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最近很焦慮,秦家對婚期遲遲不肯定下來,玉兒對他更是十次有八次避而不見。他以為秦珠玉是因為失憶時發生的事而有芥蒂,才讓兩人開始隔閡,便思忖著想如何修補。可顯然,秦珠玉對他去秦侯府的造訪興趣缺缺,寧願跟兩個侄子聽夫子講學,也不願同他獨處。

    就這樣很挫敗的過了一陣子,到了初夏,萬物瘋長的時節。顧輕舟想起秦珠玉最喜歡去打獵,便挑了個好日子,邀請她一道去京郊圍場。

    這確實是投到了秦珠玉所好。加之她四哥也說好同去,她也就沒什麽怕和顧輕舟獨處的顧忌。隻不過要廢學一日,她又舍不得冬生,躊躇了許久,最後靈機一動,攛掇兩個侄子叫上先生。

    小聰小惠如今很是喜歡冬生,不僅為人謙和,還能鎮得住小姑姑,要他一同前往,約莫著能少遭點小姑姑的欺負。

    冬生本不願同行,一來是因為顧輕舟,無論如何,確確實實是自己搶了人家未婚妻。二來是秦季桓,自從前些日,小玉告訴他,她四哥看見他們拉手後,他就明顯感覺到秦季桓對他冷淡了許多。他本打算幹脆向秦季桓坦白算了,可實在又覺得名不正言不順,優柔寡斷地拖了這些日。

    隻是拒絕的話還未開口,看到聰惠兩個小鬼興奮的眼神,又看到秦珠玉睜大眼睛期待的目光,他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顧輕舟和秦季桓,看到小聰小惠拉著冬生前來時,都是有些吃驚。顧輕舟和冬生雖說淵源能追溯到一年前,但從未真正熟稔。顧輕舟潛意識就不喜歡這個偏遠地的書生,他自己也說不清原因,或許是他認為出生卑微的人不應該有那樣的淡泊從容,也或許就真的是毫無來由。

    秦季桓則是想著冬生一介書生,必然不善騎射,不知同行作何。不過,看到秦珠玉臉上喜滋滋的模樣,他似乎又知道了冬生為何而來的原因。

    實際上,秦季桓在見到小玉和冬生兩人十指相交之後,他對冬生是非常憤怒的。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眼,這個看著正直坦蕩的書生,原來不過是個登徒子,或者還是不知在打著什麽如意算盤的野心狼子,怕不是在欺騙他家那個缺根弦的小妹。不過等自己那股怒氣過去之後,細想下來,卻總覺哪裏不對勁。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這宋先生也不像是心術不正的人。於是,腦子裏開始隱隱約約浮現一個不成形的想法……隻是一直無法確定。

    冬生確實是不懂射獵,幾人騎馬到了圍場山林,下馬將馬拴好後,其他人就興衝衝地背著弓箭,要朝深處

    去尋找獵物,隻有冬生說自己欣賞山林風光景色便好。

    秦珠玉見他興趣缺缺,有些不高興,等四哥他們走了幾步,還在原地悄悄叫冬生:“書呆,去嗎?很有意思的,山裏有很多野雞野兔,隨隨便便就能抓到。”

    冬生不為所動,隻笑笑:“你去吧,別在這裏磨磨蹭蹭。”說著,用眼神示意不遠處的人,“到時被你四哥和顧將軍發現可就不好了。”

    秦珠玉撅著嘴不滿,還想再說服他,後麵秦季桓的聲音已經響起:“小玉,你快來啊!宋先生沒興趣就別強求了。”

    “是啊!玉兒。”顧輕舟隨即附和,“你快來,我們待會比賽看誰打得多,要是誰輸了,可要受罰的哦!”

