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黑手描述並粗略展現過的完美世界,和道家理想中的自在逍遙天何其相似,陸無名明白,那個地方就是他畢生的追求,他蟄伏萬古就是為了到達那個理想之地。


    當然,改造本質上仍舊殘酷且奉行弱肉強食原則的三千大千世界也是他的一大宏願,為此他不惜背上無數罵名。


    不過現今看來這些自己都可能看不到了,無論是新生的三千大千世界,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自在逍遙天;一切都要落幕了。


    方才為了穩住局勢,他選擇留下來擋住發狠的太初仙帝,使得現如今他自己亦沒有了退路,不過陸無名並不後悔,他的心態轉變得很快,早已想通。


    看來隻能走到這裏了呀,所幸還有那幾個傑出的後輩在,陸無名相信他們能夠實現自己的宏願,再多的,他已不想再去管了。


    直到落得如此局麵他才注意到自己活得實在是太久了,從仙界初開的最古時代活到了當世,待想通了一切後他反而感到一陣疲倦。


    太初仙帝衝殺而來,沒有攔住幕後黑手使得她徹底暴怒,誓死要在此擊殺掉背叛了她和仙界的陸無名。


    盤古幡已經被毀,但灰色古槍仍在,隻是有些損壞了,但來自天界之主的法旨中的力量卻在修複它,並且讓身受重創的太初仙帝也有了再戰之力。


    陸無名迎戰,墮化後的他實力更上一層樓,雖然之前不敵圓滿狀態的太初仙帝,但此消彼長之後如今雙方的力量卻已在伯仲之間。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要背叛我們!”太初仙帝嘶吼道,瘋癲似魔,廝殺起來狂暴至極。


    她繼承元始之誌,守護了仙界無數歲月,看慣潮起潮落、歲月更迭,許多知名的仙帝都老死在了歲月中,但她卻仍舊長生,仿佛不老不死,永恆不滅。


    無數個紀元的鬥爭中,再大的災禍也未能威脅到她,哪怕是殘酷的兩界大戰也不例外,她殺退了太多的星界大敵,將威名傳了出去。


    她在仙界眾生的印象中,早已被賦予了無敵的光環,被視為仙界的守護神;可實際上呢?她並不是無敵的,也不是永恆不朽的,隻不過因為強絕的修為而還沒有到遲暮的那一天而已。


    但是她不能夠倒下,她不在了的話,誰還能守護住仙界?誰還能延續元始留下的輝煌?平日裏她將這些擔憂壓下,但時至今日,當處在這種境地時那些出於本性的情緒終究是壓不住了。


    陸無名被她信任著,明明可以一起守護住仙界,可他卻暗地裏早已和幕後黑手暗通款曲,徹底背叛了仙界;這一點太初仙帝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


    慘烈的血戰持續著,禁忌大能的精血灑在崩壞的天外戰場中,乾坤顛倒、天地失色,兩人不知破壞掉了多少個戰區,鬥殺了無數招,但卻還是膠著,沒能分出個結果。


    正如陸無名所預料的那樣,盡管有著天界之主法旨的輔助,但現今的太初仙帝終究不是圓滿狀態了,墮化後的陸無名可以抗衡之。


    “在終焉的前夕,聆聽我們自己的葬歌。”陸無名一臉坦然地歎息道,戰到現在他和太初仙帝都燃燒了生命!


    這是個非常不好的信號,意味著此戰過後無論如何他們都有很大幾率身死,哪怕自身是唯一境中的佼佼者也不行;燃燒生命,對於任何生靈而言都代表著拚死一搏,以命換命。


    “哈,真是可笑呀,這世上哪兒會有真正的對與錯,不過是我們倆立場不同、誌向相悖罷了。”


    整片天地都昏暗了,而都殺到這種程度了,原先一直處於狂暴狀態的太初仙帝卻一下子冷靜了下來,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你要是早點想通的話,我們倆就都不用死了。”廝殺漸緩,陸無名也一邊迴答道。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原本互為死敵的兩人在瀕死之際竟然平靜地交流起來,場麵仿佛又迴到了最古時代初期那段六個人友好相處的美好歲月。


    “沒有什麽早知道,無論如何都免不了生死一戰,隻可惜我窮盡一切,都沒能阻攔下你們。”太初仙帝頗為不甘地念道。


    “那我豈不是更劃不來了,連日夜想念的理想世界都沒能親眼看到就要死了。”陸無名一臉苦笑地說道。


    “也許你說得對,不狠下心來將諸天時空都重置一番的話,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就無法得到根本上的改變,雖然我是不介意這樣的世界。”太初仙帝擺手說道,可是平靜下來的她的氣息卻還在提升。


    界主的印記竟然也在燃燒著,也唯有還殘留著一絲“真理”道痕的她還能主動獻祭界主印記。


    “要主動畫上休止符了嗎?看來你也有些疲倦了呀,不再去管那些大事了,把一切都托付給後輩們了嘛……”陸無名對此波瀾不驚,一臉隨和地笑道。


    但是這一刻他同樣觀想出了那座模糊的道觀虛影,借助其加成讓自己也極盡升華,不弱於人。


    “縱然諸天黑暗,我界的妖孽人才也不會黯淡,我相信他們能守護住自己的未來;當然要是能夠迴到過去的話,我真該第一時間就殺了你。”太初仙帝撩起自己那染血的彩色秀發,忽然大笑起來。


