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洛陽令,滿洛陽的官宦名門都被轟動了,這等時候,沒人敢打發管事嬤嬤去送禮,都是各家夫人親自去了,將禮物留下,遞個話過去,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藺府所在的街道接連幾日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同樣欣喜的還有田家。


    田大姑娘跟陶榮和離之後就迴了娘家,璐王又承諾要給她尋個夫婿。


    親王做媒,對於皇商人家來說,自然是格外有體麵的,田父感恩戴德的應了,沒敢對外聲張,迴到家對著老妻偷著樂,說女兒有福氣,以後備不住能當官太太呢!


    田夫人無奈道:“可別往外說,萬一王爺就是隨口一提,轉眼就忘了呢?到時候被人笑話的,可是咱們女兒!”


    田父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跟王府管事搭上線了嗎?這陣子我就時不時的找他喝喝酒,送送禮,即便王爺忘了,他假做不經意的那麽一提,王爺也就想起來了。”


    田夫人又喜又憂,喜的是王爺說媒,著實體麵,憂的是王爺不把這當迴事,隨隨便便指個人過來,再誤女兒一迴。


    婦人和離改嫁是尋常,再改嫁第二次,那可就不尋常了!


    再說,王爺主的婚,再怎麽不和睦,也不敢鬧崩啊!


    璐王被迎入京城的消息傳出,田父驚得半天沒迴過神來,迴到家關上門之後,方才喜不自勝的同妻子道:“那咱們家大姐兒豈不就成天子賜婚了?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就把咱們姐兒給打發了吧?”


    田夫人有些意動,忙道:“那個管事,還一直聯係著嗎?”


    田父道:“熱絡著呢,稱兄道弟的!”


    田大姑娘聽母親提了這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是你的總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這事兒咱們記掛著不成,到底得陛下記掛著才成呢!”


    田夫人不樂意了:“我女兒正當妙齡,人又聰慧,配個好後生也使得!”


    又吩咐人幫女兒裁製衣衫,保養容顏:“人靠衣裝馬靠鞍,陛下要真是賜婚,見了麵你第一眼就得把他鎮住,用什麽鎮?當然是臉!男人麽,我還不知道?嗬!”


    田大姑娘:“……”


    約莫過了半個多月,京城來使接準皇後入京待嫁,又因為藺家無人,便請項老太太操持諸事,項家眾人隨從,最後,又有人去請田家姑娘。


    田父一聽人說京城來的使臣已經進了藺家的門,就趕忙迴家去等待消息,沒過多久,送信的人果然來了。


    “說是請田大姑娘也一起入京,陛下言出必踐,一言九鼎。”


    田父一陣連環彩虹屁吹了出去,直把皇帝說成了堯舜在世,文王複生。


    行李都是早就準備好的,全家人一塊過去,既是往京城去長長見識,也別叫未來女婿覺得田家沒人,輕看了自己女兒。


    藺蘭頤知道此事,隱約也能猜到幾分朱元璋的用意,出行之後,便時常叫田大姑娘前去陪伴,兩人皆是靈透之人,倒是分外投緣。


    等到了京城之後,藺蘭頤和項家人便被迎往禮部專程準備好的府邸,田家則往此前購置的府邸中去棲身。


    大婚之前,循例是不方便見麵的,朱元璋出宮去,隔著簾子同藺蘭頤說了會兒話,便被禮官恭敬的請了出去,悵然若失良久之後,倒想起自己許下的說親之事來,差人往田家和那小將府上送個信兒,叫約個時間見上一麵。


    皇帝賜婚,又是登基之後第一次賜婚,男女雙方都知道這所謂的見一麵基本上就得定下來了。


    田父聽說對方是個青年俊彥,年紀輕輕,便做了正五品將軍,欣喜之餘,又有些憂愁:“萬一嫌棄我們是商戶人家……”


    田大姑娘對鏡梳妝,反倒自若:“這是陛下賜婚,他不敢。”


    小將身邊也有人嘀咕:“怎麽是個商戶?且還是二嫁的……”


    小將也很看得開:“本朝選後妃,都不重門第呢,更別說這是陛下賜婚,天大殊榮,為臣者豈敢違逆?就算她貌若無鹽,也得娶,還得高高興興的娶!”


