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二姊見她麵上五彩斑斕一般的好看,挑挑眉,接著道:“你以為昨夜為何翠姐姐會突然過去。”


    “為,為什麽。”這迴她確實是懵了,昨夜翠姐姐確實是突然因為什麽事走掉了,這才叫她逃過一劫,難不成與二姊有關?


    李芳瑾見她呆滯的模樣尤為可愛,忍不住伸出手擼了一把。


    她長李姒初六歲,比她高上一個頭還要多一些,對她而言伸手摸摸腦袋也是一件輕輕鬆鬆的事情。


    “來這兒坐下。”她牽著小妹的手往內室走,順手從桌上拿了包紮用的紗布。


    她示意李姒初伸出手,溫柔的將藥一點一點擦在她手背上,最後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再輕輕一吹,她一愣,想要將手抽迴來,卻被紗布纏住了。


    少女托著香腮,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怕什麽,二姊又不會害你。”


    第13章 、牙印


    “喏,還有這兒。”


    李芳瑾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毛筆,饒有興趣地看著被自己指揮得團團轉的妹妹,心情大好,她指了指肩膀,往前靠了一些,給李姒初留出為位置。


    “這兒,哎對對對,輕點輕點,李姒初,你想謀殺親姐啊!”


    李姒初麵無表情地替她捏著肩膀,看著桌上噴香撲鼻的炸土豆片,幽幽地將頭扭到一邊,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她十分懷疑,這人突然這麽好心的答應幫她抄書,就是為了看她的笑話!


    李二小姐挑了挑眉,隨手送盤子裏拈起一塊土豆片,在李姒初麵前晃了一圈,然後穩穩的塞進了嘴裏。


    “這辣椒麵兒做的不錯,聽說是你的主意?”土豆片在少女嘴裏哢哧哢哧的響,又清又脆,惹的她無數次想要暴起打人。但是無奈看著那字跡工整的書頁,她的拳頭又憋住了。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她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她不能和小孩生氣。


    “姐姐。”李姒初笑眯眯的看著她,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這土豆片脆嗎?”


    “這個啊。”她笑笑,對從一開始就站在一旁默默圍觀這場姐妹戰爭的丫鬟小花招了招手,“來,你嚐嚐。”


    小花不解,但還是乖乖吃下去了。她吃的小心,掩著嘴支支吾吾的,隻從嘴裏發出一點點細碎的聲音。


    但李芳瑾好似並不滿意,招招手,示意她再吃一片。


    “怕什麽,大膽些,這兒就我們幾個,沒人說你。”


    小花這才放下心來了。許是因為二小姐的這句大膽些給足了她底氣,她這迴嚼的哢嚓作響,比方才李芳瑾還要大聲上許多。


    “小初,聽。”


    少女輕輕用帕子擦了擦手,捏了捏自己酸脹的手腕:“這是不是挺脆的。”


    李姒初:?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幽默!


    不行,不行,吃人嘴短,不能生氣。


    於是她隻好拾起自己的標準閨秀假笑,溫溫柔柔地道:“啊,是挺脆的呢,看來周叔的手藝實在是不錯呢。”


    “真的嗎?來,小花,你再吃一片。”


    倘若方才的李姒初還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假笑,那麽她現在一定是毫不猶豫地撕下了自己的麵紗,露出了張牙舞爪的潑婦臉孔。她嘎吱嘎吱地咬著牙,飛撲過去護在土豆片上。


    “李芳瑾!你不要太過分!”


    “哎呀哎呀,我哪裏過分了。”她伸手拈住她的腰帶,輕輕巧巧地將小妹從盤子上拎起來,“醫生不是說了嘛,你這病最忌葷腥油性,隻能吃些清淡的,唉,小花,你快去廚房看看三小姐的藥粥熬好了沒有。三小姐上火,記得囑咐那邊多加黃連。”


    “你越來越過分了!”


    她這會兒也不在乎周圍是否有別人了,隻見那還不如阿姊胸口高的小女郎狠狠地揪住英氣少女的衣襟,對著她的虎口處就是狠狠咬上一口。


    小女郎的同她本人一樣小巧可愛,李芳瑾堪堪一避,袖口上便出現了幾個缺了幾顆牙的小印子。她下口並不重,再加上隔著衣服,並未觸及到她的手腕,隻是蹭了點口水惡心惡心人罷了。


