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醜或者旁的,兩人根本未過心,他們現在和侍衛同騎一乘,全都十分羨慕地瞧著成年的兄長們坐在馬背上恣意瀟灑的英姿,更羨慕已經能單獨騎馬的二十阿哥胤禕。


    康熙的兒子們,雖說擅長不同,喜好不同,可個個馬上功夫都是上佳,氣度便與尋常八旗的侍衛們不同。


    便是二十二阿哥、二十一阿哥年幼,坐在馬背上亦是背脊挺直,神情堅毅。


    雍親王胤禛騎馬在禦駕一側,迴頭瞧了一眼後頭的弟弟們,重點看向二十二、二十一、二十三位小阿哥。


    胤祜正眼巴巴地瞧著前頭的哥哥們,忽然和嚴肅四哥對上視線,嚇得一抖,不由自主地低下頭躲避視線,卻依舊覺得有一股視線刺著他。


    胤禛臉一黑,便想要訓斥二十二幾句,還未開口,旁邊誠親王胤祉調侃道:“老四,瞧咱們二十二弟被你嚇成什麽樣了?”


    “三哥說笑。”胤禛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誠親王胤祉擠兌道:“你這張臉,興許往後也有止啼之效,三哥羨慕呢。”


    胤禛為顯示他並不嚇人,扯了扯嘴角,道:“三哥說笑。”


    誠親王看著他那不自然的笑,無語:“……真是無趣。”


    第49章


    儀仗趕在晚膳前抵達暢春園, 太後娘娘舟車勞頓,精神不濟,直接迴了住處。康熙也是大病初愈,身體還虛, 行了一日也是疲累, 便直接讓眾人各自去安置。


    後宮裏窩了五年多, 終於唿吸到宮外的空氣,但檀雅是最不擅長自欺欺人的,要她說實話, 實在沒聞到什麽自由的味道。


    不過人常待在一個地方不挪窩, 還是後宮那樣沒有多少消遣的地方, 乍然換新地圖,心情都會好許多, 更何況暢春園修建的無一處不舒適,無一處不美,就更讓人心情舒暢了。


    身邊還跟著五個小姑娘, 檀雅雖說是第一次到暢春園來, 為了保持形象, 極力控製著自己不像個觀光客一般東張西望, 隻是淡淡地瞥一眼,再瞥一眼。


    鹹福宮眾人還是住上次來時的院子,比鹹福宮小些,這一次檀雅真的跟蘇答應分在一個屋子裏。


    另有一些安排, 宣妃一一吩咐給三人,讓檀雅和蘇答應協助定貴人, 順帶教導幾個小姑娘如何料理, 便要去看望太後娘娘。


    臨走前, 她還專門對檀雅和幾個孩子道:“要住一個夏天呢,總有觀賞遊玩的機會,別急著出去,你們不熟悉路,傍晚昏暗,再失足落水。”


    檀雅扶著宣妃的手腕,邊送她出去邊喊冤:“嬪妾可沒貪玩至此,娘娘還不放心嬪妾嗎?”


    “大事上還是放心的。”宣妃戲謔道,“隻是咱們鹹福宮,曆來沒多少大事。”


    檀雅一噎,這是說她普遍不靠譜嗎?


    宣妃擔憂的神色鬆了不少,拍了拍她的手,“不必送了,迴吧。”


    檀雅站住腳,勸慰道:“太後娘娘定然無事,您莫要太過擔心。”


    宣妃彎了彎嘴角,“我心裏清楚,你且放心吧。”


    檀雅站在原地,目送宣妃走遠,還是沒法兒完全放心,太後娘娘年邁,宣妃向來與太後娘娘最親近,這半年多心裏都存著事兒,壓抑久了,真到了那一天,不定如何難受……


    她正操著老媽媽的心,感覺到有人輕拍她的肩膀,一迴頭,便見蘇答應站在身後。


    蘇答應走到她身側,問:“宣妃娘娘可有心情好些?”


    檀雅點點頭,挽著蘇答應往迴走,隨口道:“反正孝心嘛,多盡一盡總是好的。”


    老太後已經七十七歲高齡,身體一年差過一年,想要盡孝,自然是要在人活著的時候,等人走了,燒燒紙,對方真的收得到嗎?


