。”


    皇帝點點頭,又將視線轉到六宮妃嬪身上,語氣中添了幾分感慨與唏噓:“陳皇貴妃在時,宮務都由她來處置,起初是因為那時候皇太子還沒有娶妻、中宮未立,再後來皇太子妃嫁入東宮,倒是可以將宮務交付給她了,偏偏皇太子妃恭敬有禮,力辭不受,陳皇貴妃又是皇太子的生母,朕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到此處,他麵色和緩幾分,喚了皇太子妃近前,親近道:“那時候朕專程傳了皇太子妃前來,說朕與太尉是多年故舊,待她也如同親生女兒一般……”


    皇帝咳嗽幾聲,方才繼續道:“陳皇貴妃去了,後宮又沒有皇後,她作為東宮儲妃,是應該執掌宮權的,可是這孩子那麽懂事、那麽會體貼人,說您剛晉了石妃娘娘為貴妃,若不賜予宮權,隻怕貴妃臉上不好看,朕說了幾次,她都不肯聽,最後隻得將宮權給了石氏,沒想到竟養大了她的野心!”


    石貴妃:“……”


    六宮妃嬪:“……”


    噫,陛下你真的好虛偽啊!


    甩鍋!


    就踏馬瘋狂甩鍋!


    世界上還有比你更虛偽的人嗎?!


    皇太子妃適時的紅了眼圈兒,潸然淚下:“父皇,其實一直以來,兒臣也是拿您當親生父親看待的!”


    她用帕子揩了揩眼淚,動情道:“皇太子他麵冷心熱,隻是性格要強,不肯講心裏話宣之於口,久而久之的,父子之間就生了些微不足道的誤會,其實他心裏,是很敬重濡慕您的!還有石貴妃,她有時候是心直口快了一些,但是兒臣相信她沒有惡意,請您不要怪罪貴妃娘娘了——”


    石貴妃:“……”


    六宮妃嬪:“……”


    噫,真的有!


    皇太子妃一雙眼睛哭的有些紅腫,皇帝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這時候倒地不起的皇太子呻吟一聲,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口中怨恨的低聲道:“老頭子失心瘋了……”


    皇太子妃劈手一掌將他打暈,飲泣不止:“兒臣就說皇太子很敬重您,即便是昏迷過去,他心裏也記掛著父皇的!”


    皇帝強迫自己點點頭,慈愛的看著昏迷過去的皇太子,神情欣慰。


    好兒子,真是孝死爹了!


    第194章 搞宅鬥不如造反14


    皇帝原本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要是其餘皇子當中有實在出眾的,就軟刀子割肉,慢慢把皇太子拉下去,廢儲另立;要是沒什麽出色的,那這陣子就當是敲打敲打他,再給顆甜棗吃就是了。


    沒成想他遇見了個豬隊友,又或者說是他前陣子為了打壓東宮而給了石貴妃母子太多太多的優待,讓他們覺得隻要再伸一伸手就能把皇太子拉下儲君之位,對著己方球門來了個反衝鋒,反倒將皇帝吊在了半空中上下不得。


    嚴父麵具就此脫下,皇帝又重新變得和藹起來,仿佛此前的種種申斥都是出於一個老父親的良苦用心,懷抱著一種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心情,希望兒子能越來越好。


    皇太子妃聞弦音而知雅意,配合的天衣無縫,先把東宮從大逆不道的罪名中摘出來,反手還給了一個台階下,把石貴妃從泥潭裏邊拉出來了。


    皇帝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要不老話說娶妻娶賢呢,娶兒媳婦到底還是得挑那些個出身大族、頭腦聰慧的才行,方才他氣急昏迷,無力掌控大局,若是換成個糊裏糊塗的兒媳婦在這兒,譬如說石貴妃那樣的,那現在局勢怕是已經不可收拾了!


