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生地不熟,加上手上銀兩有限,到了天黑,冬生和秦珠玉也沒找到合適的住處。兩人各自拎著行李被子,一身狼狽,也著是實累了,隻得找了處近郊的破廟,先將就一晚。

    這破廟實實在在是破,一尊佛像明顯年久失修,梁柱陳舊不堪,牆壁漏風,屋頂漏雨,好吧,雖然還未應景地下一場雨,來襯托這對倒黴鬼的淒涼,但也是足夠心酸。

    兩人在佛堂後麵隨便鋪好被子安頓下來,天色已經黑透。秦珠玉見佛龕案頭上還有未燒盡的蠟燭,便拿過點了上。

    她這時才發覺許久未說話的冬生臉色蒼白,立時嚇得不輕,趕緊湊在他麵前問:“書呆,你怎麽了?”

    冬生搖搖頭,眼睛微閉,低聲開口:“我沒事,就是有點累,睡一覺就會好的。”

    秦珠玉將信將疑地看了看他,又小心翼翼拿起他受傷的手,細細檢查了番,確定沒有血滲出,才稍稍放心,隻是心裏卻有點難過。

    她環顧了下殘破的廟宇,不免覺得有些淒涼。蹙眉不愉地撇撇嘴,在冬生身邊躺下,腦袋湊在他旁邊,蹭了蹭,悶悶開口:“書呆,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丟了錢袋,不是她衝動打了李元,冬生怎麽會受傷,他們有怎麽會淪落到要在破廟過夜。到了這種時候,即使是任性妄為如秦珠玉,也知道自己闖了什麽樣的禍。

    冬生勉強睜開眼睛,艱難地笑了笑,抵著他的額頭道:“沒事的,很快將就過去的。不是你的錯。”

    “就是我的錯!”秦珠玉鼓著嘴,提高了聲音,“是我弄丟了錢袋,打傷了李元,是我害的你受傷,還害的我們沒有地方住。”

    說罷,她聲音又低了下來,嘀咕般道,“早知道,我就該聽你和娘的話不來京城,在金疙瘩村跟著娘一起等你迴去就好了。”

    冬生沉默了片刻,輕聲問:“你想迴金疙瘩村麽?”

    秦珠玉點點頭:“想啊。雖然沒有京城這麽多好看的好吃的,可是現在想想,鄉親們都挺好的。大壯二強被我打了,也從來不還手。哪裏有像李元那麽壞的壞蛋。”想了想,她又道,“書呆,我們迴去好不好?”

    “好。”

    冬生應完,秦珠玉卻又搖搖頭:“算了算了,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還是好好考科考,等金榜題名做了官,就把那個李元打入大牢。”

    “好。”

    “說起來,幸好你是左撇子,不然一

    切都白費了。那刀紮那麽深,一定很疼吧。我現在都恨不得殺了那個壞蛋。”

    不等冬生迴答,她又接著道,“你學問這麽好,一定能考上的。等你做了官,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還能住大房子,想吃什麽吃什麽。不過沒考上也沒關係,娘做的菜也挺好吃的。”

    秦珠玉自顧地說完,猛得聽到一陣咕嚕的聲響,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肚子的聲音,才想起兩人一直東奔西走,從午後就沒再吃過東西。

    她看了看冬生蒼白的臉色,想必也是因為餓的緣故。可是他們現在身上半點幹糧都沒有,夜色已深,她又不能去外麵尋吃的。

    愁眉苦臉了片刻,秦珠玉忽然眼睛一亮,想起剛剛進來的時候,似乎佛像前還有一些新鮮的貢品。

    於是趕緊起身,繞到前麵。

    果不其然,這破敗的廟宇,竟然也還有香火。貢案上,放著一盤水果,雖然不算是新鮮的,但也勉強能從裏麵挑出兩隻完好的梨。

    這已經讓秦珠玉滿懷欣喜。

    她拿著兩個梨,繞迴去,靠在冬生旁邊坐下,用衣服擦了擦梨,遞到冬生嘴邊:“書呆,我找到了點吃的。”

    冬生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看,搖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秦珠玉一聽,有點急了:“怎麽會不餓呢?你都快一天沒吃東西了。中午吃兩個饅頭,你還分了我一半。”

    冬生聲音懨懨地迴她:“我真的不餓,就是有點困,我睡了,你吃吧。”

    秦珠玉見他確實沒有張嘴的意思,隻得悻悻的收迴手。而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裏不由得慌的狠。

    於是,咬一口手中的梨,便看一眼他,咬一口,再看一眼。

    一個梨吃完,本來還準備吃另一個,但轉念一想,萬一冬生醒了想吃東西怎麽辦,便將剩下的那個梨放在了旁邊。

    大致是吃了點東西,此時的秦珠玉,倒是沒有一點睡意,可是又著實無事可做,便撐著腦袋側躺著,看著身旁的人。

    興許是疲乏過度的緣故,冬生的唿吸已經微微深沉,不隻是臉色,連嘴唇都隱隱泛著蒼白,整個人眼窩了深了些,顯然是這些日子瘦下來的。

    秦珠玉越看越覺得心酸,才短短幾天,她的書呆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過了片刻,又湊過去,親了親他,在碰到那微微冰涼的唇,心裏已經是糾成一

    團,悶悶地無處發泄。

    想了想,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走到外頭佛像前,雙手合十跪下。

    “菩薩,你一定要保佑書呆快些變迴之前那個健健康康的書呆,保佑他金榜題名。如果你能保佑我們,等以後我們有了錢,一定給你把這破廟修得體體麵麵,還將你鍍得金光閃閃,年年香火不斷。”

    說完,她還虔誠地重重磕了幾個頭。

    許完願,大致是有了一點憑借,秦珠玉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繞迴到後麵躺下時,冬生似乎是沒有知覺。

    秦珠玉抱著冬生的腰,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自顧地小聲道:“沒事了,我剛剛跟菩薩許了願。一切都會變好的。”

    冬生像是有感應般,稍稍側身,用那隻未受傷的左手,將她攬進懷裏。

    二月的夜色還很涼,外麵的風,一點一點灌入這鬥室之內。

    秦珠玉覺得很冷,便將冬生抱得再緊了些,更緊了些。

    於是,在殘燭漸滅的黑夜裏,如藤蔓相纏的兩人,用這樣的方式,在這荒敗的破廟裏,相互汲取和給予了對方珍稀的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小虐怡情。很快就會恢複歡快滴。這章可能很多蟲,迴頭再改。

    昨天鹵煮求溫暖,就發現好多妹紙冒出來給鹵煮加油。於是鹵煮腦子裏一遍遍迴想著那句江湖名言“鹵煮不哭,站起來鹵”。

    ps:一路補分的秋菇涼,俺真的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先哭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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