    檀雅私心裏以為,其實是安慰活人罷了。


    晚間宣妃沒有迴來,不過派了人迴來告知她們不必留燈,第二日要給孩子們上課的時間,宣妃才露麵。


    檀雅三人問候了太後娘娘的身體,得知休息一晚好多了,便不再多問,說起她們院子的事情。


    暢春園比皇宮涼爽一些,檀雅建議將桌案挪到院中,幾個孩子直接在院子裏上課。


    宣妃命人拿了她的書,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語調輕柔緩慢地教導講解。


    這裏沒有搖椅,檀雅便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手裏拿柄漂亮的宮扇,邊聽宣妃的聲音邊輕輕搖著,速度越來越慢,到最後幾乎停下。


    定貴人和蘇答應和她並排坐著,見她拄著頭睡著了,蘇答應便命人去取件輕薄外衫,她則是輕輕抽出檀雅手中的宮扇,免得掉到地上沾上髒汙,檀雅再心疼。


    宣妃的課結束,下一堂由蘇答應教琴,蘇答應從椅子上起身,宣妃便直接坐在她的位置上,瞧著檀雅低聲道:“在外頭也能睡著,也不知長了多大一顆心。”


    有飛蟲擾人,定貴人拿起宮扇,在檀雅周圍輕輕掃過,趕走飛蟲,才笑道:“在宮裏,如她這般才能過得好。”


    宣妃視線落在那宮扇上,問:“這是她前些日子帶那幾個孩子一起做的?”


    定貴人點頭,“正是,她和幾個孩子人手一柄,色赫圖答應繡的最好看。”


    宣妃接過來,仔細瞧了瞧,隻見扇麵上繡著一麵宮牆,牆上爬滿枝蔓,而牆頭落著一隻鳥,正欲振翅高飛。


    “她這繡技,是一年強過一年了。”


    “是,色赫圖答應其實極耐得住性子。”定貴人問頭地看著檀雅,提了提她身上即將滑落的外衫,“晨間色赫圖答應還說,想要等您一塊兒去後湖邊看鴛鴦,喂魚,您稍後還要去侍奉太後娘娘嗎?”


    宣妃放下宮扇,“午後再去吧,日頭小些。”


    院子中央,蘇答應輕柔優美的琴音響起,琴音入耳入心,睡夢中的人睡得越發香甜。


    這是,蘇答應講解了幾句,便教額樂等人對照琴譜彈奏,幾個小姑娘紛紛抬頭,嘈雜地琴聲一片,更有一人,手下彈出錚地一聲,惹得其他人紛紛看向聲音來源地。


    檀雅更是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


    定貴人輕拍她的背,“可是嚇著了?”


    檀雅搖搖頭,隨著眾人的視線,看向那個彈出魔音的人。


    吉蘭蜷縮手指,圓潤的小臉上通紅,滿是不好意思。


    得,這誰忍心說什麽啊。


    檀雅衝她一笑,安慰道:“繼續,比起之前,大有進步。”


    吉蘭一聽,高興起來,手指更加歡快地撥弄琴弦,刺耳的琴聲瞬間蓋過其他人,但在場的人全都麵帶微笑鼓勵地看著她,無一人表現出厭煩。


    不過她們這邊其樂融融,不代表旁人還如此寬容,嬪妃們都住在這一圈兒,離得近,這邊兒動靜這麽大,周圍自然都能聽到。


    前頭不遠,是宜妃郭絡羅氏的院子,這邊琴聲響了一刻鍾左右,那邊就來了一位嚴肅的嬤嬤,恭敬地和宣妃說,她主子請幾位姑娘小聲些,吵的人頭疼。


    另有佟佳貴妃身邊的宮女也過來提醒,不過她態度要和緩許多,還說了一件喜事,小陳答應昨晚身體不適,太醫診過,可能是有了身孕,需要靜養些時日。


    到底是她們這邊擾人,宣妃並沒有任何不滿,直接叫停了練琴,改為練字。


    這課是檀雅的,檀雅卻沒立即起身,看著宮侍們手腳麻利地撤掉琴,擺上筆墨紙硯,然後才搖著扇子穿梭在幾人中間。


    但其實,檀雅隻是做做樣子,表示她在監督,實際心裏已經被八卦的欲望沾滿,午膳後迴屋午休,一趕走宮女們,立即對蘇答應耳語:“皇上可真是老當益壯,太醫此時未確準,恐怕月份還淺,那時候皇上正病著呢吧?”


    康熙定然高興極了,男人到多大歲數,都得意於自己某方麵的能力。


    蘇答應極淡定道:“貴妃娘娘不會隨便說,妃嬪侍寢的日期都有記錄,太醫便是不確定,敬事房那邊兒稍稍一查,便能估摸出大概日子了。”


    檀雅嘖嘖兩聲,感歎道:“也是小陳答應有孕氣,否則這幾年,皇上寵幸的年輕妃子,沒有三十,也不下十幾個了,怎麽就她生下二十四阿哥,如今又懷上了呢?”


    蘇答應掩嘴打了個哈欠,道:“宮裏極多保養的方子,皇上自然龍精虎猛,去年不是還招了兩位庶妃同時伺候嗎?”


