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天擇依女子所示坐到她對處——極進才更看清她竟沒帶麵紗?!項天擇瞧著微愣。適才見側顏姣好,此刻正臉也是柔美無二,但如女子性情一般,柔美中含著英氣,柔中帶剛。


    “怎麽,小女麵上可是有什麽?叫公子這樣瞧看。”


    矮案那麵,女子自顧自落下一白子,貌似注意全在棋上,不甚留心在意旁坐著的人,卻是突來的問打斷了項天擇思緒。


    “啊?”


    令項天擇老臉一紅,被突問得傻住了,幾分尷尬,像是做了什麽錯事被逮到了一樣。轉想了想他又沒存什麽不好的心,聽女子口吻也不像生氣,有什麽好慌的?於是頓了頓,整了整思路、理了理下裳,大大方方地讚美,


    “初見小姐時,小姐輕紗遮麵,沒想到輕紗下的麵容卻是不俗。黃某孟浪唐突了,但並未存甚不良之心,請小姐原諒。”說美貌的女子,項天擇迄今已見過不少,蘇菡、箐晗、妖女…因而對女子之美項天擇已生了一定免疫。且眼前女子,綜合論比她們總歸遜上一籌,項天擇不會失態——或是說便真是極美至不可方物的女子,他亦不會露出“豬哥相”,他對無關女子的美不出欣賞左右,建立在相互尊重平等的前提下。


    所以不會眼露yin邪,女子問時也因此神色語氣平靜。她身後青衣侍女看項天擇無禮之舉,本都微瞪眼薄怒要斥了,卻聽他迴得廣闊坦蕩,純粹的讚美又態度十分好的道歉,怒氣漸而散了。


    “公子謬讚了。”女子對此卻是如初平淡無甚反應,隻是收起了棋,“小女姓洛,公子不妨喚我洛姑娘。”


    “好,洛姑娘。黃某非是阿諛,姑娘樣貌在黃某所見女子中絕非凡等,姑娘謙虛了。”


    項天擇順著她的話——其實他也覺得一口一個“小姐”總哪裏怪怪的,讓他想到了華夏不好的職業、不好的稱唿…


    見人在收子,他也幫著收起來。女子收白子,項天擇收黑子。時大齊的“棋”與華夏的“圍棋”頗為相似——行子規則、勝負計算、棋子子數棋盤樣式都有相同。項天擇兩世,或該說三生,都已十分熟悉。


    ……


    “好了,公子問我,想要知道水匪的什麽?”


    二人各收好棋,棋簍擺上棋盤,屋裏的下人正上上兩杯綠茶,女子側迴身坐正了些,隻將腦袋半偏向項天擇處,開門見山,倒是爽落的很。


    項天擇喜歡她這樣的爽落,省得多費口舌,聽她問,不免更鄭重了些,但看其臉色幾許肅穆,問女子道:


    “黃某實想知,這太湖水匪當真如今日所遇這般橫行嗎?怎得沒朝廷剿匪?”


    “太湖近巢陽、徽升二郡,聽聞二郡土地不適耕種,所謂之‘窮山惡水’,故風土人情比別處向來蠻橫粗獷幾分。所以落草為寇者繁多。


    猶是太湖段大小水道縱橫交錯、又是往西必經之路,因而盤桓的水匪更是別處幾倍,過往商船總免不了被打劫騷擾,近幾年猶盛。但如今日這般規模的水匪到底少見,我隨船過往多次,所見水匪每每不過小波,似今日還是頭遭。”


    女子敘敘道著輕搖了搖頭,複曰,“至於朝廷剿匪,記憶裏似聽聞不多。”


    “怎麽?”項天擇立小變了臉色,“難道官匪勾結?!致你們這些商人的利益於不顧嗎!”


    “不知,官匪是否勾結小女不知。”女子仍搖了搖頭,


    “隻是我之前曾說太湖段大小水道縱橫,水匪各有船隻,又通曉這一帶分布,真有事逃竄極快,所以剿匪猶為不易,不能全怪朝廷。


    至於我們這些商家,大的商家自有護衛,或是江湖上雇或是自家長工;小的商家則大多幾家一齊過太湖段。所以大抵也能無事,最多也就被劫些財物。”


    “原是如此。”項天擇這才臉色緩和,心裏卻是暗暗盤算要否命秦諫等布下剿匪任務,麵上則仍不動聲色,“黃某受教,多謝小姐了。”


    話鋒一轉,卻忽問:“看姑娘的洛氏客船規模不小,今日之事也有自身護衛。想來洛氏必不是什麽小商小販,乃是姑娘口中的大商了。”


    “怎麽?”項天擇試探問後,女子略略瞥看他,淡道,“公子又對我洛家有興趣了——。”


    “哦,”項天擇趕忙解釋,“黃某其實從兒時到現在都對商業感興趣,也知道齊境內些大商,所以就忍不住猜測小姐的‘洛家’屬於哪家。若惹小姐不快,黃某致歉,小姐切莫生氣。”


    心中想自己是不是急了些,項天擇些有點自責,會不會顯得咄咄逼人?他其實並不喜盛氣淩人。卻那廂女子仍神態平和,喝了小口茶後,隻問:


    “嵐沛洛氏,紹豐洛氏,鞍澤洛氏,公子以為我‘洛家’是哪家。”


    “…紹豐、洛氏?”項天擇略沉酌,隨便猜了個,狐疑問。


    怎知女子聽後隱隱挑眉,輕笑曰:“公子說的不錯。我洛家便是紹豐洛氏,而小女,是紹豐洛氏九小姐洛卿涔。”


    九小姐洛卿涔?哪號人物?項天擇暗暗搜索腦中,忽而憶起,對了,似在前生…似在前生最後的幾年中,紹豐洛氏異軍突起,成為齊境商界翹楚…這也算重要個事,他竟然沒給想起?!


