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翺快步上前,行了一禮,還沒等說什麽,就看到了夏應旁邊放著的東西。


    像個椅子,但是有軲轆。


    似乎之前有個衛國郎君缺了條腿,坐著的就是這個東西。


    譚禦醫迴憶了一下,便問道:“這是,輪椅?”


    夏應點頭:“是。”


    這讓譚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不知仙君為何要準備此物?莫非是聽聞來的人裏麵有誰傷了腿?還是傷重到不良於行?”


    夏應見這個向來冷淡的人此刻一臉惶恐,便知道他想岔了,趕忙道:“放心吧,沒事兒,就是覺得既然傷患中有老人,還瞧不真切東西,那到了陌生的地方難免不宜走動,這才推了輪椅過來。”


    此話一出,譚翺倒是不擔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莫名:“老人?哪裏來的老人?莫不是王上又另派了人過來,卻不曾對我提及?”聲音頓了頓,“但從都城到鳳尾山路途遙遠,若是年長之人怕是要吃些苦頭,按理說不該如此才對。”


    這次輪到夏應迷糊了:“你不是說你三叔公要來?”


    譚翺點頭:“對啊。”


    夏應便問:“這不就是老人嗎?”


    沒想到,譚禦醫堅定搖頭:“不,他不是。”


    但是還沒等詳細解釋,外麵已經有人前來。


    因著琅雲附近已經修好了道路,故而上山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從大門這裏,可以直接看到來人。


    他們穿著的均是周國服飾,與齊國的淺色為美不同,周國的審美更加偏向於暗色調。


    其中便是以黑色為尊。


    這會兒走在眾人最前方的便是一個身著黑紅衣衫的男子。


    他的相貌雋秀,不同於尋常周人的孔武有力,來人皮膚白皙,身材頎長,即使身穿的是莊重嚴肅的長袍也掩飾不住這人的光彩。


    隻是男人的眼睛上幫著綢布布條,一看就知道是罹患眼疾,但他卻不用旁人攙扶,而是拿著一根類似於拐杖的長棍,點一下走一步。


    即使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也沒有絲毫慌亂,看上去閑庭信步,神態也悠然自得。


    曾經在周國帶過好一陣子的夏應對周人頗為熟悉,光看衣服顏色就知道,這個人應該就是這群人當中地位最尊貴的。


    也就是,周國的那位二品官。


    同時也是譚翺的三叔公……


    這讓夏應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扭頭看著譚翺問道:“他,你叔公?”


    譚翺平靜迴道:“是,這位便是在下三叔公,譚旻。”


    “他是保養的太好,還是就是這麽年輕?”


    “叔公比我小一歲。”


    “……啊?”


    “譚家有數個旁支,人口眾多,故而輩分之事往往和年齡沒有多大幹係。”


    夏應在心裏翻譯了一下這句話。


    年紀雖小,輩分卻大,生下來就是個爺爺……


    而譚旻眼睛瞧不見,耳朵就格外靈敏。


    他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然後就微微頓住了腳步。


    隨著他停下,身後一幹人等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譚旻則是將手上拿著的杖子隨手往旁邊一遞,立刻有人上前躬身接過,而譚旻則是循著聲音笑著轉向了夏應的方向,行了一禮:“在下譚旻,見過仙君。”


    夏應對著他點點頭,然後想到這個人瞧不見,這才道:“譚大人你好,路上順利嗎?”


    譚旻雖然年少高位,但卻沒有絲毫倨傲之氣,反倒格外謙和,說起話來也是未語先笑,很是和順:“一路順利,勞煩仙君掛念,”而後聲音微頓,“不知道我師兄這陣子有沒有給仙君添麻煩?若他有什麽不周之處,還望仙君見諒。”


    此話一出,又把夏應搞蒙了:“你師兄?誰?”


    譚翺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聲音平淡:“是我。”


    夏應一臉茫然。


    他是不是對原住民的輩分安排有什麽誤解?還是他們這裏流行隨便亂叫?


    而譚翺慢悠悠地解釋道:“我與三叔公年紀相仿,曾經一同進學,我早一年拜在夫子門下,是師兄,他晚一年,便是師弟。”


    譚旻笑眯眯地補充:“對,他喊我叔公,我喊他師哥,各論各的,誰也不耽誤。”


    夏應:……???


    第九十八章 [vip]


    對於這位不到三十歲的譚家三叔公, 夏應目前還知之甚少。


    特別是這兩位的輩分關係,更是繞的人暈暈乎乎。


    但起碼有一點是確定的。


    這位二品大員大概是用不上輪椅了……


    於是,夏同學悄無聲息的把輪椅推到了一旁, 臉上依然鎮定自若地說道:“你們從周國來我琅雲,除了求醫,還有別的事情嗎?”