    檀雅臉上神情有些古怪,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待迴了宮,我便求娘娘將那些養身的方子拿來瞧一瞧。”


    “瞧那作甚?”


    “自然是有大用。”檀雅戳了戳蘇答應的肩胛,“到時候謄下來,額樂若是去和親,無論是養身的方子,還是治病的方子,都帶去,以防萬一。”


    蘇答應轉過來,道:“和親的公主,身邊都有隨行的醫者。”


    檀雅晃晃手指,“誰有不如自己有,再過兩年,我還想給額樂她們加一門醫藥課呢。”


    蘇答應哪還有睡意,坐起來,盯著檀雅的眼睛,問:“這便有些誇張了吧?哪有公主學這些的?”


    “自然不是深入研究,有些簡單的了解便可。”檀雅甚至還有些旁的異想天開,“去年底,蒙古準噶爾部禍亂西藏,我還想帶咱們額樂讀兵書呢。”


    蘇答應抽了抽嘴角,“大可不必吧……”


    檀雅理直氣壯道:“為何不必?蒙古那邊兒,各個部族常有摩擦,無事自然好,萬一有事,咱們額樂見識非一般閨閣女子,也好知道應對,不會慌亂不知所錯。”


    其實檀雅心裏,撫蒙也不見得就那般不好,雖說是遠嫁蒙古,遠離親人和故土,可換個角度想,蒙古那邊兒輕易無人敢怠慢大清的公主,那是真真的金枝玉葉捧在手裏。


    那些教奴才拿捏的事兒,在額樂身上,絕對不會發生,至於滿蒙之間的糾葛,隻要大清強盛於蒙古,基本也不需要額樂操心,所以她隻要讓自己過得快活就好。


    如何快活?檀雅的想法始終不變,得自己有底氣,這種底氣,非外物能夠達到,得是對自身能力的自信,相信無論到何種境地都能好好活下去的自信。


    “我還想教額樂農事。”檀雅認真地說,“總之皇子們有機會接觸的,她都能接觸到才好。”


    蘇答應想到西三所種的水稻,無語道:“你不是已經做了嗎?”


    “寓教於樂,再說,孩子們不知道玩兒的多開心。”馬車上還惦念著三所裏的水稻。


    “我瞧你是最開心的。”


    檀雅聳肩,“我不否認。”


    她那些道理,總讓人覺得不對卻又挑不出問題,蘇答應也想不出多學些東西有什麽壞處,隻是得辛苦些……


    “我是不管的,到時你自己跟娘娘說去,娘娘若是數落你累到額樂,你也隻能聽著。”


    檀雅哭笑不得,“好似額樂不是從你腹中出來似的。”


    蘇答應躺下,眼睛一閉,裝睡,不迴複檀雅。


    檀雅拿一個裝睡的人能有什麽辦法,隻能閉上眼睛催眠自己,可是白日裏睡了一會兒,實在是睡不著,她便輕手輕腳地起身出去。


    檀雅也沒走遠,就在院子外的小路上散散步,正午日頭雖大,但這條小路上,綠茵成行,偶有微風吹過,還算涼爽。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她便迴去,命宮侍取了幾隻風箏來,準備下午帶額樂她們去放風箏。


    而額樂幾人睡醒出來,見到石桌邊掛了一圈的風箏,紛紛圍過來,得知稍後要去放風箏,你一言我一語,便挑好了風箏。


    額樂沒選,她有一隻老鷹風箏,去年隻放了幾次,還是簇新的,這次也帶出來了。


    待到宣妃三人也起來,收拾好各自的儀容,一行人便轉去後湖邊上一塊兒頗大的空地。


    宣妃路過太後娘娘的住處時,見到太後身邊的嬤嬤在院中走動,便問了一嘴,得知太後娘娘小憩剛醒,又邀請她老人家一同去放風箏。


    那嬤嬤進去請示,沒多久便出來告知宣妃,說是太後娘娘答應同往,眾人便停下等太後娘娘一道走。


    皇太後瞧見額樂幾個小姑娘,十分喜歡,一路上,一手牽著額樂慢慢走著,一邊慈愛地問茉雅奇四人“在宮裏住的慣嗎”,“平日都有什麽課程”,“喜歡玩什麽”等等。


    幾人全都乖巧地答了,而且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皇太後含笑點頭,欣賞道:“都是有氣度的姑娘。”


    四人隨侍的侍從激動不已,有太後娘娘一句誇讚,對女子來說是極大的榮耀,便是日後指婚,那也是籌碼。


    一行人到達目的地,幾個會放風箏的宮侍先將風箏放起來,隨後才交到幾個女孩兒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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