    秦珠玉向來好勝,見說不動冬生,隻得放棄,然後頭一轉,大聲道:“我肯定不會輸,至少不會輸給小惠。”

    前麵幾人聽了她的話,哈哈笑起來。顧輕舟轉頭看向她:“那可不一定,小惠又年長了一歲,可不是去年那個小孩子了。玉兒如果怕輸的話,跟我一道不就行了,有我在,肯定不會輸。”

    秦珠玉哼了聲:“靠自己我也不會輸的。”

    冬生在原地遙遙看過去,那一身勁裝,背著弓箭,朝顧輕舟飛奔而去的人,心裏忽然有種酸酸的滋味。

    他的妻子,卻是別人的未婚妻。而他這個夫君,還必須藏著遮著,這大致是天底下最荒唐不過的事。

    在冬生一個人兀自失落的時候,缺心少肺的秦大小姐,早已經沉浸在狩獵的興奮中。好在,她並未忘卻自己身份,很義正言辭地拒絕和顧輕舟一道,反倒是加入聰惠二人的隊伍,順帶欺負兩個小鬼。

    小聰小惠此時無比抱怨他們的先生,明明就跟他們來了圍場,卻為什麽不繼續跟他們一道打獵。這山外風光有何好看,還不就是幾顆樹幾堆石。

    好在到了後麵,秦珠玉看見一隻鹿,跟著追了過去,為了不讓兩個侄子跟她搶,還勒令小聰小惠不準跟上。

    小聰小惠自然是求之不得,開開心心去尋找自己的獵物。

    到了夕陽西下時,一行人終於陸續拖著獵物迴到原處。冬生見顧輕舟獨自一人,心裏起初還有些欣慰,但見到所有人都迴來,唯獨不見秦珠玉,開始有些隱隱不安。

    幾人本以為秦珠玉過一陣子就會迴來,便在原處等著,偏偏日頭已經沉下去時,還是不見秦珠玉的身影出現。

    小聰小惠此時也沒了

    豐收的興奮,不知是誰小聲嘟囔了句:“小姑姑不會迷路了吧。”

    這裏雖然是圍場,但前後加起來也圈了幾座山,綿延上千畝還是有的,其中不乏險塞山穀,迷路也不是不可能。

    秦季桓眉頭微蹙,看了看頭頂已經沉下來的天色,道:“我們分頭去找,萬一天黑小玉還沒迴來,可真就麻煩了。”

    顧輕舟也意識到有些不妙,點點頭,對兩個小子道:“小聰小惠,你們和先生在原處等著。”

    不料冬生想都沒想就開口:“我也去,分成三路,可能會快些找到。”

    他臉上的焦灼毫無掩飾,不過這個時候的秦季桓也顧不得多想冬生和自家小妹的關係,隻點點頭:“也好。”

    冬生急是急,但心裏也還是忍不住罵秦珠玉太讓人不省心,這深山野林的,萬一遇到什麽飛禽猛獸,可如何是好。

    秦珠玉確確實實是迷路了。

    她跟著那隻鹿跑了許久,本來想用弓箭射傷,但又覺著那麽好看的小鹿,傷了多可憐,所以決定捉迴家就好。

    可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雙腿,跑了幾裏地,鹿給追沒了不說,人還累得快癱倒在地。歇了一陣子,她準備往迴走時,卻發現走了好久,不知不覺竟然又饒了迴來。如此往複,到了天快黑時,她發覺自己還是迴到了原地。