    這話雖然問的平鋪直敘,可依然讓譚旻端正了表情。


    他拍了拍譚翺扶著他胳膊的手,讓對方把自己鬆開, 然後便朝著夏應端正行了一禮道:“此番前來, 乃是奉了王上旨意,前來拜會仙人, 送上供禮,以謝仙境對我周國的諸多照顧, 除此以外,還派遣了數位周國學子, 以求拜入仙境之中, 雖天性愚鈍, 不可與仙君仙子們同日而語,但是能學到皮毛, 也足夠他們受用終生。”


    聽了這話,最意外的反倒是譚禦醫。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家三叔公兼師弟, 輕聲問道:“之前王上給我的信件中並未提及此事。”


    譚旻耳尖微動,笑著迴道:“這是我向王上建議,臨時決斷,師哥沒聽說過也正常。”


    譚翺聞言似乎還想要再問什麽, 可是眼睛瞧了瞧夏應, 又看了看門外一眾周人, 便知道現在不是個提問的好時候,便微低了頭,沒有開口。


    夏應則對這個建議並沒有什麽異議。


    於他而言,經過這段時間和原住民的接觸,自然清楚如果想要拉動這裏的發展,那麽就不能隻從單一層麵進行,需要多點開花。


    什麽農業工業軍事經濟,都得齊頭並進,勇攀高峰!


    而這些都不可能讓學生們親力親為。


    他們現在掌握的東西完全可以算得上是降維打擊了,學校人數也不少,但是相比較於原住民的人數、世界的廣大,還是顯得有些單薄。


    既如此,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動腦子,該做方案的做方案,該做研究的做研究,具體實施還是讓原住民自己去做。


    那麽培養人才就是當務之急。


    齊國已經開始了教育改革,算是搶先一步走上正軌。


    周國如今也能有人來到琅雲求學,起碼沒有輸在起跑線。


    而琅雲本身也不準備藏私,畢竟他們的目標是迴家,原住民學得越快越多,他們迴家的步伐就越快。


    退一步講,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周國人嗎?


    不,這分明是一個接一個的任務發射器,積分派送機!


    恐怕從他們踏進校門的那一刻起,各個專業就都盯上了他們。


    於是夏應多問了句:“有想要學醫的嗎?”


    譚旻笑著迴道:“有的,跟隨我來的譚家人均是郎中出身。”


    夏應也想起了之前曾提起過此事,臉上便露出了個笑容,聲音也輕快起來:“如此便好,多學習些總歸是好的。”


    而這句話讓周人們頗為感動,隻覺得仙君慷慨,能讓他們學到仙人之法。


    夏應也格外高興,耳邊似乎響起了屬於積分的“叮叮叮”聲。


    雖然緣由不同,但是兩邊都是同樣的快樂,也算殊途同歸。


    於是心下滿意的夏副會長便走上前,與他們交談,起碼在眾人進校之前了解一下他們要報名的專業,這樣也好分配任務。


    而兩位譚氏子就站在原地,沒有挪動。


    感覺到周圍人聲少了,譚旻臉上的笑就淡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位年輕的三叔公當真生了一張好相貌,即使蒙了眼睛,光看半張臉也能窺探到其中的八分雋秀。


    特別是天生笑唇,即使表情淡了,也是嘴角上翹,讓人心生好感。


    此刻他沒有在外人麵前的客氣,或者說他懶得裝了,平靜開口:“師哥剛剛不是有問題想問?現在無人了,問吧。”


    在一旁伺候的天冬不由得心中一緊。


    雖然天冬是在譚翺目翳病發的時候才被調來貼身伺候的,可是對於譚家的事情,他還是知道不少的。


    其實硬說起來也沒什麽新鮮,無非就是世家大族當中的那些齟齬,本家想要鞏固地位,就要拉攏和打壓旁係子嗣,譚旻看似溫和無害,其實桀驁不馴,於是就吃了苦頭。


    而有次是在科舉會試前夕,他被坑害得差點丟了命,雖然僥幸逃脫,但還是傷了右臂,無法執筆,誰曾想這人竟是用左手寫出了錦繡文章,直接被周王點了狀元郎,就此官運亨通,同時也讓譚氏本家的那些人惶惶不可終日。


    原本想著,兩人年幼相識,又拜在同一夫子門下,應該會有些情誼。


    可如今聽這說話的語氣,自己怕是想多了。


    譚翺卻沒有絲毫驚慌,也沒有因為對方的高位而諂媚,一如既往冷冷淡淡:“我以為按著你往常諱疾忌醫的樣子,怕是不會輕易相信能治好目翳,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譚旻則是摸著腰間的玉佩,緩緩迴道:“其實,我依然是不信的,畢竟這世上的事情要眼見才能為實,我看不見,自然不敢說信。”


    他顯然已經不把雙目失明當迴事兒了,說這話顯然是想要開個玩笑,活躍氣氛。


    隻可惜,無論是譚翺還是天冬都沒有笑的意思。


    感覺自己的幽默感沒有獲得捧場,譚旻有些失望,嘟囔著:“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連敷眼都懶得敷衍。”


    譚翺依然沒有迴答他的抱怨,隻管問道:“既然不信,為何要來?”


    譚旻也不瞞他,直接道:“我到此地,一則是為了親自感受一下仙境,二則是為了探一探齊國人的虛實,三則是要帶迴公子公主。”


    聽了這話,譚翺先皺起眉頭。


    這人說來說去都沒說到自己的眼睛,擺明了不當迴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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