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所謂強點的人,不就是現成的陳淵嗎?


    時安夏想把紅鵲調到雲起書院當值,倒也不是亂點鴛鴦譜。


    紅鵲長得貌美,卻是個丫環,這便隱隱是個禍根。就她爹娘過些日子想明白了,恐怕也會打她的主意。


    時安夏沒空一直盯著,多個陳淵護著點才能放心。


    有時候前生後世因果,哪個為前,哪個為後,已經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她記憶中,紅鵲千真萬確毫不猶豫為她死過。並且為她死的時候,紅鵲一樣身居高位。


    試問世間有幾人能做到放棄榮華富貴,犧牲性命為了旁人?


    紅鵲是她的恩人。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時安夏不會原諒自己。


    如果陳淵確實是為紅鵲而來,她也不介意成全。


    予人玫瑰,手有餘香嘛。況且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陳淵有種莫名的安心。


    今日時安夏出行帶了三個丫環,北茴,南雁和紅鵲,與哥哥約在侯府門口一起出發。


    剛走近府門,便聽到外麵嘈雜,有人在大聲喧嘩。


    “讓開!你算什麽東西,敢擋著本夫人的去路。”


    有小廝在迴話,“大姑奶奶,您的馬車在那邊。這是安夏姑娘的馬車。”


    “滾開!什麽安夏姑娘的馬車!本夫人是她的姑母,還坐不得一輛馬車了?”


    “大姑奶奶不要為難小的們……”


    “信不信本夫人把你們全發賣了!”


    這時不知有誰喊了一聲,“安夏姑娘來了。”


    眾人齊齊迴頭,讓開一條道。


    穿著墨綠色披風的少女唇紅齒白,在丫環的簇擁下款款走來。


    因著今日拜會的是文壇泰山北鬥,是以時安夏的裝扮格外淡雅。


    妝容幹淨,衣裙素雅。她不笑也仿佛帶著晏晏春意。


    每一步都走得穩而端莊,行走間鬢邊的步搖都無絲毫晃動。


    時婉晴看得心驚,哪怕是長輩,心裏也無端生出一絲嫉妒來。


    這姑娘怎生得這般貌美有儀?


    時安夏抬眼便看見陳淵抱胸麵無表情攔在一輛馬車旁,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模樣。


    馬車邊還站著大姑母時婉晴,以及誌言表哥和幾個隨身丫環,還有一個護國公府的馬車夫。


    那輛馬車是唐楚君花重金專門給時安夏打造的,黑色楠木車身,雕梁畫棟,金葉鑲嵌。


    兩匹駿馬也不俗,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千挑萬選才能湊出這樣一對。這是鄭巧兒送給寶貝外甥女的年禮,由專人養在護國公府馬廄裏。


    平時要用的時候,才派人送來。不用的時候,又將馬趕迴去。


    今日就是專職馬車夫一早過來套好馬車,等著送時安夏去黃家別莊。


    可笑的是,這位侯府裏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夫人,不要臉地想上馬車,還揚言要發賣他。


    就不明白她拿什麽發賣他這個護國公府的專職馬車夫。隻靠一張嘴嗎?


    時安夏向大姑母行過禮後,也不管早前幾人爭論什麽,隻溫溫笑問,“陳公子,今日可要同我和哥哥一起去黃老夫子的別莊?”


    陳淵道,“自是要去的。”


    時安夏點點頭,“那就走啊,我哥哥呢?”


    正問著,時雲起在兩個貼身小廝的陪同下匆匆趕來。


    他也是先向時婉晴作了一揖且問過好後,才與妹妹答話,“剛要出門,雲清堂兄等人就到了。我先安排他們在院裏溫書,聽說下午雲臻堂弟也要來……”


    聽兩兄妹正討論族學之事,話裏話外來族學的,都是時族子弟,時婉晴露出一絲不屑。


    她是看不上雲起書院的,覺得那就跟鬧著玩一樣。幾個孩子搞什麽族學,浪費銀子而已。


    沽名釣譽!


    但這不是她要管的。她如今隻有一件事,“夏兒,這輛馬車可否讓給大姑母?今兒我要帶你誌言表哥去文蒼書院點卯,不能落了麵子。”


    “侯府沒有旁的馬車可用了?”時安夏清淩淩的眸子,黑亮又無害。


    時婉晴挺了挺腰,站得筆直,忍著氣道,“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我要帶你誌言表哥去文蒼書院點卯,不能落了麵子。”


    麵子就是這輛馬車!聽不懂是怎的?


    “可侄女兒也要去見黃老夫子呢。”時安夏無奈道。


    先不說別的,本姑娘就不要麵子麽?


    時婉晴哪管什麽黃老夫子張老夫子,現在她的事才是最重要。


    此時在場就她一個長輩,難免擺起長輩架子,誓要氣勢壓人搶下這輛豪華馬車,“夏兒你坐那邊那輛,這輛讓給我。”


    時安夏搖搖頭拒絕,“不行。”


    時婉晴臉色十分難看,“你說什麽?”


    時安夏雙手攏在毛茸茸的袖筒中,一字一字,有理有據,“大姑母,您剛迴京很多事不知道,我就不怪您了。那夏兒就來跟您說說吧,這輛馬車的車身,是我母親用她自己的私銀特意為我打造,花了二百三十兩銀子。”


    時婉晴聽得倒抽一口涼氣下,又覺得一腔憤懣。


    就算馬車是唐楚君出錢所造,她一個做姑母的,難道還不能用一下侄女的馬車?


    時安夏繼續詳細介紹道,“您看這兩匹白馬,身上一根雜毛都沒有的。它們皆是從犁州運過來的種,由專人喂養在護國公府的馬廄裏。這馬是我大舅母送我的年禮,花了六百兩銀子。”


    還沒完,時安夏素手指了指馬車夫,“這位就是護國公府高價請迴來專職飼養白馬的馬夫,他是犁州人,身契在我大舅母手裏。”


    所以你是怎麽有臉要發賣人家護國公府高價請來的馬夫?


    話講到這裏,識趣兒的都該知進退,何必弄得那麽難看?


    偏偏時婉晴仗著自己是大姑母,又實在眼饞這輛馬車,便覺得自己可能剛才語氣太硬,便老臉一紅換了方法,“夏兒,我還是不是你大姑母了?”


    南雁聞言一時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來。


    這配方多熟悉啊!


    原來同根同緣除了有她們姑娘和起少爺那種長相一樣的,還有大姑奶奶和小姑奶奶說話一樣的。


    時婉晴也不知丫頭在笑什麽,隻狠狠瞪了一眼,覺得自己拿捏住了侄女兒。


    豈料侄女兒滿眼都是訝異,隨即臉上便染上了笑容,“這……你要不想當我大姑母,也可以不是。”


    時婉晴:“……”氣了個倒仰,這是人話嗎?


    時安夏又攏了攏手裏毛茸茸的袖筒,漫不經心的,“我被大伯父接迴府的那一年,也就是您上次迴京的那一年。當時我聽到大姑母跟小姑母說,‘我可不認這野丫頭是侄女,丟我們建安侯府的臉。迴去跟孩子們說說,都離她遠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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