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嫻抬頭望去,便看到了湯老板帶著筍幹,手裏拿著一個大食盒走了過來。


    “湯老板,筍幹?你們怎麽來了?”


    湯老板將食盒放下,一打開那筍香味直竄鼻尖,宋嫻瞧著那還微微翻滾的白湯,嘴角不由微微溢出口水,以示敬意。


    “我聽說你們被下牢,就立刻來了。”


    湯老板憂心地看著宋嫻和謝夷,兩隻黑眼圈都感傷地眯了起來。


    “二位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


    宋嫻接過湯碗,小心地抿了一口,神情就僵住了。


    宋嫻大為震撼,大為震撼。


    宋嫻前世的電視上曾播放過一個美食動畫片,但凡那裏邊的人吃到好吃的東西,身後必定火山爆發,金光四射,同時天空必會炸出“美味”兩個大字。


    宋嫻弄不來火山爆發,但她願意現在提筆就在牆上寫一篇感謝的賦。


    “湯老板!這個太好喝!”


    宋嫻難以形容這到底是什麽滋味,筍子的清香,火腿的濃鮮,高湯濃鬱,舌尖上登時迸發出了數種鮮味食材混合的滋味,最後還有一點豆味迴甜,就像喉嚨中滑入了一塊濃縮的鮮味精華,如粘稠的麥芽糖一般,在喉道裏緩緩向下,一點也沒有浪費那驚人的味道。


    但湯老板哪裏知道眼前這兩人都在這吃牢飯了,小姑娘還有閑心說這飯好吃呢。


    湯老板憂心地想著進來時,那些差役避開視線的樣子,心知騰龍客棧一定買通了一些主事。


    如今這白馬七香不比千年之前,詭譎不法之事越來越多,便是鑽了白馬先靈的空子罷了。


    “白馬七香一般早飯過後開始提審,明日說清便好,若是說不清……我總不會讓兩位繼續留在這的。”


    湯老板一拱手,便站起身來,牢房外傳來叫喊聲。


    “時間到了!”


    這就是催促湯老板要走了。


    “待二位出來之後,再言謝!”湯老板牽起筍幹的爪子。


    筍幹趴在門上,還在嗅聞那醃篤鮮與油燜春筍還有嫩筍炒滑雞的氣味。


    “等出來了……客人再來我家吃飯呀。不用給玉珠哦!”筍幹牽著阿媽的爪爪,迴頭與宋嫻和謝夷說再見。


    宋嫻自然應道:“嗯!我會去的!放心吧!”


    待人走之後,宋嫻看著正在吃筍尖的謝夷,不由笑出了聲。


    “哎呀,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頓牢飯啊。”


    “倒也別有風味。”謝夷舉起手中的涼菜碟子,遞到欄杆邊,讓宋嫻試試。


    於是在這寂靜的牢房裏,宋嫻和謝夷吃了來到白馬七香的第一頓飯,並且還覺得十分美味。


    牢房高高的天窗上,隱隱傳來有翼人振翅飛翔的聲音。


    似是有人在吹簫,那蕭聲悠遠,清揚,配上一點清雅的吟唱,實在讓人聽之心情愉悅。


    謝夷便也從自己的袖中乾坤拿出了一把古琴來,放在膝上。


    宋嫻便蹲在欄杆邊,有些好奇地看著那古琴。


    “阿狸這把琴叫什麽名字?”


    “夜雨驚荷。”


    謝夷說了名字,就將古琴往宋嫻那邊遞過去,宋嫻便看著那把琴,琴身漆黑,泛著黑玉般的光澤,其上卻有流水般的木紋,琴弦流麗,是統一的白色。


    琴身兩側還嵌著兩塊祥雲白玉,看起來就像在雲中生出的一截驚雷木。


    “名字好,琴也好。”


    宋嫻誇讚,卻見謝夷抬眸望著她,那雙攬盡光華的眼裏像是流露了什麽。


    “要試試嗎?”謝夷問道。


    宋嫻看著麵前的欄杆,不知要怎麽試。


    謝夷便彎起唇角,笑著想扯開柔軟的珠簾一樣,將那覆了界陣的欄杆給扯出了一人空位。


    “我們悄悄玩,不告訴別人。”


    宋嫻望著謝夷的笑容,先是一愣,隨後便提著裙角走了過去。


    “我隻會一點我娘教我的曲子哦。”


    宋嫻蹲下身,一手覆於琴上。而謝夷也將自己的左手放在琴上,對著宋嫻點點頭。


    “我會跟上你。”


    宋嫻的指尖便輕輕勾挑起琴弦來。她彈奏的是懷望縣當地流傳的老曲子,說的是一位男子見著許久不曾歸家的摯愛,那思緒如柳絮般纏綿飄蕩的心情。


    謝夷應該不曾聽過,但他聽了一會,便跟上了宋嫻,為她墊音並填補中間空缺部分。


    沒一會這首曲子便像模像樣起來,流麗的琴聲在牢房中迴蕩,竟隱隱與外界的蕭聲合在了一起。


    “吵什麽吵!找死是吧!”牢房外突然有人厲聲喝道。


    守在牢房外的牢頭走進牢房之中,卻隻見宋嫻與謝夷各自安坐在自己的牢房裏,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