    李芳瑾嗤笑一聲,將外套脫下塞進丫鬟懷裏,又坐了下來,繼續在那本空白的書頁上寫寫畫畫。


    她的字不比李姒初秀氣,卻略有幾分風骨,乍一看不像是女兒家的字,更像是男子寫的。筆鋒銳利,就如同她利爽的為人一般。


    “阿姊,生氣了哇。”其實這一口下去就後悔了,阿姊雖然很喜歡逗她,但從未對她有什麽壞心眼。再加上阿姊今兒個犧牲了自己學習的時間替她抄書,雖然她用土豆片饞自個兒討厭了點,但她也不能下口藥人啊。


    “嗯。生氣了。”李芳瑾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我就是生氣了你能拿我怎麽著的表情,“我今早聽說某人病倒了就匆匆趕過來,想不到某人居然是裝病的。這也就罷了,好心好意幫某人抄書結果那人還打打一把,哎呀,喏,你看,我幫人抄書那人還咬我,你說她可惡不可惡。”


    明白了,你這是拐著彎兒撒嬌呢。


    她偏偏不隨她的願,一屁股坐到她麵前,將手中的紙筆一把奪過。


    “哼,我才不需要你!”


    小女郎挺了挺胸膛,默默將自己遠不如阿姐的字悄悄遮住,隻露出最滿意的那部分,驕傲的道:“我自己也可以!”


    ***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


    當然白季梓是個例外。


    白府的大家都知道,這白小郎君乃是個不好學的。也就是今兒個年紀小他爹還能管一管逼著他上學堂,到時候大些了,別說是國子監,隻怕是這學著學著就在賭坊酒肆裏躺著去了。


    無利不起早。這是白小郎君剛學的一句話。脖子上都是癢癢肉,立領什麽的最討厭了。也是白小郎君冬日裏常說的一句話。


    但今日,全白府上上下下都看見,他們那以慵懶著名的懶散小郎君居然起了個大早,將脖子遮的嚴嚴實實的小跑進了賬房,對著管家張口就是要錢。


    “小少爺,你這。”


    黃奉在這白府當了這許多年的管事,不論是下人的月例還是吃穿用度統統都經過他手。白家夫人放心他,幹脆就將兒女們的月錢管束權一並交給了他。這平日裏的少爺小姐除卻每月應有的月例外,若是還想要支些數額不大的銀子,也都得經過他,唯有在大錢上才會去找老爺夫人。


    但白季梓是個例外。


    作為白夫人唯一的兒子,白家最小的少爺,他可謂是享盡了家中無盡的寵愛。與他那些成日受奴婢欺負,扯些段綢子都要與管事掰扯半天的庶姐相比,他從不缺銀子花。


    平日裏除了該有的那份月例之外,白老爺還常常從指縫間漏些零花錢。


    別的不說,起碼這吃糖葫蘆的錢他是不缺的。因此在兄姐們每天麵對苦哈哈的窩窩頭眼饞的時候,他則係著白玉帶大搖大擺地舔糖葫蘆路過。然後再漫不經心地從糖葫蘆串上取下幾個紅豔豔的山楂塞到阿姐手裏,再招搖地舔著棍子離去。


    “少爺,您再說一次吧。”管事的老黃抹了抹汗,撥弄了一下算盤上的珠子。


    “我方才不是說了麽。這個數。不多吧。”


    “這這這。”五兩,這如何能稱得上不多。


    這一串糖葫蘆才多少錢,他一個八歲大的小孩子,出來買點糖餅外還能花在哪兒,張口就是要五兩銀子,莫不是......他微微一怔,猛然瞥到他脖頸處漏出的一圈淺淺的牙印,心裏大駭:“少爺,您老實交代,這書院裏莫不是有別的小少爺欺負你吧。”


    他是聽說了的,這書院裏頭會有些年紀較大的孩子仗著自己家裏還算不錯,便逮著那些年紀小的娃娃欺負,要錢的有,要東西的有,不痛快了打一場的也有。小郎君們被大孩子打了威脅了又不敢吭聲,隻得打落牙往肚裏咽。


    這小少爺瞧著平日裏看著乖張頑劣,似乎是不太好被欺負的樣子,但這一山更比一山高,比他們白家有權有勢的又不是沒有,小少爺又強脾氣又壞,隻怕是被欺負了都不敢吭聲,隻得像那些壞孩子低頭,再默默溜迴家裏要錢。


    白季梓不曉得那年過知天命年紀的管事為何突然用一種少爺你受苦了的眼神看他,他下意識往後一退,便被他握住了肩膀。


    “少爺,您受苦了。”但此事他也做不了主,還是同夫人說一聲的比較好。


    “啊?”白季梓看著手裏的銀票,有些懵。


    他竟什麽也不過問,就這樣直接給了自己麽?


