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起書院眾人帶頭大聲嘲笑下,應良辰百口莫辯。


    說那隻是水,不是尿!不是尿!


    又不能叫人家來聞一下!


    他自小在應家是集所有資源嬌慣長大的公子哥兒,在崎州也是橫著走。從來說一不二,欺男霸女,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沒有人敢這麽對他。


    他太自負了,連唐星河等人的來曆都沒打聽清楚,就以為事兒辦好了。


    其實不是沒打聽清楚,而是在崎州橫行慣了,以為京城也是他唿風喚雨的地方。


    他想要誰死,那人就不能活!


    應良辰站在那裏,又驚又怒,全身劇烈顫抖。第一次在世間感受到天大的侮辱,更是第一次慌張察覺到事情超出了可控範圍。


    唐星河和馬楚陽,外加一個不考試來觀戰的霍斯梧可不管他是個什麽鬼東西。從昨夜知道了邢明月的遭遇後,幾人覺都沒睡,就在嘀咕要怎麽惡心人。


    今兒早上特意準備了一滿杯水,就等著讓應良辰出醜。


    幾人你追我趕,繞著應良辰嘻哈打鬧。


    “應良辰應良辰,尿褲子的應良辰!”


    “略略略……嚇尿的膽小鬼!”


    “吳大人,你不給你們國子監的舉子換褲子嗎?哈哈哈哈哈……”


    應良辰雙目暴突,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打死這些人!


    他憤恨地看著笑得最大聲的唐星河,重拳朝著對方麵門打過去。


    他這一拳用了全力,若是對上邢明月或是魏嶼直這種硬杠的,在出奇不意之下,也許還真能得逞。


    偏偏,他運氣不好。他選擇的目標是唐星河。


    此子從小躲他爹娘的打是刻在骨子裏的滑溜,具有比常人對危險事物更敏銳的嗅覺。再加上這段日子岑鳶根據他之所長專門設計和訓練過閃避,就那麽輕輕巧巧躲開了應良辰的暴力一擊。


    他一躲過,就將兩個小夥伴拉離了應良辰,再順勢一嚎,“應良辰打人啦!國子監打人啦!所有人都是人證!東羽衛!衛皇司!我要告狀!”


    東羽衛和衛皇司的人都在現場,眼也不瞎,從剛才親眼目睹應良辰“尿褲子”開始,就一直緊盯著這邊看。那是眼也不眨地看到應良辰率先出手打人……


    很快,東羽衛來拿人了。


    衛皇司也來拿人了。


    雙方都要帶走應良辰,互不相讓。


    這裏麵的貓膩可就大了。東羽衛是明德帝的東羽衛;衛皇司表麵是明德帝的,可內裏是誰的還不好說。


    就在眾人相持不下之時,不知誰喊了句“皇上來了”,緊接著就是齊公公那特有的尖細嗓音高喊“皇上駕到”。


    整個貢院門口頓時肅穆安靜,跪了一片。


    明德帝陰沉著臉,目光掃視眾人。


    他不說“平身”,誰也不敢起身。


    帝王的威壓,如一座山壓下來,所有人連唿吸都停止了。


    應良辰更是如此。


    他不知天高地厚,是因著沒見過太多世麵;在崎州,朝廷命官都要對他點頭哈腰幾分,讓他誤以為在京城也是一樣。


    在不怒自威的明德帝現身時,應良辰雙腿就軟了,撲通跪在了那攤水裏。


    此時,他就聽到明德帝不悅地問,“什麽事如此喧嘩?”


    迴話的,正是歇了幾月官複原職的衛皇司司長劉翰林,“迴皇上的話,是雲起書院的舉子唐星河與國子監的舉子應良辰起了摩擦。兩人……”


    他話沒說完,就被東羽衛的羽衛長樓羽霄打斷,“劉大人避重就輕是何居心?分明是國子監的舉子應良辰先院前失儀,尿了褲子,再無故打人!”


    隨著那句“尿了褲子”落下,明德帝的視線就落在應良辰身下的那灘水漬上。


    別的都不重要了,就“尿褲子”這一項,已經讓明德帝嫌棄得不行。


    試想要是在列國來戰時,此子尿在了台上,他北翼的臉麵何存?他明德帝的臉還要不要?


    劉翰林氣憤萬分。他其實十分冤枉,因著女兒給晉王泄露了燈謎答案,被強製勒令休息自省。


    這剛迴來重新接手衛皇司,正胸口憋著一股氣要幹一番大事來證明自己。


    他囉裏八嗦自然不是要包庇應良辰,現在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讓他徇私。他就是單純想將此事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給皇上詳細報告清楚。


    可狡詐的東羽衛,掐頭去尾,光撿“重點”說,搶了他的話。


    他氣啊!氣個半死也還得附和一句,“臣想稟報的,也是國子監舉子應良辰院前失儀在先,無故打人在後。”


    樓羽霄鼻子裏逸出一絲冷笑,分明是嘲笑劉翰林想為人開脫。


    劉翰林麵紅耳赤,氣的!


    明德帝緩緩開口,“舉子心性不穩,院前失儀,無故打人,取消武舉資格,終身不得再考。”


    眾人內心嘩然,這已是完全斷了應良辰的仕途。


    應良辰更是臉色蒼白,站起來就要往明德帝方向衝去求帝王開恩。


    誰知他一站起,眾人以為他要襲擊明德帝。


    這還得了!


    無論是衛皇司,還是東羽衛,甚至是站在明德帝身後一言不發的一個不起眼的隨侍西影衛韋行舟,全部動了。


    應良辰被三方人踩在腳下,又多了一項疑似“弑君”的罪名。


    他狂哭大喊,“冤枉!皇上,我……草民冤枉!”


    “我”字衝口而出時,連在家裏父親叮囑他在皇上麵前定要自稱“草民”的事都忽然記起來了。


    他知生死懸於一線!此時不是逞強之時。


    應良辰絕望極了,“是唐星河陷害草民!草民沒有院前失儀!皇上,草民沒有打人!”


    三項辯駁都蒼白無力。


    唐星河無論是身份還是成績都比應良辰高不知多少倍,有什麽必要陷害他?


    那灘水……誰會去查到底是水還是尿?


    他打人,所有人都親眼目睹。


    所有人都知此子完了!


    明德帝厭惡地看著如今還是少年的應良辰,想著此子在海晏公主那個夢裏,竟是害得北翼四麵楚歌,萬民流離失所的千古罪人,殺意在瞳孔裏愈漸濃烈。


    沒錯,他的萬能駙馬昨夜秘密進宮,向他報告了應良辰的罪狀,令他一夜無眠。這會子兩眼還是烏青的。


    他今日就是專門來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能成為“衛南大將軍”,能把北翼攪得天翻地覆?


    但見邢明月上前一步跪在明德帝麵前,“舉子邢明月,身負不共戴天之仇求皇上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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