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一動,卻隻是撩起鬢邊發絲,撩得人心癢難耐。


    謝夷的指尖突然一動,魚,上鉤了。


    宋嫻看著謝夷手邊足有一人手臂長的銀魚,有些驚訝。


    這種觀賞類河流,還真養了魚啊。


    謝夷釣到魚後看了一眼,就叫來身後一直候著的姚箏上前來。


    “將魚料理了,就送到頂層廂房去。”


    謝夷站起身,朝身邊的宋嫻微微一笑。


    “走吧。”


    宋嫻自然老實跟上,等到了頂層的廂房,樓上早有抱琴的樂師等著,謝夷和宋嫻進來,宋嫻便將帷帽取下了。


    其中一個年少些的便癡看著宋嫻,手指摳著琴弦,發出一陣刺耳的刮擦聲,當即被姚箏拉了下去。


    “諸位稍等,飯菜一會便上。”


    宋嫻看著姚箏點頭哈腰的模樣,不由升起了一股社畜的同情。


    “不著急,我還不餓。”


    姚箏便朝宋嫻露出一個感激的笑,緩緩退了下去。


    樂師們等著客人點曲,謝夷卻像是不在意彈奏什麽,他單手支著下顎,看著打開的窗戶,像是看著外邊璀璨的燈景看得醉了。


    “春日曲吧。”


    宋嫻手指輕輕點著桌麵,在燭火映照下,美人手指根根細致,指尖泛著粉色,如精巧的花苞。


    樂師們知道前車之鑒,已不敢再看宋嫻,隻低頭彈奏樂曲。


    春日曲本就是輕鬆活潑的曲子,這樂聲一起,宋嫻覺得連室內都亮堂了。


    “男子唯有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歌善舞,才能娶到媳婦麽?”


    謝夷的聲音突然響起,宋嫻側頭看去,謝夷仍是望著窗外,若不是她清楚聽到了,還以為是誰說的。


    聽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宋嫻緩慢地說:“人好就行吧。”


    仍是糊弄。


    謝夷笑了一聲,姿態優雅地站起身來,將手上戴著的一塊白玉扳指取下放在宋嫻麵前。


    “我出去辦點事,你在此等一等。若是餓了便先吃點。”


    謝夷笑意溫柔,說完之後便打開廂內的大門出去了。


    宋嫻緩緩應了一聲“哦”,將那枚沁染著謝夷靈力的白玉扳指小心擺在自己的正前方。


    宋嫻大約知道,謝夷來這裏是要辦事的。


    以宋嫻對謝夷的認識,這人每次都獨自一人,在落花雲台裏偶爾出現,也就是些掌門收徒大典之類需要輩分高的人鎮場麵的地方。


    上次在雲海謝夷鎮了天裂之後,也沒有留在雲海受人奉承,而是直接就走了。


    顯然……是不太喜歡人群裏熱鬧的。


    所以在落到船上時,謝夷那番舉動,除了讓故城中的人知道“有一囂張的長得極好的小白臉來了”,宋嫻難以作出其他解答。


    謝夷是故意的,故意鬧出動靜,像是在引誰前來。


    “誰這麽倒黴啊?”


    宋嫻撚起桌上一塊豆乳糖吃,覺得很甜。


    隻是有人覺得宋嫻比糖還甜,在外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敲了門。


    “小姐夜安,可否叨擾討一杯香茶來喝?”


    門外那男子聲音雖動聽,但發音有些奇怪,像是域外之人剛學漢文似的。


    不認識的人來敲門,就算是幼童也知道不能讓人進來。


    宋嫻看了那門外高大的剪影一眼,鎮定地搖頭拒絕。


    “不能。”


    門外那人聽了宋嫻的聲音,就像是被人雷擊中一般,簌簌抖得身子直撞門板。


    “小、小姐仙音實是讓人沉醉!小姐可憐可憐我,再多說兩句!”


    噫!色/情/狂瘋子來了。


    彈奏樂曲的樂師見狀,紛紛抱著琵琶與笛子立於宋嫻麵前。


    “小姐莫驚,我等也曾修行,定會護小姐周全。”


    宋嫻眨著眼,她看著眼前那些漂漂亮亮的樂師,覺著倒也不用麻煩。


    “我……”


    宋嫻剛站起身,就聽外邊那男子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一般,猛地撞門進來。


    “小姐!我隻想見見你!”


    宋嫻驚得退了一步,可沒等前方那些秀雅的樂師動手,那連臉都還未看清的人,便被宋嫻身前的那塊白玉扳指散逸而出的靈力震了開去!


