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兄弟情還是戰勝了昧下來的心,也沒用盒子,直接揣在袖子裏,往兩個哥哥的院子去。


    路上,胤祜碰見剛從二十三阿哥屋子出來的弘曆,弘曆與他問好,聽聞他要去二十阿哥和二十一阿哥院中,便要與他同行。


    胤祜不自覺地碰了碰袖子,心道這便不好拿出來了。


    而弘曆不經意地提起:“可惜未見過姑姑,我和弘晝還為姑姑準備了一件禮物,本想親自送給姑姑。”


    “額樂她們課業忙,尋常是不出來的,你若是放心,讓我的隨侍送去便是。”


    “自然是放心的。”弘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下擺,“姑姑她們都要學什麽,竟是那般忙?”


    胤祜隨意地說了幾個,然後道:“不比你我輕鬆。”


    弘曆聽後感歎:“幾位娘娘大才,教養出來的學生定然極為不俗。”


    這話也不算錯,他的額娘們確實有大才,胤祜點頭。


    弘曆又問了姑姑幾句,胤祜也都答了,兩人說話的重點不一樣,他始終也沒往旁處想。


    第73章


    雍親王胤禛心中已經留了弘曆關注富察家姑娘的印象, 是以弘曆一跟二十二開口,他便自然而然地懷疑起弘曆的動機。


    弘曆說的越多, 越好似隨意閑聊,胤禛越不相信他是真的在關心額樂。


    胤禛於女色上不似皇阿瑪那般隨性,更不喜輕浮之人,哪怕弘曆麵聖時表現極為出眾,他也不希望這個兒子養出一個風流性子。


    因而弘曆、弘晝還在暢春園讀書,他迴府時便命人將弘曆和弘晝院子裏的漂亮侍女全都換去別處, 另尋了些樣貌尋常的侍女進院伺候,一並遭殃的,還有已成婚的弘時。


    胤禛暫時不好在暢春園收拾弘曆和弘晝, 卻是直接將弘時拎到書房來, 嚴厲要求他要上進, 不能耽於女色, 尊重嫡妻等等。


    弘時從書房走時, 霜打了似的沒精打采,可他已經十八歲, 這般被阿瑪教訓, 懼怕之餘更生叛逆,可謂是物極必反。


    四福晉聽聞王爺這些動作,還以為府裏出了什麽事情,或是她管著後院哪裏不好,畢竟王爺幾乎甚少插手這些小事兒。


    胤禛自是不會說弘曆什麽, 事實上就算弘曆真有什麽不好, 他也一定會遮掩起來, 更何況現下隻是他的擔心, 還算不得不好。


    是以, 胤禛隻叮囑四福晉:“著府裏的人謹言慎行,莫要有任何敗壞府中名聲之事,否則嚴懲不貸。”


    四福晉居於後宅,也並非完全不了解自家爺在外頭的境況,聽王爺這麽說,以為他是為了正事,便保證道:“妾身一定會約束好府裏,誰都不給您添麻煩。”


    胤禛頷首,“福晉最是穩妥。”


    四福晉嘴角浮起笑意,見他起身要走,笑容淡了淡,問:“您不在這兒用膳?”


    “外頭事多,爺忙完就在前院歇下,明日一早還要去暢春園,走得早,便不特意來告知你了。”


    四福晉語氣心疼道:“那妾身讓人做一盅補身子的湯,您用些。”


    胤禛領了福晉的好意,抬腳便出了後院。


    禦駕重陽節後迴宮,弘曆迴府後便發現了院裏的人事變動,不過並非他一人身邊的侍女變了,兄長和弟弟身邊亦是如此,他便也沒認為阿瑪此舉是針對他一人,並不在意。


    而且弘曆還沒到貪花好色的年紀,他心裏又一直記著後湖邊兒遇到的那一位蘭花仙子,便是有從前的侍女求到跟前,些許憐惜也不足以讓他忤逆阿瑪的命令。


    有些人,從前覺得極好,是因為沒有遇見那樣一個人,當那個人出現時,她容顏或許非絕色,可她就是恰巧出現在那樣一個時刻,雙眸明亮似星辰,笑容溫柔如皎潔的月,蘭花一樣清麗,教人念念不忘,然後越發美化她。