    到了地方一看,那姑娘正當桃李之年,嫵媚鮮豔,著實好顏色,他臉就慢慢漲紅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什麽話來。


    田父躲在一邊,瞅見他這舉動,竊喜道:“肯定成了!”


    田夫人冷笑:“男人,嗬!”


    ……


    後世人考察到這段曆史時,會發現這時候出了一位田姓的奇女子。


    商戶出身,又是二嫁,卻得景泰帝賜婚,嫁入官宦人家,又得皇後看重,親賜誥命,丈夫爭氣,屢立軍功,得封崇信侯,自己兒女雙全,夫妻恩愛長壽,殊無遺憾。


    “我的媽呀,這就是傳說中的一把爛牌打出了王炸?!”


    “不算爛牌啦,起碼人家有錢,嫁妝給了一百台!”


    “那個時候重農輕商的啊,一個二嫁過的女人被皇帝賜婚,與皇後交好,跟丈夫感情好,還做了侯夫人?這是什麽神仙劇情!導演和編劇呢,拍它拍它拍它!!!”


    不隻是後世,即便是當時,也有不少人私底下議論紛紛。


    連田氏養在身邊的小孫女,也曾經在年幼不諳世事時,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充滿憧憬的看著她:“祖母年輕的時候一定智謀超群,比說書先生口中的諸葛孔明還厲害,還付出了很大很大的努力,不然怎麽能過得這麽好,被那麽多人羨慕?!”


    田氏坐在搖椅上笑:“夫妻感情須得經營,這是真的,他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努力是有的,但是真的說起來,我的努力卻沒起到什麽太大作用……”


    小孫女不解道:“那到底是因為什麽?”


    田氏笑眯眯道:“本來我隻是一個和離了的普通商戶女,那時候當今天子還是璐王,他覺得我有幾分血性,便說要幫我尋個夫婿。”


    小孫女茫然道:“然後呢?”


    “後來呀,我什麽都沒做,”田氏笑著摸了摸孫女頭頂的小揪揪,低聲道:“但是璐王很努力,當了皇帝,坐穩了皇位。”


    小孫女:“……”


    還有這種操作?!


    跪求皇帝陛下也帶我飛一把!


    第173章 朱元璋重返大明後23


    藺蘭頤既到了北京,婚事又是早就訂好了的,賜婚的聖旨降下,不幾日,便以衛國公於謙為正使、永嘉侯兼禮部尚書胡濙為副使,持節往藺府去行納彩問名之禮。


    三日之後,又以平寧侯兼吏部尚書王直為正使、內閣學士陳循為副使,持節再次往藺家行納吉、納徽和告期禮。


    藺家人丁單薄,這時候就剩下藺蘭頤一個獨苗,好在外祖家得力,全程陪同,項老太太和幾個兒媳婦一道張羅著各項瑣事,同禮部等官署往來交涉。


    項家雖也是官宦人家,但跟這些個宰輔重臣打交道,卻還是頭一遭。


    項二太太由衷咋舌,大開眼界:“當初在洛陽時,過六禮已經足夠隆重奢華,到了京城之後,才知道當初不過爾爾!”


    項大太太笑道:“藩王王妃跟正宮皇後,那能一樣嗎?”


    又過了半月,先前持節往藺家去的幾位使臣率領儀仗大樂和文武百官,往藺家去行奉迎禮,文武百官與內外命婦向皇後叩首,藺蘭頤身著翟衣、頭戴鳳冠,正式被迎入宮中,母儀天下。


    朱元璋在宮中等候,自打能聽見禮樂之聲開始,咧開的嘴角就沒能下去過。


    空間裏皇帝們唏噓感慨,又不無好笑:“老朱,恭喜!”


    朱元璋嘿嘿的笑:“同喜同喜!”