    那人重重摔在畫舫的欄杆上,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立時就要翻船,卻被一隻手拎住了後衣領。


    “奇怪,我原以為你會直接來尋我,沒想到本性難改,你竟來了這……”


    謝夷輕聲細語,將手上那人緩緩拖到燭火燈光之下。


    宋嫻有些訝異,那人大約二十來歲,高鼻深目,自有一股妖異的俊美。除此之外,他的臉頰兩側與脖頸上,生著一些細碎的藍色魚鱗。


    是妖物。


    那人氣唿唿地抬頭瞪了一眼謝夷,見著謝夷的樣貌又心神蕩漾了一番,他連忙轉頭去看宋嫻,隻是還沒看成,就被謝夷伸手擋住。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謝夷對樂師們說了一聲,那些樂師便猶豫著抬腳離開。


    “別走!別走啊!你們不認得我?我還來聽過曲吃過飯呢!喂——”那身帶魚鱗的妖物嗷嗷叫著,誰知樂師怕惹禍上身,跑得更快了。


    門窗關上,謝夷打了個響指,那原本掙紮個不停的人便被術式定住,動彈不得。


    謝夷察覺到宋嫻的視線,抬手安撫著宋嫻坐下。


    “這是龍子,常年宿在煙花綠柳之地,無分男女,最愛美人。我原以為按照慣例,他雖然怕我,但知道我來了,也會在左近偷看,我好逮住他。”


    謝夷深深看了宋嫻一眼,又看向桌上的白玉扳指。


    “我今日雖讓你帶了帷帽,以防萬一留下扳指,但這龍子雖見不著你,仍從水底爬上來,尋到了你。”


    宋嫻還是第一次聽到謝夷側麵誇她好看,她有點不好意思,十分識趣地站起身,指著那目光呆滯的龍子。


    “仙君有事要問他,我先下去……”


    “不必,”謝夷笑著讓宋嫻坐下,“一會的工夫,你用飯更緊要。”


    宋嫻想到今日釣起來的大銀魚,眼淚在嘴角微微溢出。


    那就略坐一坐。


    謝夷看向那位河裏遊上來的龍子,手指輕輕點在桌上,鬆了他的嘴。


    龍子剛能說話,就立刻瞪著眼發誓:“我什麽也沒幹!我早就和魔淵那邊斷絕關係了!你還不如路上逮住那些敢出來作亂的精怪問問,他們從哪得了魔氣襄助,好把那條縫給補上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宋嫻:吃魚吃魚,煎炸蒸煮,什麽都好。


    第13章 遁逃


    龍子剛說完一句話,就又被謝夷定住。


    “聽起來像是實話。”


    謝夷微垂眼睫思考,宋嫻則淡定地又拿了一塊豆乳糖吃。


    “阿雲,你如何看?”謝夷突然開口問道。


    宋嫻被豆乳糖堵了嗓子,不知是因為謝夷突然喊她小名“阿雲”,還是問她怎麽看。


    宋嫻喝了一口茶後,略一思量才笑著說。


    “仙君看來還是關心魔淵之事,我還以為仙君是來玩的。”


    “是來玩啊。”謝夷彎起嘴角。


    厲害厲害,把鎮魔淵當做春遊的人,也隻有謝夷了吧。


    宋嫻拍拍手,心底已叫囂著趕緊逃!陪玩陪去魔淵是不可能去的,怎樣都不可能。


    但宋嫻麵上不顯,仍是說道:“近來妖魔確實異動頻頻,就連我老家也曾有畫皮妖敢闖入人群聚集之地作惡。這位龍子說得不無道理,端看仙君打算怎麽做。”


    宋嫻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謝夷卻點了點頭,像是深表讚同。


    “也是,還是多抓幾隻妖怪魔物才能尋到線索。百裏內沒有,便去千裏,千裏沒有便去萬裏,萬裏沒有,便走遍整塊大陸,如此才好。”


    謝夷長歎一聲。


    “就是阿雲要辛苦一些,不過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場好曆練。”


    宋嫻一時耳朵嗡響,就像一個逃開了可怕的小升初金牌奧數班的孩子,打開另一扇門時進入的卻是全科衝刺班。


    想哭。


    龍子原本偷偷瞧著宋嫻,這時突然見著美人眼中驟然蒙上一層薄霧,泫然欲泣的模樣,登時怒上心頭。


    “啊嘎嘎嘎!唔!哼哼!唔!”


    可惜龍子說不出話,隻能氣憤地瞪著讓美人傷心的謝夷。


    龍子嘯離在碰到謝夷之前,還是妖魔界內聞名的龍子。


    雖然他的龍爹在魔淵出世時,被上界來鎮壓魔淵的仙人抽了龍筋,早早歸西。


    但身為魔龍唯一的兒子,龍子嘯離還是在魔淵之外的妖魔界,健康平安地長成了一方惡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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