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是已經接受了自己被遺棄的事實。秦珠玉不再如前幾天吃完早飯就興衝衝跑去看告示,看完告示又垂頭喪氣地迴來等著口糧。

    反倒是特別有勁頭地搗鼓房間擺設,一副本小姐今後就是這家主人的架勢。

    冬生每每迴來看到這副情景,都會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

    他有種預感,這個女人會在他的生活中存在很長、很長……

    可是他還沒娶媳婦,怎麽先多了個拖油瓶啊!

    當然,秦珠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一個拖油瓶的事實。自從冬生說不會不管她後,她就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樣一過,便是一個月,就連冬生都開始徹徹底底接受這個理所當然,仿佛這死丫頭已經是他的責任。

    這天中午,冬生下學,聽到隔壁三嬸家熱熱鬧鬧地不似平常,還未想好要不要湊熱鬧,人已經被拉進了屋子。

    “宋先生,我們家春花今天剛剛迴來,這不還念叨著你呢,說是給宋先生帶了禮物。”三嬸拉著冬生咧著嘴笑開。

    “宋先生,許……許久不見了。”剛進屋,對麵便迎來一個嬌俏的姑娘,雙頰帶著點紅暈,似嗔似怯地對他嫣然一笑。

    冬生想了半天,方才想起她是三嬸的閨女沈春花。他和這位沈姑娘隻打了一迴照麵,便是他剛來當夫子的第一天,兩人似乎還寒暄了幾句。不過第二天,這姑娘便被省城的哥哥嫂子接去住了,一住就是一個月。

    冬生想清楚,頷首迴她:“沈姑娘,是許久不見了。”

    沈春花走近他,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先生是讀書人,春花在省城見著有很好的筆,便給先生捎了一支。”

    冬生接過那盒子,打開一看,眼睛也不由得一亮,連連朝沈春花道:“這確實是好筆,真是麻煩沈姑娘了,統共多少錢,我這就去給你拿錢來。”

    沈春花畢竟是不諳世事的少女,他這樣一說,便不知如何應付,這書呆顯然是沒意識到她的情意。想她第一次見他,便上了心思,可惜第二天就去了省城,兩人平白隔了這麽些日子。

    三嬸見狀,連忙上前,拉住冬生的手:“先生說的是什麽話呢?這是我家閨女專程給先生捎的禮物,怎麽能收先生的錢呢!”

    “可是……”雖然這筆很好,但是無功不受祿,冬生實在不想平白無辜接受別人的東西,卻又不好再拒絕,怕拂了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何況

    三嬸平日對他照顧有加,弄僵了氣氛實在不好。

    沈春花是個蕙質的姑娘,過了剛剛那一陣無措,便又恢複從容,笑著道:“春花知道先生字寫得好,其實一早就想向先生討一幅字掛在房中,可先生剛來春花就去了省城。現下一迴來就向先生討字,著實說不過去,便送上這支筆,免得先生以為春花太唐突。”

    她這樣說,冬生也便鬆了口氣,點頭:“好的,我今天便替沈姑娘寫。”

    沈春花欣然笑開,似是不經意道:“春花讀的書不多,印象最深的便是詩經的那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很是喜歡,先生就替我寫這句吧。”

    冬生愣了一下,總覺著似乎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隻得點頭應承。

    這樣一耽擱,迴到家,已經遠遠過了平日的做飯時間。

    果不其然,一進屋,秦珠玉就惡聲惡氣道:“你怎麽才迴來?我都快餓死,還以為你下學晚,去學堂找你也沒見人影。”

    冬生放下手中的筆盒,捋起袖子,一邊往灶房走一邊迴她:“三嬸閨女從省城迴來,被拉去她家說了會話。”

    秦珠玉氣唿唿地跟在他後麵走近灶房,繼續抱怨:“說話歸說話,也不能忘了做飯。你別忘了我早上才吃了半碗白粥。”

    “是半碗白粥,不過還有兩個包子,其中一個還是搶的我的。”

    “我……”秦珠玉氣結,“反正我餓了。”

    冬生搖搖頭,不和她計較,隻道:“你整天好像也沒幹什麽事,怎麽老喊餓。”

    秦珠玉被噎住,好像……她吃的似乎比他還多呢,可是她為什麽老想著吃呢,好像是因為……因為到了吃飯的時候,死書生就會迴家,她就不是一個人了。

    當然這樣不確定又丟人的想法,她是絕對不會說的。

    想想又不甘心,便仰著頭道:“也許……也許我是在長身體呢。”

    冬生噗嗤一笑,轉過頭,睨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然後很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大妹子,雖然我不知道你今年年方幾何,可拜托你照照鏡子,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已經過了長身體的年紀。”

    說罷,又低聲哼了句:“我看你就是豬八戒投胎才是真的。”

    “你……”秦珠玉被這話氣得小臉通紅,跳著反駁,“你才是豬八戒投胎,不,你就是豬八戒。”

    說完,還覺得不夠

    ,狠狠在冬生背上揪了兩把,才氣唿唿地跑出了灶房。

    冬生失笑著搖頭,反手揉了揉被她揪過的地方。其實一點都不痛,但是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仿佛從背後一直蔓延,甚至……蔓延到了心髒。

    兩人吃完飯,冬生支使秦珠玉去洗碗,秦珠玉倒是顯得很高興,樂顛顛抱著幾個碗去了灶房。

    不知為何,秦珠玉一直對做家務抱著莫大的興趣,多次都想躍躍欲試。但自從第一次差點燒了廚房後,冬生堅決拒絕了她再次嚐試的要求。至於洗碗,本來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可冬生隻要想到她那雙白嫩如蔥的手,便覺著讓她去做這種事,似乎是一種殘忍。

    當然,他給她的說辭是,怕她打破他家裏為數不多的幾個碗。她自然是憤憤然。

    而今日,是因為他說好了要給沈春花寫字,自然是想早些寫完。

    秦珠玉洗完碗,歡歡樂樂地跑出來,冬生正在磨墨,瞥了她一眼,見她舉著雙手,仰著頭道:“我可沒有磕破碗,還洗得特別幹淨,都可以當鏡子照了。就你喜歡小瞧我,哼!”

    冬生默默翻了個白眼:“那以後的碗都歸你洗,行吧?”

    秦珠玉得意地點點頭:“不僅要洗碗,我還做飯。”頓了頓,仿佛想起什麽的道,“雖然我忘了怎麽做飯,不過我這麽聰明,你教教我,很快就學會的。”

    冬生不知該如何說她,覺得幹活是一件得意的事情,恐怕也隻有她了吧。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她猶自得意的神情,真是傻……卻傻得有些可愛。

    而對於秦珠玉來說,不過是覺得似乎隻有自己實實在在做了事情,才不是那麽廢材,才能夠更加理所當然地賴著死書生。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存稿中,打滾求鞭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布衣千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蔚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蔚空並收藏布衣千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