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三人草草吃了早飯。冬生娘便朝著秦珠玉一指:“你……今天跟我去田裏拔草。”

    冬生一聽,趕緊開口:“娘,我跟你去吧,小玉她沒幹過,怕是幹不好。”

    “你少跟我摻和,趕緊去溫書,別到了秋闈開考,你還沒準備。”冬生娘橫了兒子一眼,又看著秦珠玉道,“想做我們金疙瘩村的媳婦,連個草都不會拔,怎麽行?”

    “大娘,我去我去。”秦珠玉心道拔草有什麽難,連忙點頭。她還想著和書呆成親呢,可不能過不了他娘這關。

    冬生娘對她的積極態度還算滿意,隻是準備出門時,忽然又上下打量了番她,而後翻了個白眼開口:“你這打扮,是去下地幹活啊,還是千金大小姐去看燈賞花啊?”

    說完,也不等秦珠玉有什麽反應,徑自進了屋子,片刻後,拿了身她自己的粗布藍花長衫塞到秦珠玉手中:“換上這個。”

    秦珠玉接過那衣服,左右翻來翻去看了看,本來緊抿著的嘴,不由得慢慢慢慢撇了下去。

    到底是太嫌棄,她下意識抬頭,想要拒絕這身土裏土氣的衣服。不料卻迎來了冬生娘“嗯”的眼神。她隻得繼續撇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頭,幽怨地看向冬生。

    冬生收到她的求救兼投訴訊號,還未想好該不該伸出援助之手,先瞥到了他娘的那抹厲色。他無辜地訕訕對兩人咧嘴一笑,偏頭看了看外麵的日頭,打著哈哈道:“哎呀!天色已經這個時候,所謂一寸光陰一寸金,我該去溫書了。”

    說完,敲了敲撫著額,迅速鑽進了房內。

    秦珠玉眼睛追著扮傻充嫩的人,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冬生娘卻是一個刀眼瞪過來,涼颼颼開口:“幹什麽呢?還不快換好衣服跟我走,難道真等到太陽正當空時,去當魚幹兒曬。”

    “哦。”秦珠玉心有不甘地進了偏房,將自己身上這套冬生最後花光銀子給她買的衣服換下,穿上冬生娘的舊花布衣服。

    待她出來,冬生娘嘴角拉起,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個幹活的模樣。”

    秦珠玉平生哪裏近距離接觸過稻田,隻覺得冬生娘帶她來的這片稻田長勢可喜,稻花香氣隨風陣陣撲來,神清氣爽,完全忘了自己所行目的。

    “還愣著幹嘛呢?”直到被冬生娘高亢的一聲,才喚迴了神思。

    她抬頭一看,原來冬生娘不知何時已經下了田,挽著褲管,開

    始勞作的樣子。

    冬生娘見她還愣愣地模樣,臉上已是不耐:“快脫了鞋下來跟我拔草,怎麽老得喚,又不是阿黃,要打一下才動一下。”

    秦珠玉腦門默默起了三根黑線。阿黃她是知道的,正是冬生家那隻又蠢又懶的土狗。她嘴裏念叨叨腹誹兩句,趕緊脫下鞋。

    這一脫,便露出她藏在布鞋內的一雙白嫩腳丫。冬生娘瞥到那雙嫩生生的腳,似乎也是怔了下,隻不過旋即又道:“別磨蹭了,早點弄完早點迴去,等太陽大了,咱就得脫一層皮。”

    秦珠玉一聽,趕緊跳進了田裏。

    “哎哎哎……你小心點,別踩到稻子。”

    “叫你拔草呢,不是讓你拔稻子。你是傻子嗎?連雜草和稻子都分不出?”

    “你磨磨蹭蹭幹什麽?照你這樣,這一小畝田,拔個一天都拔不完。”

    ……

    秦珠玉隻覺得,腦子嗡嗡直叫,宛若又成群蒼蠅在飛一般。被冬生娘這樣念著,她手中的活,愈加混亂,到最後幾乎是手忙腳亂。

    這樣還不打緊,她忽然在冬生娘的嘮叨中,感覺到腳下有什麽東西在動。片刻,她忽然尖叫一聲,拋掉手中拔掉的草和錯拔的稻子,哇哇叫著,深一腳淺一腳,三步並五步,跑上了岸。而被她留在身後的事,一條被她踩得東倒西歪的稻子。

    還未等冬生娘反應過,秦珠玉已經站在田埂上,拍著胸口,氣喘籲籲指著剛剛的位置,結結巴巴道:“剛……剛剛,有……有什麽東西在咬我!”

    冬生娘看著一排倒地的稻子,唿吸一下比一下急促,眼睛裏差點能噴出火來。

    她咬牙切齒地走到剛剛秦珠玉的位置,伸手在那軟泥裏摸了一圈。片刻之後,手拿出來時,裏麵便多了個活蹦亂跳的小活物,仔細一看,原來是隻泥鰍。

    她抓著泥鰍,恨恨瞪了眼還在田埂上驚魂未定的人:“大驚小怪什麽?水田裏不是黃鱔就是泥鰍!”

    秦珠玉遙遙看了看她手裏那黑乎乎還在掙紮的玩意,鬆了口氣,撇撇嘴:“我還以為你蛇呢!”

