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早飯的時候,夫妻倆就把裝電話的事給白振華說了,老兩口雖然年紀大了,卻不是古板的人,一聽白芙美說不能占用公家資源,立刻就想到了當年被舉報的事,頓時背脊冒出一層冷汗來。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恐怖的不是你故意犯的錯,而是你不知不覺間犯的錯。


    白振華當即拍板:“裝,一定得裝。”


    不僅要裝電話,還要正大光明,大張旗鼓的裝。


    至於會不會讓鄰居占便宜,白振華倒是不在意,畢竟家裏四個工人,白天都出去上班,鄰居就算來借電話也得有人在家吧,不過了,正因為此,白振華又問道:“要不要找個保姆了。”


    家裏雖然人多,但是各個都忙,迴來還得做飯吃飯,說真的,每次去周淑麗那邊,都覺得家裏多了個秋芳舒服多了。


    “要是找還是得找個知根知底的。”


    周淑賢沒有反對,畢竟她也不想上了一天班迴來,還得做家務。


    “這肯定的。”白振華點點頭,對於用保姆這件事,老夫妻倆接受的比小夫妻倆還快,畢竟他們小時候,身邊都還有傭人呢。


    這件事小兩口沒什麽發言權,幹脆悶頭吃飯。


    白振華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


    說要裝電話,周末上午就有工人過來拉電線了,街坊鄰居跟看西洋景似的,各個端著臉盆坐在大門口,一邊摘菜一邊觀察,扭頭就和人說:“這老白家真是家底子厚,幾千塊錢的電話說裝就裝。”


    是的,電話就是這麽貴。


    這時候裝個電話都能買一個小破院子了。


    “可不是,一家子四個工人,就沒有一個吃幹飯的,兩個小的還是大學生,進的都是好單位,家底子能不厚麽。”這位是真看得清的,隻說家裏工人多的事,沒提當初白家也是被打成資本主義的,就算平反了成分也不好,那是地主級別的。


    “還是人家命好啊,當初那丫頭,都以為長不大呢,沒想到現在健健康康的,不僅上了大學,還找了個大學生丈夫。”


    “是啊,要我說,還是原來那媳婦兒沒福氣,當初跟著愛軍的時候,沒兩年愛軍就沒了,現在跟的那個,她剛進門沒幾年,別說自家男人沒出息,就連老公公的工作都沒了,欸,你說這許繼紅怕不是災星吧,怎麽沾誰誰倒黴呢。”


    “哎喲,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初愛軍出事前,好像就是和許繼紅吵架了吧。”


    “對對對……”


    話題逐漸歪樓,歪到了許繼紅的身上,但是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看著電話線,隻見幾個工人配合無間的把線從大馬路上的信號箱,拉到了白家的小院兒裏麵,隨著第一聲電話鈴聲響起,昭示著胡同裏的第一部 電話,正式落成了。


    雖然對白家心理上還是有距離感,但是電話大於一切,胡同裏的男人們下了班迴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白家看電話去,這一晚上,白家都是絡繹不絕的人。


    好容易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高付俊才拿起電話,打了第一個電話。


    是打給遠在鵬城的白文旻的。


    白文旻那邊剛洗了澡準備睡覺,就聽見保姆來說京城來電話了,本以為是白文淵的電話,沒想到接通電話,就聽見了小妹白芙美充滿元氣的聲音:“文旻哥。”


    “小美?這麽晚了,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是家裏出什麽事兒了?”一聽是妹妹的聲音,白文旻的語氣都變得溫和了許多。


    “沒有,家裏裝電話了,這不就趕緊給你打電話告訴你電話號碼嘛。”


    “裝電話了?”


    白文旻眼睛一亮,家裏有電話了,以後聯係就方便多了,連忙招招手,很快電話本被送到手邊,他翻開本子,用肩膀夾著話筒:“電話號多少,我記一下。”


    白芙美趕緊的把家裏的號碼說了一遍,白文旻記下後,又詢問了一下關於白家老兩口的身體情況,白家老兩口自己接過電話,和白文旻說了幾句後,才將電話給了高付俊。


    白文旻和高付俊之間就沒那麽溫情了,他們談的更多的還是公事。


    “本來想明天白天打電話給你的,既然裝了電話,我就現在說吧,這邊的建工局有了新舉動,不知道京城那邊收到消息了沒有,似乎準備和港商那邊合作,如果你想要參與到這次的建設中的話,就提前做好準備吧。”


    說完,他想了想又說道:“你要是有辦法,就裝一台傳真機。”


    “方便傳一些資料。”


    作者有話說:


    今天去買了一台電視機,房間原來的電視壞了,換了一台以前的小電視,看著賊不舒服,今天就買了一台大的,43寸的,看著就是爽!