    但是在欣慰之餘,他心裏邊還有些無法宣之於口的忌憚——虧得周定方隻有三個女兒,假使皇太子妃投成個男身,既嫡且長,數年之後這萬裏江山究竟是誰家天下,怕還未知。


    皇帝想到這兒,便懊惱起皇太子資質平庸,又想起劉妃所生的皇長子來,再看看跪了一地的六宮妃嬪,頓生頹然。


    原是飽含欣然的想來一場六宮同慶,卻不想最後竟這般狼狽收場。


    皇帝無聲的歎口氣,了無意趣道:“太子醉了,這才做出了那些個糊塗事,雖是無心,但到底有過,應當靜心反思,暫且將他送迴東宮,無詔不得擅出,今日之事,朕不想在外聽見什麽風言風語,貴妃——”


    石貴妃膝行幾步,近前道:“臣妾在。”


    皇帝語氣裏帶了幾分責備,不悅道:“你也是宮中老人了,又侍奉多年,深受皇恩,今日何以這般莽撞無禮……”


    石貴妃心裏委屈,又不敢說,隻一個勁兒的謝罪:“臣妾擔心陛下,一時昏了頭,這才……”


    說完,又忍著屈辱,向皇太子妃躬身致歉。


    皇太子妃辭不肯受,神情溫婉,語氣謙順:“貴妃侍奉父皇多年,是我的長輩,怎麽敢受您的禮?我知道,您方才不是有意為之。”


    石貴妃:“……”


    艸!


    正的反的都叫你說了,我還能怎麽樣?!


    皇帝對二人的假笑表演很滿意。


    一來今日之事不得傳揚出去,就務必得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二來石貴妃畢竟是後宮之長,是他抬起來打壓東宮的一麵旗幟,要真是輕而易舉的倒了,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該從哪兒去尋個新的人選出來,就這麽活活稀泥,過一過麵子情分,大家臉上都好看。


    “罷了,既然皇太子妃求情,朕便不追究你的過失了!”


    皇帝如此說了一句,臉上又添了幾分喟歎與柔情:“隻是你也不是剛入宮時候的小女孩了,做事別總是風風火火的,倒惹得朕擔心。”


    石貴妃:“……”


    瘋狂咒罵瘋狂咒罵瘋狂咒罵!


    但臉上還是做出羞澀和溫情模樣,恭順道:“是,臣妾記住了,以後必定不會再讓陛下煩心的……”


    皇太子妃唇角微微翹起一線,皇帝也很滿意,語氣中添了幾分命令感:“皇太子妃,好生照拂皇太子,養好身體之前,不要離開東宮了。”


    皇太子妃恭敬行禮:“是,兒臣知道了。”


    皇帝點點頭,又給了石貴妃一記大棒:“貴妃攝六宮事,身在其位、要謀其政,務必約束好六宮妃嬪,叫她們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朕在外邊聽見什麽風吹草動,必然唯你是問!”


    石貴妃同樣應聲:“是,臣妾遵命!”


    一切安排妥當,皇帝長舒口氣,站起身來,隨意的擺了擺手:“朕有些倦了,你們也都散了吧!”


    石貴妃恭敬應了,又將七皇子交付到身邊嬤嬤手裏,麵帶柔情,想近前去攙扶皇帝,卻被他揮手拂開:“朕想自己走走,貴妃也迴宮歇息去吧。”


    徒留石貴妃留在原地,滿麵陰霾。


    好好的宮宴出了這麽一場亂子,宮人內侍們心知皇帝心頭必然煩悶,不敢近前,皇帝也不在意,隻叫心腹內侍攙扶著,漫無目的的在偏殿之中遊蕩。


    殿外有風唿嘯著吹過,頂窗的叉杆掉落,隻聽“咣當”一聲,那雕花木窗撞到牆上,涼風便在此時湧入內殿,將低垂到地的帷幔吹的飄揚起來。


    皇帝觸動情腸,喃喃道:“珍兒,是你來看朕嗎?”


    內侍聽得一凜,低下頭噤若寒蟬,皇帝恍自怔怔,如此過了半晌,他猛地迴神,潸然淚下:“珍兒,若是你還在,我們的皇兒還在,又何至於此!”


