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那之後不久,鄭言清便頻頻作噩夢,還總發生些詭異之事。


    因為這些,沒人敢嫁進來,衝喜之事一拖再拖,眼看就要到算出的良辰吉日了,卻遲遲找不到人。


    無奈之下,他們隻好把視線轉到了武林人身上,舉起了這比武招親的旗子。


    眾人以為這次招到的會是功夫了得的俠女,卻沒想到是個半吊子的外地人。


    大家都在賭,這姑娘能在鄭府待多久。


    李弱水此時正在客棧裏上藥,絲毫不知道自己在滄州已經小火了一把。


    潛入鄭府這件事本來是陸飛月的任務,卻因為自己的問題要讓李弱水來背負,這實在是讓人愧疚難安。


    “弱水,明日鄭府便要來接親了,若你不願,我們還可以現在走。”


    被路之遙拉著上藥的李弱水抖著手,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沒事的陸姐姐,我對成親這事不看重,況且我要的解藥也在鄭府,你也不用這麽……嘶,我覺得不用上藥了。”


    不知為何,路之遙對給她上藥這件事興致頗高,每天就像鬧鍾裏的那隻布穀鳥一樣,到點了就開始叫“該上藥了、該上藥了”。


    “這傷痕已經開始結疤了,沒必要抹藥。”


    李弱水覺得這藥膏也奇怪,結了疤再塗反而火辣辣的。


    “大夫說要上足三日的,等到今天下午再上一道就可以了。”


    路之遙語調溫柔,手卻不容拒絕地按著她,將藥膏慢慢塗到傷口上。


    他看不見,也不知道是怎麽把藥膏抹得這麽準的,就連手指的傷口的位置也沒被放過。


    李弱水歎口氣,也就隨他去了。


    “你確定火燚草在鄭家?”江年疑惑地看著她。


    “說實話,我已經去鄭府翻過一遍了,不僅沒發現書信,草藥也隻有靈芝人參一類的常見藥材。”


    李弱水仔細想了想劇情,這火燚草是鄭夫人給陸飛月的,沒寫明從何處拿出來,但一定在鄭府。


    係統不讓劇透,但斟酌了一下,她還是提醒了江年。


    “鄭府家大業大,我相信一定有火燚草,至於書信,大抵是有哪處沒搜到,不用著急,再搜搜。”


    陸飛月抱著鎏金刀,垂著腦袋,冷豔的氣質不再,反而露出一些愧疚帶來的溫順。


    “原本是帶你來解毒的,現在反而要你幫我完成任務,還要你來安慰我們。”


    李弱水啞然失笑,拂開了路之遙的手,上前拍了拍陸飛月的肩。


    “這可不是安慰,這是實話,而且我真的不在意嫁人這個名頭。”


    陸飛月低著頭,吸吸鼻子,飛快地抱了她一下,隨後又轉身拉開房門。


    “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江年拍了拍李弱水的肩,趕緊跟了出去,兩人的身影沒多久便消失在了樓梯拐角。


    李弱水關上門,剛轉過身便看見路之遙垂著頭坐在原位,烏發遮擋著側臉,看不清神情。


    她也沒多在意,坐迴了原位,順手拿起盤裏削成塊的蘋果放進嘴裏。


    “繼續吧,我吃點東西分散注意力。”


    路之遙應了一聲,又抬起頭,拿起一旁的白紗布,順著她的手指一點點地纏起來。


    現在已經入了四月,天氣漸漸好了起來。


    而李弱水的手仿佛順應著四時變化,也暖得不行,和他的溫度不同。


    方才被她的手拂開後,那股莫名的焦躁又浮現心頭,他找不到宣泄口。


    “這傷口還痛麽?”


    李弱水嚼著果肉,點點頭:“一點點吧,你快一些,不然蘋果就要被我吃完了。”


    “要是痛的話,你還可以咬我。”路之遙停了手,說得非常認真。


    隻有那種快樂才能掩蓋這份焦躁。


    李弱水仔細地看著他,腮幫子鼓個不停,房間裏響著果子被咬下的清脆聲。


    “那你靠近些。”


    像是失去方向後被海妖引誘的航海人,路之遙慢慢俯身,將肩膀湊了過去,唇角揚起一抹笑。


    “張嘴。”


    雖然奇怪,但路之遙還是微微張開了唇。


    薄唇微紅,他保持著傾身張嘴的樣子莫名有些乖巧。


    一塊蘋果放進了他嘴裏,果肉冰涼清甜,他下意識嚼了嚼,那股甜味立刻便竄遍了唇齒。


    “哈哈哈哈哈。”