    第119章 催生


    裝了電話後, 果然方便多了,高付俊也更忙了,經常忙的十點多鍾才算完。


    好在白芙美也習慣了, 既然高付俊不睡覺,她便在書房裏陪著,正好她最近也在寫一份關於關愛殘疾兒童的演講稿,準備在接下來的會議上演講。


    她已經成功的轉入到了兒童工作組,但是她發現, 兒童工作組在婦聯中所占據的比例並不重, 如今婦聯那邊,還是以婦女發展部和權益部為主, 其中婦女發展部以解放婦女思想,鼓勵婦女參與經濟建設為主, 而權益部更是更多關注婦女權益,兒童組的工作, 多數是在解放婦女的同時順帶的, 是依附在婦女發展部的工作而展開的。


    可白芙美知道, 這是不對的。


    父母夫妻感情緊張,孩子必然是不幸福的, 也父母感情好,孩子就一定是幸福的麽?


    思想愚昧, 認知淺薄,重男輕女,過度剝削……


    這些都是孩子們不幸的根源。


    婦女同胞們縱然可憐,可不能將孩子當成她們的附屬品, 孩子們必須要一套屬於自己的, 成熟的幫扶途徑, 所以她最近這段時間研究的都是這個課題,甚至她還打算寫一篇文章投到內部報刊上,主題就是兒童權益保護方麵的,所以她最近在翻閱大量的資料,有時候甚至高付俊忙完了,她還在這兒思考呢。


    不過,忙碌是有成果的。


    到了三月份的時候,鵬城那邊傳來消息,那二十畝地已經標到手了,價格和當初在土地局說的差不多,從頭至尾那群人的目光都在那六十畝的地王身上,這二十畝地,地理位置不算特別好,離工業園區比較遠,所以不是很受重視,隻有一個人舉牌子和他們競標,而那個人發現還有人和自己搶後,就直接放棄了。


    至於那六十畝的帝王,白文旻沒管,是白文麒參與競標的。


    他的那個汽車配件廠需要一個很大的場地來建設廠房,雖說用不到六十畝,但是白文麒野心勃勃,他總覺得未來自己廠子的規模能擴大到連六十畝都不夠用的地步。


    但是六十畝確實是太大了,需要的錢也是真的多,白文麒競標下來後,口袋來準備來建廠子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他最近正和這邊的政府聯絡緊密,準備搞一搞合資的事。


    政府那邊都是挺積極的,畢竟這是汽車的配件啊!可不是什麽輕工業產品,他們正愁找不到門路呢,如今人家送上門來,哪有放過的道理。


    所以白文麒的事業某種意義上來說,進行的居然是最順利的。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五月份的勞動節,難得的一天休息,大家夥兒又是都有空的狀態,白振華幹脆喊了所有親戚過來聚一聚。


    隨著開春,天氣暖和了,呂子書的身體也好多了,杵著拐杖也能走路了,他之前在監獄裏呆了太久,兩個膝蓋都有鶴膝風,發作起來的時候,關節腫大的像兩個大肉瘤,去年迴來後專家會診,最後還是周淑熙嚐試著用針管將裏麵的積液給抽出來,才算是舒服了。


    周淑熙如今已經迴了醫院,腿也在調理當中,孫子周漠北已經準備考初中了,因為愛好下圍棋,還拜了個京城大學文學院的教授做師父。


    白文淵依舊深居簡出的做實驗,如今白振華最關心的就是他的婚事,可偏偏,白文淵並沒有成家的打算。


    幾戶人家一個接一個的來,院子裏很快就熱鬧了。


    秋芳也是一大早就過來幫忙,她聽說白家這邊也準備找個傭人,立刻就上了心,推薦了自己的親妹妹過來,從幾年前開始,秋芳就打算好了,她在呂家幹幾年,找個城裏男人後,就把工作讓給親妹妹。


    她家爹娘雖說對她們姊妹倆不錯,可和家裏的兄弟比起來,還是差了點,就她幹這幾年,工資也是絕大多數往家寄的,家裏哥哥娶嫂子時建房子,用的就是這筆錢。


    寄錢迴家她不介意,可家裏的嫂子不是個好的,前些時候竟然算計她們姊妹倆的婚事。


    她在城裏工作,嫂子算計不到就算計小妹的,她最近正打算把小妹給弄到城裏來呢。


    “我小妹可能幹,比我都能幹,人也老實的很。”