    黃管家歎了口氣,看著白季梓的眼神越發慈愛。他也是看著少爺長大的,少爺平日裏最是囂張跋扈,何時這麽低聲下氣地問賬房裏取過銀子,想來是被欺負的狠了,被威脅的怕了,又不敢同老爺夫人告狀,隻得默默咽下自己嘴裏的酸水,從了那些大孩子的話。


    “少爺,此事我也幫不了你。”孩子之間的事還是交給孩子解決,他們貿然插手隻怕他在書院更不好做。


    “但你若是需要,我們白家也不是吃素的。”但他們若是欺負你,我們白家也不是好惹的,該揍就揍迴去。你自個兒解決不了的千萬要迴來說,白府給你撐腰。


    如此以上,黃奉黃管家感動了自己,覺得自己真不愧是白家資曆最老的管事,也弄混了白季梓,因為他從始至終都不清楚黃伯為何如此莫名其妙,


    但這都不要緊。他將銀票塞進衣兜裏,歡喜地衝黃奉行了個禮。


    “謝謝伯!”


    黃奉聽聞一愣,手中的算盤險些沒砸到自己腳上去。


    完了完了,他們家小少爺真是被欺負狠了,居然都學的這般乖了。不行,待他過會兒得了空,說什麽都要去夫人那兒走一趟。


    第14章 、受罰


    李芳瑾將手中的筆一放,扭了扭自己酸軟發疼的脖子,又輕輕戳了戳自個兒那仍在埋頭抄書的妹妹。


    “怎麽,寫完了麽。”


    “寫!寫完了!”小女郎唿出長長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將書頁翻開。書頁用是上好的高麗紙,上頭的天地玄黃是小女郎咬著筆杆一個字一個字抄寫上去的。她驕傲地將書高高舉起,陽光透過書頁照射進來,映在她淺淺的酒窩上。


    “小初,你欠我個人情。”李芳瑾幫著將書冊塞進包裹裏,頭也不抬,“你想想,你要如何還我。”


    人情麽.....李姒初撇撇嘴,心說又不是我求你抄的,我都說我自個兒可以搞定了,還不是你自己看不過眼了來幫我咯。不過嘛,吐槽歸吐槽,該給的還是要給的,於是她倒也沒怎麽含糊,隻是從腰包裏掏出幾顆碎銀子塞到二姊手裏。


    “就這?二,二兩。”李芳瑾看著手中的幾顆顯然被摸了許久的,都有些可稱為油光水滑的銀子,反複確認了一遍這是李姒初付給她的酬勞之後,傻住了。


    “對啊。”她點點頭,其實給出去的時候她就肉疼極了,這些碎銀都是她平日攢下來的,唉,希望白季梓不要食言吧。不過昨夜她在他脖子上啃了好大一圈牙印,也不知道他現在還願不願理自己。


    不論怎麽樣!她又沒做錯,是這混小子自己來招惹她的,被啃一口也是活該!到時候咱一手交貨一手交錢,他若是不給銀子,她便也就不給他書了!


    李姒初摸摸鼻子,看著阿姐手上的碎銀,雖然一下子給出將近一半的酬勞有些心疼,但若是沒有阿姐在這兒幫忙,她這一時半會兒的隻怕也抄不完。


    “你收著,我不缺你這點銀子。”說罷便從腰包裏掏出一小袋金豆子,擺在李姒初麵前,“你阿姊比你會賺錢,也比你會省錢的多,曉得麽?”


    李姒初看著阿姊那圓鼓鼓的荷包,在看了看自己扁平的不像話的,僅有幾枚碎銀的荷包,陷入了沉思。


    這,這就是她和阿姊的差距嗎!不能忍!不能忍!


    可是不服氣又能咋樣呢,說的好像她有那能耐賺錢似的。


    小女郎高昂的心情很快又衰落了下去,她默默將銀子塞進自己繡著金絲銀線的小荷包裏,悶悶地問:“那你想要什麽?”


    “現在還沒想好。”李芳瑾說著,眼睛在房內環視了一圈,最終停留在她床頭的那串小風鈴上,“唉,我看這個其實也......”


    “不行!”她猛地一抬頭,一聲唿出後才後知後覺自己是否反應有些大了,於是嘿嘿笑了兩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解釋道,“那個,我不是,那個小氣嘛,就是我覺得這東西,你看,都舊了!這,這也破了,給你,那,那不行。”


    “你若是喜歡,我往後再送你一串!”


    她緊張兮兮地解釋了半晌,才發現麵前人一直在拖著下巴看自己站在椅子上揮舞手臂——儼然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李姒初鬧了個大紅臉,怏怏地坐下,瞪她:“喂!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整日想什麽呢,我缺你那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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