    冬生娘將泥鰍扔進腰間的小框內,氣急敗壞地虛指著她:“你這個敗家子,看看我這一畝好稻子,被你踩了這麽些去。你趕緊給我弄好,要是這些稻子死了,我跟你沒完。”

    秦珠玉看了看被自己弄得一團糟的地方,不免也有些心虛,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那你還

    不快下來弄!”

    冬生娘這聲獅子吼剛落音,便聽得一個聲音在喚:“表姨,表姨”。

    東升娘尋聲看去,便見二強正匆匆忙跑過來,同她招手:“表姨,我家母豬今天下豬崽子呢,我娘讓我叫你過去幫忙!”

    冬生娘想起什麽似的拍拍頭:“哎呀,我把這茬給忘了,行,我馬上跟你去。”

    說完,便走上田埂,在旁邊的水渠處,隨便衝衝腳,也不穿鞋,光著腳,將鞋拎在手中就跟著二強準備離開。

    隻是走了幾步,才想起還有個秦珠玉,又退迴來,板著臉道:“我待會兒迴來,如果田裏還是這副樣子,草也沒拔完,你就別指望著冬生娶你過門。我們是鄉下人,最見不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小姐。”

    說完,又惱火地看了眼田裏的慘狀,恨恨離開了。

    跟在冬生娘後麵的二強,則在離開前,轉頭對秦珠玉憨憨一笑,道:“表嫂,你慢慢幹吧,我們先走了。”

    在看到秦珠玉斜睨的眼神,嘴裏無聲地對他吐出的“下流胚子”四個字後,他隻得悻悻收迴討好的笑容,灰溜溜和冬生娘走了。

    哎,也不知他斯文好脾氣的表哥,看上了這蠻橫丫頭什麽,這麽巴巴地護著她。

    待兩人走後,秦珠玉臉一跨,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又恨恨隨手扯了根稻穗,在嘴巴裏用力嚼著,小臉皺成一團,眉毛都快倒豎起來。此時,陽光已經漸漸炙熱,她卻是苦大仇深地盯著田裏,渾然不覺。

    “怎麽?生氣了?”忽然,秦珠玉感覺頭頂上一團陰影照下來,溫和帶著點戲謔的聲音,像是一股清泉,注入這六月天。

    她摸了摸頭上剛剛被戴上的草帽,昂頭癟著嘴,看向冬生:“死書生,你少幸災樂禍?”

    “竇娥冤啊!我哪裏幸災樂禍。”冬生在她旁邊蹲下,上下打量著她,藍粗花布的衣衫,罩在她嬌小的身軀,略顯得大了些,於是這淳樸中便帶了點滑稽。白皙的雙頰,因為陽光的緣故,已經變成紅撲撲的兩坨,可憐又可愛。而那光潔瑩白的額間,正冒著點點汗珠,慢慢從兩邊滑過。

    冬生心念一動,伸出手指,將那汗水輕輕幫她擦幹。

    秦珠玉卻是不買賬地打開他的手:“你就是幸災樂禍,以前我老讓你做著做那,如今輪到你娘支使我,不知道你心裏在多偷著樂!”

    冬生笑著搖搖頭,看著田裏被她糟蹋的稻子,早知道會是這個場麵。

    說起來,她娘對她已經算是仁慈了,從前誰家小孩弄壞了她家地裏一顆白菜,她娘都會追著人家拎起來胖揍一頓。而今天,他遠遠看著,她娘雖然七竅生煙,但也沒真正為難她。這讓他,多少舒了口氣。

    冬生想著,已經站起身,將腳下鞋子脫掉,在秦珠玉吱吱呀呀地“你幹什麽”中,不急不慢下了田。

    見秦珠玉在田埂邊跳著腳,也要下來的架勢,他才趕緊製止住她:“你別動。要是再踩壞了稻子,我娘估計就真會將你掃地出門了。”

    這話果然成功讓秦珠玉定在原地,她看了半響冬生的動作,才恍然大悟地吃吃笑起來:“書呆,原來你是來幫我幹活的。哎呀,我剛剛錯怪你了!不過,你快點啊,不然等你娘迴來了,咱倆就都慘了。”

    當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放心,我娘去了二強家,遇到二強娘,就算沒什麽事,也會拉著嘮叨半天。一時半會絕對不會迴來。”

    “這樣啊!”秦珠玉了然地點點頭,忽然又像是想到什麽的,烏溜溜的眼睛一亮,“書呆,是你將你娘支走的,對不對?”

    冬生也不迴答她,隻白了她一眼,繼續幹活。

    秦珠玉為這個發現,委實太興奮,張著雙手,忘乎所以地又要衝下田,去擁抱冬生。

    好在冬生眼明手快,在她還未對稻子下毒腳時,趕緊幾步,走到邊上,將她攔住。

    這一攔住,秦珠玉就順勢抱住了他,在陽光下,樂得東倒西歪。

    恰好幾個村裏的青年路過,見著這畫麵,吹著口哨,朝兩人道:“哎呀,那不是冬生嗎?快看快看,他正和他城裏帶迴來的媳婦在親熱呢!”

    冬生看了看頭頂明晃晃的烈日,隻覺得臉都羞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都八萬多字了,竟然還沒開葷,簡直是人神共憤有木有~~好吧,其實作者等得比誰都急~~~

    本來俺就是準備寫個唧唧歪歪的辣文來著的,唧唧歪歪是有了,可說好的肉呢~~

    明天開始都晚上十一點左右更新吧,爭取日更,但過了十一點半,還未更新的話,就代表當日不更新了。(其實俺真的很勤勞,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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