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將軍?


    河間王目光一跳:這件事,何雲鶴也有份?他的手……怎能伸的如此之長?


    之前,我不是給他去信了嗎?難道……話還是沒有說開?


    還有,文虎?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


    突然失聲,“君……文陽長?”


    文虎微笑,“大王好記心!”


    河間王不由起身,一揖,“原來是前輩……”


    文虎擺擺手,“不敢當!”


    略一頓,“劉雍州忙著安民,暫時不能過來拜見大王,幾句閑話,就由我來說給大王聽罷!”


    “呃……請指教。”


    “大王召張方迴援,彼卻不從命——唉,這怎麽可以?王命豈可不從?根本豈容有失?隻好再催一催他!”


    說著,掏出一張紙來,拍在河間王麵前,“也不須大王費神,這幾行字,大王照著抄一遍就可以了!”


    河間王愕然:你什麽意思?


    看那張紙,上麵的內容,果是長安危在旦夕、命你星夜迴援一類的話,語氣惶急,亦罵亦求。


    可是,長安城已破,我已在你們掌握之中了呀!


    還迴援個屁?


    就算寫信,說的,難道不應是命彼放仗投降一類的話嗎?


    你們要搞什麽鬼?


    不由手足無措,囁嚅著,“這……”


    文虎凝視河間王,“怎樣?這封信,大王不肯寫?”


    河間王苦笑,“我是不大明白……”


    “大王運筆,左手還是右手?”


    河間王微愕,“自然是右手……”


    “既不肯寫信,留此手何用?”


    話音剛落,刀已在手,一道寒光,照著河間王的右腕劈了下來!


    河間王不及縮手,一聲慘叫!


    然,刀鋒及腕而止。


    河間王迴過神,一疊聲的叫喚,“我寫!我寫!”


    文虎點點頭,“這就對了嘛!來人,筆墨伺候!”


    河間王驚魂未定,手一直在發抖,法書或歪斜、或潦草,不成架構,一不小心,還滴了一滴墨到青麻紙上。


    不過,這一來,反倒更像是圍城之中、朝夕不保的情形下寫的求援信了。


    河間王擱筆,文虎掂起紙,看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不錯!”


    又掏出一張紙來,“張方或依舊不從命——如是,為根本計,不能不有非常之措置!”


    略一頓,“隻好請大王再下一道鈞命——這幾個字,麻煩大王再照著抄一邊罷!”


    說著,將那張紙拍在河間王麵前,“大王留意,此不比彼,不能潦草塗抹——不過也沒啥幹係,一遍沒抄好,抄多幾遍,總能抄好的!”


    頓一頓,微笑,“這道鈞命下過了,還要請大王再另下一道鈞命——不過不著急,事情多,一件一件的來!”


    河間王看時,隻見:


    “張方抗命,欲反,不能不誅!軍馬交韓燁管帶,郅輔副之,即迴援長安!”


    河間王腦子裏微微“嗡”一聲——他曉得對方要做什麽了!


    如果像自己方才想的那樣,寫信命張方“放仗投降”,十有八九,張方不會從命——連迴援都不肯,況乎投降?


    更何況,洛陽城內、洛陽城外,彼此早就紅了眼睛?真投降了,能有啥好果子吃?


    張方手中兵馬,基本完整,接到“勸降信”,他隻會做李傕、郭汜!


    對方想的,是除掉張方,然後完整的接收他麾下的七萬大軍!


    對方想怎樣除掉張方?


    韓燁,副都督,張方的副將。


    這個郅輔,又是個什麽人物?


    隱約……也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


    不過,張方麾下諸將,有名有姓者,自己都曉得,這個郅輔,若也在軍中,位份一定不高。


    心亂如麻,文虎緊盯著,也不能細想,透口氣,定定神,一筆一劃的寫了起來。


    *


    洛陽城內——宮內,果然生變。


    長沙王向晚入覲,辭宮之時,殿中諸將,突然發難,收長沙王,囚於宮中別省。


    次日,天子下詔,大致意思:


    長沙王積勞,突發惡疾,昏聵不能視事,一應軍國要務,暫委東海王越處分,朝廷上下,務體朕心,共濟艱難,雲雲。


    發動政變的東海王等人,怕激起兵變,並不敢直接廢黜長沙王,乃用了這麽個“長沙王疾病”的由頭。


    同時,巡視四城,撫循士卒,以求安定軍心。


    暗地裏,同時向張方和成都王派出使者,要求談判。


    東海王的舉措,還是有效的,軍中雖然驚疑不定,但並未立即生亂。


    於是,密送長沙王於金墉城。


    可是,不曉得咋迴事,長沙王被收當晚的上書,泄露於外:


    “陛下篤睦,委臣朝事,臣小心忠孝,神隻所鑒!”


    “諸王承謬,率眾見責,朝臣無正,各慮私困,收臣別省,送臣幽宮!”


    “臣不惜軀命,但念大晉衰微,枝黨欲盡,陛下孤危!若臣死國寧,亦家之利;但恐徒快兇人之誌,而無益於陛下也!”


    這封上書,捅破了窗戶紙,且悲憤莫名,血淚交流,軍中不由大嘩!


    不少人公開聲稱,劫長沙王出累絏!


    於是,擺在東海王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立即開城投降;二,立即殺掉長沙王,“以絕眾心”。


    談判還沒談出個名堂來就開城,不啻我為魚肉、人為刀俎——俺們發動政變,為的就是避免這種情況啊!


    殺掉長沙王,“眾心”可能“絕”,也可能適得其反——“眾情憤怒”也說不定啊!


    兩條路,都不敢走。


    東海王團團亂轉,黃門郎潘滔進言曰:“大王何憂?將自有靜之者!”


    潘滔,潘嶽的同族,論輩分,矮了潘嶽兩輩,不過,脾性同他的族祖仿佛,都是“幹沒不已”的一類人物。


    “幹沒”,潘嶽母斥潘嶽語,貪婪鑽營之意也,參見本書第二一三章《欲速不達,樂極生悲》。


    “靜之者?誰呀?”


    潘韜伸出左、右食指,同時動作,憑空劃了個正方形。


    東海王微微一怔,隨即輕輕的“啊”了一聲,“吾得之矣!”


    *


    張方得報,不由大喜!


    “乂小兒!乃公如何消遣你才好?嗯,一半羌煮,一半貊炙!”


    羌煮,火鍋;貊炙,燒烤。


    這不是張方口嗨,他是真準備將長沙王生生的煮來、烤來吃了。


    鼎鑊、烤架,皆已齊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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