    李弱水看著他怔然著吃蘋果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見牙不見眼。


    “牙根癢就吃點東西磨磨,我可沒有咬人的愛好。”


    清越的笑聲響徹耳畔,路之遙莫名感到一下心悸,轉瞬即逝,這是從沒有過的感覺。


    路之遙將蘋果咽下,唇角笑容不再,他伸手撫上了心口。


    那一瞬的感覺很奇異,就像心口被揉了一下,酸澀中又帶著說不出的舒服和滿足。


    李弱水見他突然不笑了,慢慢收了笑聲,往後坐了一些。


    不會是玩得太過分,他生氣了吧?


    她下意識去找他的劍在哪,見到放在床上時鬆了口氣。


    要是他腦子又短路了,她還有時間周旋。


    “這是什麽。”


    路之遙撫住心口的手慢慢收緊,神色有些茫然。


    李弱水看了一眼,猶豫地迴道:“那是你的胸口。”


    難不成這人吃了蘋果就會變傻?


    路之遙皺著眉頭,搭上了自己的手腕,凝神分辨脈象。


    李弱水湊過去看,不自覺壓低了聲音:“你怎麽了?”


    路之遙收迴了手,溫聲迴道:“我以為我中毒了,但好像不是。”


    “中毒?”李弱水滿臉不可置信:“誰能給你下毒?”


    路之遙這時才鬆開眉頭,低眉輕笑:“這裏就你我二人,你說呢?”


    ???


    這是人說的話?


    李弱水走到他身邊,盡管知道他看不見,還是用纏了紗布的右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我用得著下毒嗎?我前天直接讓她把你戳瞎了不是更好?”


    路之遙不急不緩地收著藥瓶和紗布,唇角笑意不減。


    “我早已經瞎了,這兩顆眼珠子有什麽要緊的。況且,我躲得過。”


    “你終於承認了!”


    李弱水臉上的憤怒被笑容代替,帶著幾分“被我逮到了”的小得意。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套路我!”


    路之遙微微歎口氣,狀似苦惱:“竟被你看出來了。”


    “我當時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此時的李弱水高興到握拳,這是她第一次完全猜中路之遙的心思。


    她沉浸在這喜悅之中,從而忽略了自己被套路的事實。


    在這和諧歡快的氛圍中,客棧的房門被打開,走進兩位豐腴肥臀的媒婆,一紅一綠,他們身後是匆忙跟進來的陸飛月和江年。


    “喲,這就是未來的鄭家少夫人吧,模樣標誌。”


    “就是和男人獨處一室有些不妥。”


    兩人一唱一和地對李弱水二人評頭論足起來,隨後用手絹遮住嘴,嘀嘀咕咕了幾句。


    陸飛月抱著燒雞,三兩步走到李弱水身邊,有些慌張。


    “這是鄭家送來的兩位媒婆,說是今晚給你打扮一下,明早花轎就到。”


    兩位媒婆商量好之後,對著樓下拍了拍手,三個小廝便立刻抱著箱子進了房中。


    媒婆讓他們將箱子放到梳妝台旁,親昵地拉著李弱水走到桌邊。


    “這位公子,能不能讓讓?”


    坐在桌邊的路之遙勾著唇角,抬起盤中的紗布和藥膏起身讓位。


    這兩位媒婆將李弱水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地給李弱水補起了課。


    很明顯,李弱水沒有娘家,她們今日來不僅是給她梳妝和聘禮,還要把成親的規矩給她從頭說起。


    兩位媒婆正說得火熱時,路之遙慢悠悠地坐到了她們身邊。


    穿著紅衣的媒婆轉頭看他:“你做什麽?”


    路之遙笑吟吟地開了口:“我也不知道成親的習俗,有些好奇。”


    不僅是路之遙,就連江年和陸飛月二人都坐了過來,


    他們不僅是好奇,還想摸清楚流程後好找時間深入翻查鄭府。


    好不容易得了這麽個顯擺的機會,媒婆們沒有拒絕,反而將聲音放大,繼續說了起來。


    “……咱們這裏和其他地不太一樣,新娘拜完天地後不用立刻入洞房,而是要和新郎官一同坐在大廳內,將盤中堆著的喜糖發完才行。”


    李弱水也來了興趣,完全把這個當成了風土人情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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