    這時,她才有些害怕了。

    這一帶是被皇家圈起的圍場,自然沒有人煙。隱隱約約她又聽到怪怪的聲音,待到她反應過來,才發覺不遠處一頭野豬正向她衝過來。

    哎喲我滴個爺爺!秦珠玉差點嚇破了膽。

    好在還算反應快,手忙腳亂爬上了旁邊一顆兩人抱的百年古樹,堪堪躲過一劫。這樹粗大又結實,野豬在下麵哼哼叫叫拱了半天,也沒將樹掀翻。

    秦珠玉則偷偷摸摸站在樹上,摸出背後的弓箭,連著射出幾隻,那野豬咆哮幾聲,在地上翻滾許久,終於是斷了氣。

    樹上的秦珠玉也總算是舒了口氣,但無論如何是不敢下樹了,隻抱著樹幹眼巴巴地祈求四哥他們來找她。

    冬生打小在鄉野生活,想著聰惠兩個小鬼說秦珠玉是去追鹿了,便小心翼翼在地上尋找鹿的足跡。

    還別說,真給讓他找到了。

    等到天色隻剩一絲光線時,他終於看到不遠處古樹上,抱著樹幹站著的人兒,讓人哭笑不得。

    秦珠玉聽到腳步聲後,

    自然也是居高臨下發現了冬生,趕緊招手叫道:“書呆書呆,你快上來。”

    冬生疑惑地看著她:“你在樹上幹什麽?”

    秦珠玉指了指地上的野豬:“有野豬,你快上來。”

    冬生隨著她的指引,看到不遠處沒了氣的野獸,又四下檢查了下地麵,對她招招手:“你下來吧,這附近應該不會再有野豬,我們趕緊離開。”

    秦珠玉還是有點怕,猶猶豫豫問:“你怎麽知道沒有?野豬不都是成群的麽?”

    “這附近就一隻野豬的足跡,你快下來我們快些走,要晚點,其他野豬來了也說不定。”

    秦珠玉將信將疑的哦了一聲,不管怎樣她對冬生的話還是相信的,抱著樹幹從樹上滑了下來。

    一到地上,她便將冬生抱住,嬌嗔道:“剛剛嚇死了我了,我明明沒有記錯路,可走了好久不知為什麽又迴到了原地。還有這隻野豬,差點就咬到我。”

    冬生聽她這樣說,也是後怕,沒好氣地戳了戳她的腦袋:“誰讓你一個人跑遠的,真被野豬咬了,看你還笑的出來。”

    秦珠玉卻是得意咯咯笑得更厲害:“我這麽厲害,才不會被野豬咬到。”

    冬生見她毫無悔改之意,有些生氣地推開她:“你就不能稍稍懂事點?!快跟我走!”

    說罷,便沉著臉轉身。

    “我哪裏不懂事了!”秦珠玉不滿地跳起來,見冬生走上前,趕緊從後麵抱住他,“我的野豬還在呢,這可是我今天的戰利品,你幫我拖走。”

    冬生瞥了眼地上的野豬:“你自己拖!”

    “自己拖就自己拖!”秦珠玉氣哼哼轉身拖起地上的野豬,將近兩百斤的重量,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才拖動一點點,隻得繼續抱怨冬生,“你根本就不是我相公,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冬生不由得暗笑,走到她身邊,沉下的夜色裏,見她額頭都已經出了點汗,替她擦了擦,搖頭笑道:“你都能射死一頭野豬,還是什麽香什麽玉?”

    秦珠玉聽了這話,氣急敗壞地尖聲鬼叫道:“我是香噴噴的香,秦珠玉的玉!”

    冬生見她這模樣,笑得直岔氣,不出意外地自然是挨了她幾記惱羞成怒的粉拳,最後隻得捉住她的手:“行了行了,我認輸。”

    說罷,放開手,用力拖起地上的野豬。

    秦珠玉對此表示很滿意,得意地哼了聲,夜色

    下,嘴角笑得彎彎,片刻,又從後麵湊上來,在冬生臉上親了一口:“書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冬生無語地白了她一眼,而開心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被夜色遮掩的不遠處,一個男子不可置信的臉上,因為太過震驚,已經失去了本來的俊朗。

    作者有話要說:三天才更,我會說是因為我卡文了麽?是的,我會。近期大概都隔日更吧。

    因為不會再去申請榜單了,所以這個文大概到完結看的人也就是現在這些,不過你們不棄文,俺肯定也不會棄坑。同時也意味著不會v,我隨隨便便寫,大家開開心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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