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施大郎一直態度和順地站在一旁,並不給自己辯解,直到現在才輕聲道:“草民雖未曾讀過什麽書,可也知道此事會帶給齊國的利好,能夠將此紙散播開來才是頭等大事。”


    裴仲文卻道:“若不能獲利,你怎麽能夠維持下去?”


    然後就見施韞笑了笑,一臉坦誠:“普通紙張可以不計算利錢,但這些撒金紙、染色紙卻不便宜,該有的收益並不會少。”


    而還有句話,他隱著沒提。


    那便是,通過販紙和豐禾郡搞好關係,那麽就能想辦法從仙廟旁邊拿到商鋪。


    到時候別管做什麽生意,豈不都是財源滾滾?


    施大郎心裏的算盤總是劈啪作響。


    反正,你可能覺得自己賺了,但我永遠不虧。


    而對公子筠來說,他並不介意這個人的生意經,也不在乎那些昂貴紙張的銷路,他隻需要知道給普通百姓們用的紙張足夠便宜就夠了。


    於是他對著施韞笑著點頭,而後就走向了桌前,端詳著桌上的各種紙張,尤其是那些撒金紙,讓傅筠愛不釋手。


    而裴仲文則是走到了施大郎身邊,輕聲道:“不知這位郎君準備將紙張販到何處?”


    施韞迴道:“我家在北地,熟悉的商路也在那裏。”


    裴仲文:“既如此,不知你是否願意與人合作,打開南方商路?”


    此話一出,施大郎就麵露驚訝:“怎麽,這位大人也想要做造紙廠的生意?”


    裴仲文露出一抹笑:“這生意中的利潤,你我不言自明,未來若是隻靠郎君一家,怕是爭搶不過別的高門大戶。”聲音頓了頓,“且有一事,我要與施郎君說清。”


    施韞態度謙遜:“還請大人賜教。”


    裴仲文便道:“豐禾郡能造出來的紙張種類繁多,但其中有幾樣或許會成為供品,以供王上禦用,其他那些紙張想來需要手工細作,產量不豐,若想要賣上價錢便是需要有人蔭蔽,隻靠一家,時間久了,怕是會招來禍端。”


    雖然沒有明說,可施大郎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是個好生意,但其中的銀錢卻不是沒有威望的尋常人戶想賺就能賺到手的。


    施韞沉默片刻:“大人為何要與我合作,而不是獨攬?”


    裴仲文:“過猶不及,水滿則溢,這些道理施大郎應該也很清楚,況且,你的三弟在郡內頗有威望,前途不可限量,自然要和氣生財。”


    而施大郎分明記得,自己剛剛從未說起過施墨之事,可這人卻一清二楚。


    偏頭看到了孫柏。


    想來是這位孫郎君告訴他的。


    於是施韞便問道:“隻是不知大人背後是誰家?”


    裴仲文淡淡道:“南方,許家。”


    四個字,就讓施韞下意識的抖了下指尖。


    在一旁伺候的小廝更是倒吸一口冷氣。


    而對裴仲文來說,他的目的明確。


    雖然裴家四個郎君都有才有德,可在朝野之中還是會有些詬病。


    其中一條便是他們裴家其實是靠著許家支撐才發家的。


    像是這樣的人戶不在少數,誰沒有個窮困潦倒的時候?接受富戶資助並沒有什麽稀罕的。


    隻是不少人家的選擇是,一旦走上仕途,就把糟糠之妻踹開,或者是想盡辦法撇清。


    裴家卻是反其道行之。


    裴仲文自然不會嫌棄母親的娘家,可這不妨礙他給許家另找出路。


    如今這不就是現成的好機會麽?


    然後就聽裴仲文道:“許家算是半個官商,定然不會隨意給紙張抬價,隻要郎君能確保以後的紙張價格不會胡亂增長,那麽這樁生意就做得。”


    施韞幾乎沒有半點猶豫:“這是當然。”


    裴仲文便笑了笑,就這麽三言兩語的和施韞達成了足以驚訝齊國所有商賈的口頭協議。


    這讓施大郎離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小廝更是控製不住,使勁兒壓低聲音,可尾音還是往上飄:“郎君,咱這是要賺大錢了嗎?”


    施韞沉默良久,才輕輕點頭:“是,咱家,要賺錢了。”


    南方許家,那可是出了名的富貴,和施家相比,基本就是玲瓏寶塔和普通平房的差距。


    結果現在,居然,要一起做生意……


    施家,這是要起飛了!