    那牢頭想著也許是外邊的聲音太大,讓他誤以為這裏有什麽聲響了。


    “真是!那些鳥人天天唱天天唱!煩都煩死了!”牢頭是鼴鼠,最喜歡陰暗的地底和安靜,對於有翼族,就跟見了天敵一樣煩心。


    等老頭走了以後,宋嫻便與謝夷相視一笑,這熱鬧的秘密還是不讓別人知曉了吧。


    隻是白馬七香之中的白日似乎來得特別快,宋嫻不過打坐了一會,抑製體內的火氣,便見牢頭來開門。


    說是“主事官”要來審問了。


    這樣快?不過宋嫻也不在意,便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與謝夷一同離去。


    白馬七香的“衙門”很小,就在一棵巨竹的一層。


    宋嫻望著眼前那胖乎乎圓滾滾的……倉鼠。是乳白色的倉鼠吧?雖然穿著類似縣太爺的衣服,可手裏還抱著一顆葵花籽,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太師椅上。


    ……還是很小一隻。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小倉鼠主事官大喝一聲。


    但宋嫻與謝夷都要微微低頭,才能聽清楚它在嘰喳什麽。


    “宋嫻,落花雲台。”


    “謝夷,落花雲台。”


    兩人通報姓名之後,便聽到那主事官磕了一口葵花籽後,便大聲說道。


    “好!有罪!逐出白馬七香!”


    “哦?這樣草率?主事官不是還未曾問我等到底犯了什麽事麽?這便有罪了?”謝夷笑道。


    “當然!我說有就是有!你們還是被白馬先靈送來的!就是有問題!你要是沒問題,問題會找上你們嗎!”


    這倉鼠主事官氣勢洶洶地挺著肚子跳到微型太師椅上,一陣劈裏啪啦地罵。


    宋嫻看著那胖乎乎的倉鼠,有種想把它捏爆的衝動。


    “總還要見見證人吧?”宋嫻還是給了一點耐心,“若是不曾問過那飯店老板,這樣匆忙定罪……”


    “就是問過了!那老板也說是你們尋釁滋事,不過另外那三隻妖倒是給你們求情,我這才網開一麵,隻是逐出城去,不然你們還要挨揍呢!”


    主事官說完之後,便揮揮手,示意這兩人可以弄出去了。


    “真是的,人族老愛天南海北的惹事,這裏可是白馬七香,不是你們大陸。”


    主事官眯起眼,正要吃爪中的葵花籽,卻覺手中一輕,它驚訝地一睜眼,便見謝夷和宋嫻已經鬆了手上桎梏,謝夷還捏著它的葵花籽,如同捏著人質。


    “嗯,我是壞人。現在壞人要你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不然你就完蛋了。”


    謝夷爽快承認,隨後就把葵花籽捏成了細粉。


    主事官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它兩顆大板牙怕到上下磕響。


    “你你你,你們,這裏可是白馬先靈大人罩著的地盤啊!”


    “我觀先靈靈智超群,必會諒解。倒是主事官大人……”


    宋嫻拿起主事官小桌上的一個布袋,裏邊裝滿了新炒製好的葵花籽。


    在布袋底部,正寫著“騰龍”兩個大字。


    “有收受賄賂,辦理冤假錯案的嫌疑。”


    這倉鼠見著這兩人渾然不懼的模樣,知曉是踢到鐵板了。


    不過謝夷,宋嫻這兩名字怎麽有點耳熟,特別是謝夷。


    落花雲台是人間的大宗門吧……嗯……啊……那個傳說中能鎮壓魔淵的仙君是不是就叫謝夷啊?


    之前將殺生門從黃泉中救出來的人,報上寫著的好像就叫謝夷和宋嫻。


    倉鼠主事官身體一僵,登時從太師椅上滾落到桌上,四隻jiojio朝天,似是死了。


    “裝死也是沒用的,”謝夷抬手拎起主事官,說出了惡鬼般的話語,“不過若真是死了,我就把你吃了,我最喜歡吃死掉的倉鼠。”


    那主事官登時一下跳起來,十分規矩地站在謝夷手上,對他拱手道。


    “還活著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兩位仙人想知道點什麽,我知無不言!要是有一句撒謊,天打五雷轟!”


    -


    白馬七香中最熱鬧的騰龍客棧裏,今日來了一位手藝高絕的大廚。


    吃到了今日大廚做的菜的妖怪,都是扶著肚子出去的。


    一不小心吃太多,撐著了。


    一隻戴著鬥笠,不到人膝蓋高的黑白團子趴在騰龍客棧外的一棵細竹之上,偷窺著客棧中的情景。


    “阿媽……嚶……”


    筍幹崽抱著竹子哭泣起來,爪子上都是露珠般滾圓的淚水,同樣趴在竹子上的小紙人和小真珠安慰著。


    “沒事噠!你阿媽一定能救出來!小姐和仙君都很厲害!”


    “可是……若在白馬七香動刀兵,白馬先靈不管誰對誰錯,都會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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