    行完各類儀典,再拜祭過太廟,新婚夫妻二人真正能坐下來說說話時,外邊暮色已深。


    宮人們掌了燈,又送了膳食與合巹酒來,嬤嬤們笑眯眯的說了幾句吉祥話,便悄悄退了出去,叫帝後二人說幾句知心話。


    朱元璋今日喝的不少,人也有些醉了,手臂支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麵前姑娘。


    紅燭搖曳,燈火迷離,她的臉龐也紅撲撲的,可真是好看。


    藺蘭頤被他看得有些窘然,微微垂眼,咳嗽一聲,輕輕喚了句:“陛下。”


    朱元璋就笑了,又去拿剖成兩半的匏瓜,隻是醉的厲害,手一抖,險些跌下暖炕去。


    藺蘭頤忍不住笑了,倒找迴幾分從前相處時候的熟悉感,手疾眼快將他扶住,失笑道:“喝的這麽醉,就別再喝酒了,明日再補上也一樣。”


    “不行,要喝的!”


    朱元璋搖頭,左手持住自己那半邊兒匏瓜,又將另一半遞給她,紅線牽連在中間,兩人各執一側。


    藺蘭頤怔怔的看著麵前人。


    他醉的有些厲害,手倒還很穩,執了酒壺為兩半匏瓜斟酒,到半滿時方才停下,又抬眼看她,神情專注而誠摯:“願我與夫人白頭偕老,生生世世相伴!”


    藺蘭頤心頭猛震,不知為何,眼眶竟有些濕了。


    良久之後,她輕輕道:“願我與夫君白頭偕老,生生世世相伴!”


    四目相對,二人眸光裏似乎都蕩漾著什麽,舉酒共飲,相視而笑。


    ……


    帝後新婚之後,皇後照例要去向皇太後和太上皇後請安,錢皇後那兒朱元璋不擔心,隻是怕皇太後作妖,知道自己媳婦老實,也不問她,隻悄悄問皇後身邊的女官:“今日可還順利?”


    女官恭敬道:“太上皇後在殿中吃齋念佛,很是和藹,皇太後訓誡了皇後幾句,賜了見麵禮,便讓皇後迴宮來了。”


    訓誡幾句……


    這話聽著可就意味深長了。


    朱元璋眼睛一眯,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個時間把皇太後收拾了,轉念一想,不成啊,她再怎麽不得勢,那也是皇太後,真要是沒了,自己肯定是要守孝的,耽誤兒子出生,多虧!


    當下暫時忍下那口氣,道:“沒事別去見她也便是了,你們也警醒些,若真是出了什麽事,第一時間告知於朕,朕來收拾她!”


    藺皇後打外邊進來,聽了幾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幹什麽呢,皇太後還能吃了我?你隻管去顧及朝堂上的事情,後宮諸事,都有我呢!”


    朱元璋冷哼一聲,傲然道:“你懂什麽,這叫關心則亂!”說完,趾高氣揚的出去了。


    藺皇後聽得臉上發臊,羞窘之餘,又難免感動。


    項家人眼瞧著外孫女穩穩當當嫁入宮中,做了皇後,不幾日,項老太太便帶著幾個兒媳婦入宮來向皇後辭別,準備返迴老家去,問起新婚夫妻倆相處如何時,藺皇後隻是笑,神情恬靜,難掩幸福:“隻兩個字,很好。”


    項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這孩子啊,有後福!”


    ……


    帝後大婚沒多久,各地勤王部隊紛紛抵達北京,而瓦剌方麵也很識時務。


    也先帶著一眾親隨和朱祁鎮狼狽逃到紫荊關,脫脫不花聞訊之後便上表求和,為先前南侵之事向大明致歉,聲稱此事皆為太師也先主張,與自己無關,好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朱元璋:你洗尼瑪呢,脫脫不花!


    這話說的你自己信嗎?!


    北征之事是他早就定好了的,從前也先大軍圍城時他這麽想,這時候各地勤王部隊到了,反倒沒了膽氣?


    開什麽玩笑!


    是年十一月,朱元璋令於謙監國,胡濙、王直佐之,自己則帶了石亨、範廣、吳瑾等一幹中青將領,欽點精兵十萬,禦駕親征。


    先前朱祁鎮禦駕親征時,滿朝文武都給他跪下了,原因無他,知道皇帝菜,那就別踏馬出去送了。


    這時候朱元璋禦駕親征,愣是沒人敢說二話,本事在那兒擺著,誰敢嘰嘰歪歪?


    藺皇後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勸阻,隻是叮囑萬事小心,又去幫他準備衣衫與一幹用物。


    朱元璋歪在床上,笑眯眯的看著她,跟老夥計們感慨:“又找到當年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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