    ……


    皇太子既被下令幽禁東宮,旋即便有健壯內侍將他抬上轎輦,起駕折返迴東宮去,皇太子妃緊隨其後。


    進入東宮正門之後,她將轎簾掀起一線,迴頭去看,便見東宮門外禁軍林立,嚴陣以待,那扇紅漆大門隨之緩緩閉合,再不露一絲縫隙。


    皇帝固然庸懦,但並不傻,皇太子送了這麽好的把柄過去,雖然無法趁機廢黜,但是在東宮身上狠狠撕咬一口,這還是做得到的。


    唇角微微勾起一線,旋即落下,皇太子妃將轎簾擱下,搭著宮人的手,緩緩下轎。


    宮宴定在晚上,往往直到深夜時分方才停止,吳側妃同兒子吃過晚飯,正打著扇子陪他讀書,就見萬媽媽從外邊急匆匆過來,向來精明老辣的臉色罕見的顯露出幾分慌張:“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迴來了!”


    吳側妃先是一怔,了悟之後,猝然變色,強撐著沒在兒子麵前大唿小叫,送他往寢殿去睡下,叫保母守在一邊,自己則匆忙往正殿去。


    她過去的時候,茂珠兒已經到了,玉麵煞白,眉黛含愁,正跪坐在床前飲泣。


    吳側妃悄悄看了眼,就見皇太子躺在塌上,眼眸閉合,印堂發黑,皇太子妃坐在一邊,神情無波無瀾,禦醫正在一側診脈,愁眉緊鎖。


    這是出什麽幺蛾子了?!


    吳側妃滿頭霧水,又不敢貿然發問,向皇太子妃行個禮,便老老實實的龜縮到了角落裏。


    沒過多久,那禦醫起身迴話:“皇太子殿下沒什麽大礙,隻是因為近來心有鬱結,五髒燥熱,這才表現的有些……臣開幾服藥出來,吃過就好了,隻是有一點,這病忌勞心勞力,也忌行動發汗,為太子殿下貴體計,隻怕殿下要在東宮靜養一段時間了……”


    說到底,就是委婉的圈禁。


    想必這也是皇帝的意思。


    皇太子妃聞弦音而知雅意,輕輕頷首,道了聲有勞,便吩咐人領著禦醫下去開藥。


    吳側妃雖然有點憨憨傾向,但畢竟不是傻,察覺到其中另有內情,等禦醫走了,這才小心翼翼問皇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平常若是行宮宴,都得半夜才能結束的……”


    茂珠兒眼眸含淚,也在這時候關切而不解的看了過來。


    皇太子妃並不隱瞞她們,將宮宴之事講了,又肅然道:“陛下口諭之中未曾提及圈禁二字,這是給東宮體麵,你們自己心裏邊也該有些分寸,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真是惹出事兒來,太子殿下和本宮都容不得!”


    她甚少如此疾言厲色,吳側妃聽得一凜,垂下頭恭敬應聲,又偷眼打量茂珠兒,卻見她這時候也正低著頭,肩膀抖動著,小巧精致的下頜上掛著一滴淚,真真是我見猶憐。


    應該也是害怕的吧,吳側妃心想。


    皇太子那麽寵愛她,為了她,幾次三番拂了皇太子妃的體麵,這時候皇太子出了事,她失了最大的依仗,既無子嗣傍身,聽說也隻是忠勤伯府收養的義女……


    唉。


    吳側妃悄悄在心底歎了口氣。


    原本以為是本小甜文呢,沒想到男主角太作死,直接be了!


    皇太子乃是儲君,他既染病,便是一等一的大事,皇太子妃在正殿裏守著,兩個側妃都被打發出去,讓返迴偏殿給主君祈福。


    吳側妃叫萬媽媽攙扶著步下玉階,臨別前忍不住扭過頭去看看be了的話本子女主角。


    茂珠兒察覺到她的視線,那雙朦朧多情的眼眸看了過去:“吳姐姐有何指教?”


    吳側妃慌忙搖頭:“沒什麽沒什麽!”說完,趕緊跟萬媽媽一起溜了。


    茂珠兒目送她有些慌張的離開,眼眸微眯。


    “側妃?”身邊的宮人輕輕喚她。


    “沒事兒,”茂珠兒淡淡一笑:“我們也走吧。”


    或許是皇太子妃那一掌打的太重,又或者是禦醫開的藥起了功效,皇太子接連睡了一整日都沒醒過來,第二日吳側妃前去請安的時候見他仍舊睡著,簡直疑心他是不是直接死了。


    好在禦醫來瞧過,說是沒事兒,再過幾個時辰就會醒的,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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