    “我也相信他們。”陸無名意味深長地說道,選擇性地忽略了太初仙帝的後半句話。


    極盡升華,人生最後一戰,無邊的恐怖道則激蕩乾坤,整個仙界都為之持續震動起來,但最後,終於還是平靜了下來。


    最古時代的殘黨之間的激戰落下了帷幕,這場戰鬥結束了。


    灰色古槍完全報廢,但卻貫穿了陸無名的身軀,連同其不朽的元神一並釘住,淒美而又猩紅的血珠飆射而出,染紅了天空。


    “我先走一步。”陸無名的眸光黯淡,生命即將走向終點,但他此時的心境卻極為安詳。


    活過了無數個紀元,見證了太多曆史,而自己終於也倒在了通往自在逍遙天的大門前;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陸無名已經倦了。


    他跌坐在血泊中,渾身無力,在死亡之際,至強的禁忌大能也和凡人無二,果然“死”對於眾生來說都是平等的。


    完整的九字訣已經傳給了自己的曾孫女,唯一的遺憾也會有傑出的後輩幫他完成,陸無名已經沒有了其他念想。


    最後關頭,在元神即將徹底寂滅之時,他眼望下方的浩瀚仙界,滿足一笑,將早已變遷的故土的情景銘刻在了已如風中殘燭的識海裏。


    天地同悲,一位禁忌大能逝去,陸無名的元神徹底解體,他的肉身化成了一片光雨,飄過一片又一片大域,而後埋葬在了天地間,永遠地安眠。


    真正的輪迴,他到底尋到沒有?誰也不清楚……


    “轟!”由於陸無名隕落,之前被他鎮封的烈焰仙帝也跟著脫困而出,他雖被鎮壓但一直都知道期間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淩霄仙帝死了,幕後黑手現身了,天界之主開始逆轉局勢了……而現在,陸無名隕落了,太初仙帝也要逝去了。


    他騰起火光,很快降臨到了完全破碎的天外戰場,看到了靜坐在虛空中的太初仙帝,她正處在化道的過程中。


    “真好呀,還有個優秀的後輩給我送終。”太初仙帝靜靜地注視著他,露出了充滿滄桑古意的微笑。


    “前輩!”烈焰仙帝一臉傷悲,這一次他竟稱唿太初仙帝為“前輩”,而不是一如既往的“太初道友”。


    此次大亂讓烈焰仙帝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無力,雖為禁忌大能,但和陸無名、幕後黑手這等級數的人物相比自己還是太不夠看了,以致他奮盡全力都沒有起到什麽大作用。


    而淩霄仙帝已經戰死了,現如今身為仙界守護神的太初仙帝也要逝去了,他恍然間感到一陣孤獨和悲涼,未來真的還有希望嗎?


    “我要走了。”太初仙帝無力地念道,她沒有在最後關頭給烈焰仙帝囑咐什麽,仿佛一切都和她無關了一樣。


    “我為前輩送行!”烈焰仙帝恭聲說道,盡管心中酸澀無比,且感到未來一片迷茫,但身為禁忌大能他還是沒有過度失態。


    太初仙帝也許是真的累了、倦了吧,烈焰仙帝大概能夠明白這種心情,念及至此他也堅定了幾分。


    太初仙帝走得也很安詳,在微笑中完全化道,漫天光雨融合進了仙界大道之中,和元始一般給予了這仙界自己最後的遺澤。


    天地慟哭,萬靈哀悼,太初仙帝作為界主,她的隕落所產生的反應更加劇烈,無論身在何處的仙界生靈都確切地感知到了。


    ……………………


    彼時,夾縫通道內,幕後黑手本來早應該和公孫鴻、葉羽一起降臨到天界了,可是在途中他們卻遭遇了無法預料的可怕阻力。


    公孫鴻和葉羽兩人麵色發白,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人也露出了驚恐之色;而幕後黑手的臉色也難看至極。


    幾千道恐怖絕倫的至強氣息彌漫,三千大千世界的界主們竟然都集結於此,天界之主的法旨將他們帶到了這裏來。


    除了仙界、星界、天界的界主外,其餘各大中千世界的界主都來了,近三千位界主阻擋在前,即便是自詡最強的幕後黑手也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擾亂三千大千世界的幕後黑手,今天便是你的葬生之日!”來自地界、魔界、玄界等了解更多的界主們陰沉地喝道,殺意滿滿。


    盡管平常這些界主都隻以自己所在的中千世界的利益為先,但在三千大千世界麵臨巨大危機時他們還是知道該以大局為重,故而紛紛響應了天界之主的號召。


    哪怕是很偏遠的中千世界的界主們也都趕來了,他們選擇相信天界之主的話,每一位界主都是雄才大略之人。


    “好厲害的手段,這是打算將我葬送在此處!”幕後黑手咬牙切齒,暗歎天界之主和“悖論”留下的後手之狠。


    近三千位界主圍攻,除非她不計後果地展現出所有的力量,不然的話光憑現在的實力絕對會很快被他們圍殺至死。


    而若要突破限製拿出真本事的話……自己貌似還是難逃一死呀,天網恢恢,作為法外之人的自己一旦被發現將必死無疑。


    “慢著!那是?”焦慮之中,幕後黑手的識海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虛影,讓她麵色驚變,心頭震撼無比。


    電閃雷鳴,一座浮空巨島橫亙在宇宙之中,它穿越次元到達許多大千世界,像是欽差一樣巡查各個大千世界,監控天上天下。


    “原來如此,已經暴露了呀,你們是在等著看我的最後演出吧。”幕後黑手苦澀一笑,麵帶不甘,但也有認命的架勢。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態和氣勢為何有了這等轉變,但幕後黑手卻在片刻間做了一個決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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