    秋芳就差拍著胸口保證了。


    周淑賢打心眼裏是有些不願意請個未婚姑娘迴來的,畢竟家裏有個年輕的孫女婿,倒不是怕起什麽壞心思,主要是怕不方便,倒是剛進門的白芙美直接說道:“行啊,你先讓她過來,我先看看。”


    “欸,行,我等會兒就去郵局打電話。”秋芳一聽,頓時眼睛一亮,聲音都敞亮了幾分。


    “去什麽郵局啊,書房裏就有電話,直接打就是了。”


    白芙美‘嗐’了一聲,拎起熱水瓶給自己的碗裏倒了點開水,泡上雞蛋糕:“也別等會兒了,正好我要去書房,一塊兒吧。”


    秋芳下意識的看看周淑賢。


    “去吧去吧,鍋裏我看著。”


    見周淑賢點了頭,秋芳這才在圍裙上擦擦手,跟著白芙美走了。


    到了書房,周漠北正和白文淵兩個人下棋,白文淵雖然做研究可以,但是下棋是真不行,看棋盤上的局勢,有點危險,見她們要來打電話,立刻起身:“你們打電話吧,我和小北先出去。”


    說著,就拉過周漠北的胳膊,那背影居然還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白芙美覺得有點好笑。


    白文淵居然怕了周漠北這個小棋癡。


    秋芳什麽都沒看出來,她在白芙美鼓勵的目光下,拿起電話,撥打了村裏的電話,她們村算富裕,裝了電話,就在大隊部,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她沒讓叫小妹秋華,而是直接喊了自家老娘。


    然後白芙美就看著她口燦蓮花的忽悠自家老娘。


    俗話說,老兒子大孫子,在沒有大孫子的情況下,老兒子自然是最受寵的,聽著家裏有用的大閨女一口一個掙錢給弟弟娶媳婦兒,老太太被哄得都找不到北了,立刻信誓旦旦的拍胸口保證,明天就送秋華上京。


    白芙美看的詫異極了,沒想到秋芳還是個幹婦聯的苗子,尤其適合下基層,那一套套的話術,別說沒文化的老太太了,她聽了都迷糊。


    秋芳似乎還覺得不保險,又和村裏的大隊長說了這件事。


    在大隊長心目中,秋芳就是頂有出息的人,沒聽說宰相門前三品官,秋芳雖然隻是幹保姆,可人家照顧的人,那是大官,以後說不定隨口一句,就能改變村裏的命運呢。


    有了大隊長的保證,秋芳這才放下心來。


    她感激的朝著白芙美笑笑:“謝謝了,我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秋華了,她要是能出來,我也就放心了。”


    白芙美帶著她迴廚房。


    “也不是說在村裏嫁人不好,隻是不甘心,其實秋華小時候很聰明的,那時候在識字班,老師都說她是讀書苗子,讓我爸媽送她去讀書,可爸媽不讓,他們寧可送沒什麽讀書天分的大哥去讀書耗日子,也不願意讓秋華去。”秋芳低頭,吸了吸鼻子:“我就想在城裏有個家,以後有了孩子,不管男娃還是女娃,都送去讀書。”


    村裏人對孩子不讀書習以為常,可城裏的孩子,卻是不讀書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不怕過苦日子,她就想以後自己的孩子,能讀上書,能有選擇的機會。


    “家裏隻有我奶奶支持我,可奶奶年紀大了,做不了主了。”


    以前在呂家伺候的老太太是個有見識的,希望家裏能出個讀書人,可年紀大了,拗不過兒子媳婦,沒辦法,所以才在周淑賢要找保姆的時候,不顧家裏人反對,把秋芳送了出來,臨走前還交代,好好幹,以後把秋華也帶出去,這兩年,秋芳一直都將這些話記在心裏。


    白芙美聽了後沉默了。


    秋芳家裏,說實在的,情況已經很好了,父母雖然有點重男輕女,卻也沒有苛待秋芳和秋華兩姐妹,隻是沒有給她們受教育的機會而已,這樣的條件,在現在看來,已經是很好了,想秋芳這樣心底藏著怨憤的,別人知道了,估計要說她無病呻吟。


    可問題是……


    秋芳是對的!


    她們渴望知識,想要學習,無關性別,僅僅作為一個人,應該享有的權利而已。


    可偏偏!


    這樣的權利,在如今看來,卻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學習掃盲,普及教育,基礎教育,義務教育——


    她得把這些記下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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