    弘曆便是如此,他們一個常在深宮中給公主伴讀,一個多數時間待在家中讀書習武,思而不得見,心上烙印便越深。


    以至於康熙偶爾召弘曆入宮,弘曆明知道乾清宮和鹹福宮、西三所甚遠,根本不得而見,他依舊每每期待不已。


    這些又酸又甜的心情,無人得知,隻他一人品嚐。


    待到第二年一開春,康熙再次命弘曆伴駕到暢春園,得知鹹福宮依舊在列,弘曆一顆心激動地砰砰跳,滿心期待再次見麵。


    ……


    康熙的身體病症越來越多,六十年這個冬天,禦醫日日都要去請脈,好時時監控帝王的脈象和身體狀況,好隨時調整藥方子。


    暢春園更適合休養,是以天一暖和,康熙就帶著人搬過去,且這一次,異常奇怪的是,貴妃和惠宜德榮四妃,他誰都沒帶,高位嬪妃隻帶了宣妃,剩下的全都是年輕嬌妍的庶妃們。


    禦醫的遺囑,當然會有建議減少房事,但他們不敢深諫,旁人更是誰都不敢在這件事兒上插嘴,因此康熙到暢春園休養,絲毫也沒有禁欲。


    宣妃作為暢春園位份最高的妃子,理所應當要管些事,不舍得定嬪跟著她操心,便壓著檀雅幫她做事。


    一眾人待在一個院子裏,卻個個都有事情忙,閑聊的時間少了不少,檀雅晚上迴屋裏,才有些私密時間和蘇貴人聊八卦,當然,最主要的八卦來自於康熙。


    “蘇姐姐猜,皇上這麽執著地招年輕庶妃侍寢,是不是想證明他身體還很硬朗?”不止招年輕的庶妃,前日還寵幸了兩個小宮女,重點是一起寵幸的。


    蘇貴人嫌擠,將檀雅的厚被子往她那邊推了推,才道:“老當益壯,你都說過許多次了。”


    檀雅枕著手臂,感歎:“是真的壯,就是忒禍害小姑娘了。”


    康熙都這麽大歲數了,寵幸完後宮一扔,要位份沒位份,有些連名號都留不下,還不如老實當宮女,攢些月錢,到歲數出宮呢。


    再不濟,萬一有幸,將來侍奉新帝也好啊。


    蘇貴人不關心旁的人好壞,閉著眼睛道:“時也,命也。”


    檀雅無語,“我感覺你是不想跟我說話,這麽文縐縐的。”


    蘇貴人幹脆背對著檀雅,輕淡的聲音傳來,“你知道便好,總是這般精力旺盛,我瞧你幾十歲的年紀,估計也當得老當益壯這句讚。”


    “我倒希望如此。”檀雅對晚年的期待便是生時活蹦亂跳,死時幹脆利落。


    蘇貴人困得迷糊,“那就祝你如願。”


    而此時的檀雅還不知道,當她八卦的那個人是能隨時掌控她生死命運的人時,八卦的快樂就隻是一時的。


    在年輕姑娘身上追求掌控感的康熙,忽然召檀雅和蘇貴人侍寢,確實說的是“侍寢”倆字。


    宣妃三人下意識地看向檀雅。


    檀雅:“……”


    這都什麽事兒啊?


    這次她再想“一對二應付不來”,應該應時應景了吧?


    檀雅滿腦子奇奇怪怪地念頭,神情還能控製的住,淡定道:“公公先迴,我和蘇貴人沐浴更衣便去清溪書屋。”


    人全都退出去,宣妃板起臉,定嬪拉住檀雅的手,輕輕拍了拍,“你縱有些心思,別在皇上跟前露了神色,且忍一忍便過去了。”


    檀雅哭笑不得,“嬪妾沒那麽剛直,您不必太過擔心。”


    定嬪淺淺地彎起嘴角,又拍了兩下才鬆開。


    蘇貴人淡淡地提醒道:“還得沐浴更衣,莫耽擱了時辰。”