    雖然施大郎也不知道起飛是啥意思,可是聽仙人說起過,那就肯定是好的!


    於是施韞便道:“等下忙完了記得提醒我,要給爹娘修書,詳談此事。”


    小廝:“郎君要忙什麽?”


    然後就聽施大郎道:“夫子留的功課還沒有做完,與許家的事情可以等許家來人以後慢慢談,急也急不來,可這功課要是不交,明天是要打手板的。”


    小廝:……


    事實證明,再有錢,也得寫作業。


    人間真實。


    而另一邊,傅筠已經看完了所有紙張,麵露驚歎:“不知這紙張都是如何做得?”


    莊郡守是做官的,本質也是文科出身,哪怕見過也沒記住,現下便道:“便是仙人教授之法。”


    隻一句,就讓傅筠點頭。


    這個理由一直都是萬能的。


    而後就看到傅筠重新輕撫紙張,嘴裏道:“不知寫上去的感覺如何。”


    莊郡守:“還請公子隨我去書房。”


    傅筠點點頭,然後便邁步去往了學堂後院。


    經過中庭時,突然看到了那邊的牆上掛著一幅畫。


    傅筠一眼就看出,這用的是舊紙,但上麵所繪製的畫像格外清晰。


    公子筠不由得驚歎:“這般畫技,著實難得。”


    莊郡守也看過去,笑著道:“這是莫夫子親筆所繪,乃是這件學堂的名譽創始人,琅雲仙人。”


    公子筠眨眨眼,又看過去。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索性不再多想,他伸手摸了摸畫作,又看向了手上的豐禾紙,突然有了個主意。


    很快,傅筠就開口道:“我有一事與郡守商議。”


    莊郡守:“公子請講。”


    傅筠:“不日便是父王壽辰,不知道郡守是否願意與我一同獻上壽禮,便用這豐禾郡的紙,我的詩,再請莫夫子新作幅畫,一並獻予父王?”


    莊郡守一聽這話立刻就答應下來。


    既可以傳揚豐禾紙,又能向齊王進忠心,還有公子筠的臉麵,何樂不為?


    而莫夫子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建議,很快就去準備。


    而在都城之中,整個王宮內外都在為了這次的齊王壽宴做著準備。


    齊國的幾位公子更是摩拳擦掌,希望可以通過這次機會讓自家父王見到自己的孝心,從而能在儲君之位上占得先手。


    反觀齊王卻對壽宴有些興致缺缺,畢竟這麽多年了,都是老一套,壽禮也沒什麽新鮮的。


    最近唯一讓他有些歡喜的,便是聽聞周王那老匹夫的兒子女兒都不迴家了。


    一想到這裏齊王就高興。


    讓他之前嘲笑自己的老七是撒手沒!


    現在好了吧?我就沒了一個,你沒了倆!


    活該!


    當然,作為一國之君的齊王隻是暗地裏笑兩聲,並不會明目張膽。


    但這也讓他自然而然的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自家七公子身上。


    壽宴當天,齊王宮殿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到場的不僅有齊國的公子、官員,還有眾多外國來使。


    就連蠻國都派了使者前來賀壽。


    而國與國之間,別管平常私下裏有多少摩擦,多少齟齬,明麵上都是一團和氣。


    就像是周國和蠻國,邊郡之間不知道對掐了多少次,可這會兒還是會說說笑笑,甚至互相敬酒,好不熱鬧。


    齊王則是偏頭對著內侍問道:“老七還未迴來?”


    內侍忙道:“未曾,不過公子的賀禮已經送到,等下便會呈上。”


    但這並沒有讓齊王多歡喜。


    他皺皺眉頭,擺了擺手,沒再說話。


    很快,就有公子起身,準備對著齊王進獻賀禮。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


    有奇珍異寶,有珍奇異獸,誰都恨不得能直接一鳴驚人,這樣才好得了自家父王的青眼。


    卻不知,齊王一個都瞧不上。


    要說寶貝,他的寶貝多得是,這些有什麽稀罕?


    若是比不過自己珍藏的,那就瞧不上眼。


    但要是比自己珍藏的還好,反倒會讓齊王心生疑惑。


    不過麵上,齊王都會點頭表示讚許,很好地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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