    幸好今天遇到了這“洛卿涔”,提醒了他“紹豐洛家”,項天擇暗暗慶幸。轉又想不知這紹豐洛家後來殺出、崛起,是否與眼前女子有關,又是否、是否與項天佑有關?


    正好是從洛安出發,正好是經洛安碰到…項天擇不自覺多了個心眼。


    他麵上笑意吟吟:“九小姐,黃政見過九小姐了。”這般友好得打著招唿。


    然腦中思緒橫飛,端起那杯綠茶,喝了口,茶經過他的舌頭難得與清水滋味相差不多。他又似不經意問:


    “黃某從洛安登九小姐的船,見洛安頗為繁榮,百姓安居、商業興盛。哈,想來九小姐的洛家也是去洛安采辦貨物之類吧?哈,哈哈。”


    話落即有人赫然微變了臉色,女子不悅道,語氣陡轉得幾許冷冽:“黃公子不覺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嗎,管的太寬了嗎!”


    不知“洛安”“采辦貨物”觸及到了哪根神經,女子看向項天擇的眼神不似尋常女子能有般的銳利。


    可項天擇豈會受她眼神所攝?他現下心裏起意,故亦態度轉變,霽顏悠悠淡曰:


    “在下隨口一問。九小姐莫急、莫急。”


    “嗬,”女子則語調輕揚,但語氣終不如之前般尖銳,“黃公子還當真對我洛家的事感興趣得緊。”


    …


    二人接下忽的沉默,屋裏一眾家仆察覺二人氛圍突凝滯,又聽那穿著水蘭色外衣的男子竟談及了他洛家家務,他一個初見的外人,當真是無禮至極!故一個個都對男子更注意幾分,心裏隱怒。


    連帶從裏外三層開的窗戶中透進來的縷縷陽光都變得猶疑、不確定,隱有擴張性,失了溫和。


    這屋子裏但看一切明媚、溫馨舒懷,然人的心卻未必如此。


    項天擇“嗒~嗒~”一下連一下指頭敲擊著小案——這是他心裏有事時的表現。


    他默然良久,想到對這女子的欣賞,“嗒嗒”敲擊聲停,項天擇終道:


    “洛安為武仁王項天佑的封邑中心。洛安發展如此,想來與武仁王必很大幹係。


    然官者、商者,官商還是距離遠些的好…除非與‘九天’連上關係,成為正兒八經的天下商之表率…黃某的意思,九小姐可懂?”


    “恕小女不懂。”


    女子惱迴,對麵前男子的感激和隱約絲絲的好感漸漸殆盡,


    “公子說的何意?莫不說我洛家官商勾結?這樣一頂大帽蓋下,小女怎敢接?洛安有清河港,齊境內有名之商港,每日來往商船多不勝數,或是運貨往別地,或是從別地運貨來,非我紹豐洛氏一家。怎的就與官扯上了關係?按公子說法,莫不來往洛安的商船都要與官扯上關係。


    公子如此關心‘官商’二字,究竟是何人!”


    一句便扯到了利害上,項天擇沒想到女子竟會反問他的身份,一時不答。但見他一手放在桌上,隻側看與之對視。


    便聽女子續道:“小女對公子真誠相告,是信任公子在危難之際出手相幫,隻希望公子也勿要隱瞞。”


    …話了,終令項天擇漸放下放下防備——他想自己或許太敏感了,然“言者無意,聽者有心”,但凡與洛安有關、與項天佑有關,他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主角光環,誰知道項天佑會不會有該死的主角光環!


    項天擇暗道,卻不想迴避或是欺瞞,洛卿涔尚且坦蕩,他有什麽好瞞的?


    於是輕笑道:“好,九小姐話都這樣說了,黃某又有什麽不可說?黃某即是朝廷欽派都護鎮撫司副使黃政。”


    “原是黃大人。”女子心裏稍安,下一秒離開座位鄭重行了個禮數,“民女見過黃大人。”


    “不必不必。”項天擇道,


    “在下雖有官身但還未赴任,當不得真正的大人。九小姐還是稱我黃公子便是。小姐快請坐,在下為客,小姐為主,主不坐,客焉能安座?在下所問,無非是出於本職,政治敏感,請小姐見諒,勿要多心、勿要怪罪,在下給小姐賠不是。”


    “怎會?民女、自是理解大人。”洛卿涔不卑不亢,返座上坐下,隻問,


    “都護鎮撫司副使,黃公子可是替的西南邊疆雲建郡苗彝聚區周副使的職?”


    “嗯,不錯。九小姐消息靈敏,黃某佩服。”項天擇再度喝了口茶——道這一次,茶的味道倒挺不錯。


    “非是民女消息靈敏,”洛卿涔察覺他話中意思,淡曰,“隻是這件事影響深遠,傳的較開。我等經商之人走南闖北,總會有所耳聞。多問了句,黃公子見諒。”


    洛卿涔頷首說。下一秒,不再緊繞“官”“商”,急轉了話題,


    “看公子腰間提掛長簫,幾日來,小女每每能聽到悠揚簫聲,不知可是公子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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