    檀雅點點頭,又勸慰宣妃和定嬪兩句,便和蘇貴人一同迴了她們住的屋。


    宮侍們已經放好兩個浴桶,正往裏倒水,聞柳聞榭則是在準備兩人晚上侍寢要穿的衣服戴的首飾。


    兩人在旁邊兒等了一會兒,方才踩著腳踏坐進浴桶,宮女們伺候兩人洗幹淨,換好衣服,便坐著二人抬的小轎往清溪書屋去,直到康熙寢殿前,幹淨的鞋始終未沾地。


    康熙晚年,爭儲酷烈,吏治也並不似早年清明,但說其昏庸實在稱不上,隻是多多少少有些倦怠政事。


    檀雅給自己做了許多心裏建設,可直到進入康熙的寢居,見到康熙臥在床榻上,那些心裏建設全都成了無用功,隻能深深地低下頭,以此來掩飾她的麵無表情。


    “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康熙微微抬手,“起吧,上來伺候。”


    蘇貴人瞧也不瞧檀雅,小碎步到床榻邊時,衣服已經褪下,隻著一水紅色肚兜和清透的裏褲,輕輕的依在康熙懷中。


    檀雅不願抬頭去瞧康熙的臉,視線範圍內便能隻看見蘇貴人白皙的手臂、弧度誘人的背脊,還有動彈時腰窩偶爾的下陷。


    就這麽一晃神的功夫,床榻上已經有了耳鬢廝磨和輕微的喘氣聲,檀雅決定裝聾作啞,不看不聽,就當是蚊子叮了一下,便垂頭走上前去。


    可蘇貴人整個人擋在床榻邊上,檀雅站在底下,一時間竟是無從動作,想了想,便躬身走到床尾,從床尾爬上床。


    然而她剛爬上去,蘇貴人就從床榻邊到了康熙另一側,身體纏在康熙身上,這麽一會兒,他的寢衣已經半褪,越發顯得檀雅像是個木頭。


    蘇貴人媚眼如絲,玉臂緊緊纏在康熙頸上,嘴唇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皇上,綺貴人就是個木頭,哪有嬪妾知情識趣,善解聖衣……您好不容易招嬪妾侍寢,就讓嬪妾一人伺候您,好不好嘛~”


    檀雅倏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蘇貴人。


    她知道蘇貴人是想成全她,可康熙卻以為是妃子們爭寵,心中不免自得,見檀雅杵在那兒確實掃興,語氣不掩嫌棄道:“綺貴人,你且迴去吧。”


    檀雅反應還算快,立即裝作不情願道:“皇上……”


    康熙一手攬著蘇貴人,一手不耐煩地揮了揮,打斷她,“退下吧。”


    檀雅一頓,垂著頭再原路爬下去,不過迴去是不可能迴去的,她出了康熙的寢居,就坐在外頭的石桌邊等著蘇貴人出來。


    估計不到明天早晨,“綺貴人侍寢卻被趕出來”的話題便會傳遍暢春園,進而再傳到宮裏,想必都要笑話笑話她。


    檀雅一點兒不在乎被人笑話,可是蘇貴人在裏麵伺候康熙,她成了那個被維護的人,心裏不是滋味兒。


    眼睛酸酸脹脹地,明明不是不堅強的人,但燈火通明她一人獨坐,此情此景,忽然有流淚的衝動。


    可惜還不等她醞釀出眼淚,屋內就叫水了。


    檀雅:“……”


    偏偏還要點兩個人,那位爺真的可以嗎?短暫的快樂真的快……樂嗎?


    不多時,蘇貴人穿戴好走出來,見到檀雅,柔柔地一笑,“等久了吧?咱們迴吧。”


    檀雅:其實……也沒有很久。


    第74章


    檀雅未能侍寢的消息, 在兩人迴去之前就傳到了宣妃和定嬪耳朵裏,不過宣妃二人見到檀雅她們什麽都沒說,隻平靜地吩咐兩人迴去休息。


    檀雅已經洗過澡, 身上也沒髒, 脫了外衣便躺倒床榻上;蘇貴人則是去旁邊稍作清洗, 一刻鍾後才迴來。


    “蘇姐姐, 謝謝你。”


    “何須謝?”蘇貴人不以為意,“又不是沒伺候過,也就你視盛寵如蛇蠍。”


    “蘇姐姐對我好,我卻不能視之為理所當然。”


    蘇貴人在昏暗中打了個困倦的哈欠, 道:“那是你的事兒, 我可沒要求你。”


    檀雅麵對著她,看不清臉, 隻能隱約描繪出輪廓, 猶豫地問:“蘇姐姐上一次侍寢, 也這麽快出來嗎?”


    蘇答應從昏昏欲睡中醒過神,瞥檀雅一眼, 嘴角抽動,拒絕迴答,轉移話題道:“我累了,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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