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鮮卑,由洛瑰、鹿會負責,除了招募本身所需費用外,他們帶了何天的兩封信、兩份厚禮——一封信給衛操,一封信給拓跋猗盧;兩份厚禮,一份給拓跋猗盧,一份給其長子拓跋六修。


    給拓跋猗盧的禮物中,有一塊玉佩——就是賈大娘子“賞”給何天的那塊玉佩。


    給衛操的信中,何天反複叮囑,招募鮮卑,不要“偷偷的進村、打槍的不要”,相反,一定要先容於拓跋猗盧,千萬不能叫猗盧有“何某是來挖我牆角”的誤會。


    同時,要向猗盧說明,我招募的鮮卑,總數不過一千幾百,第一批,二、三百而已,主要為充親衛之用——實在是洛瑰、鹿會表現太好,我才會動這個念頭的。


    給猗盧的信中,則盛讚其為鮮卑百年以來未之有也的“偉丈夫”,堪為大晉北疆柱石,咱們哥兒倆,以後可要多來多往呀!


    衛操乃向拓跋猗盧大肆渲染何天之仁義智慧,說,目下朝局紛紛,何侯如此人物,必然大有作為,交好中朝大佬,對俺們拓跋氏,好處大大的,難得何侯主動示好,這個機會,一定要抓住!


    一旁的六修,看著老爹手裏的玉佩,眼睛發亮,他一邊咽口水,一邊連聲附和,並自告奮勇,若需要拜候何侯,派俺去!俺願意做介個使者!


    猗盧亦以衛操和兒子所言為然,同時,戴上了何侯送的高帽子,把玩著何侯送的異寶,人也有點暈乎乎的了,乃一拍胸脯,“不過幾百親衛,我給何侯派過去就好了!何必勞煩他老人家自行招募?”


    衛操趕忙說,“那不好!咱們派人過去,不是花咱們自己的錢嗎?何侯……他又不缺錢!”


    頓一頓,“再者說了,若有不合適之處,還落埋怨,費力不討好!他自己招募的,好也好,不好也好,便沒啥可說的了!”


    猗盧一想也是,點點頭,“好!那就請何侯自便罷!”


    洛瑰、鹿會的招募,十分順利,甚至可用“火爆”二字形容。


    第一期“入職”的,以二百五十為限,但參與“競聘”的,前後幾有三千之眾,超過了一比十。


    一來,鮮卑眼裏,中朝乃花花世界,天上人間,何侯給的薪酬,也極具吸引力。


    二來,洛瑰的親身經曆——“癸未夜變”、何天舍身救護——是最好的廣告,誰不樂意為這樣的主君效死?


    最後,挑出來的,都是品性、身手最好的一撥,而且,基本上,都能說幾句華語。


    西部拓跋鮮卑的治所,在盛樂,距並州不算太遠,鮮卑入並州,華人入鮮卑,都是很尋常的事情,許多人都能說對方族群的語言。


    本來,六修很想跟著第一批“入職”的去中原轉一圈的,但猗盧有分寸,沒同意,“沒到你去添亂的時候!”


    *


    兩萬斛軍糧,皆已送到了穎陰。


    第二天,北方的消息,陸續傳來。


    齊王冏派去長安的使者,被河間王顒抓了起來,檻車送往洛陽。


    前安西參軍夏侯奭,聚眾數千,響應齊王冏,並遣使邀河間王顒。河間王的反應是,遣振武將軍張方討擒之,腰斬夏侯奭。


    接著,張方將兵東出,已至華陰。


    張方東出,所謂何來?


    很明顯,不會是來幫齊王和成都王的呀。


    何天的判斷,一一應驗。


    這些,還不算最壞的消息。


    成都王的戰報傳了過來:


    前鋒至黃橋,為士猗、許超所敗,死傷萬餘人,士眾震駭,正欲退保朝歌。


    這才是最壞的消息!


    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齊王卻以手加額:若不是有了兩萬斛糧食打底,不必張泓進攻,單單是這些壞消息,就足以將軍心徹底壓垮了!


    事實上,穎陰的軍心,非但沒受這些壞消息影響,反倒在變好。


    原因呢,也沒啥複雜的,之前的士氣,已經到了穀底,跌無可跌——除非崩潰;軍糧一到,立即反彈。


    相比於餓肚子來說,北邊那些有的沒的,算個屁呀?


    真正叫“肚裏有糧,心裏不慌”!


    在何天的強烈建議下,齊王給成都王、江統給成都王長史盧誌,各寫了封信,大致意思是一樣的:


    “軍新失利,我若退縮,士氣沮衄,不可複用。且戰何能無勝負!敵新得誌,有輕我之心。不若更選精兵,星行倍道,出敵不意,此用兵之奇也!”


    同時,指出兩點:


    其一,一戰而勝,孫會必然驕狂,是否還像之前那樣,尊重士猗、許超的指揮權,難說的很,若敵將帥不合,則我有可乘之機也。


    其二,孫會的右翼是孫髦,這是個不知兵的,建議另遣一軍,奇襲孫髦,孫髦既敗,孫會必然動搖。


    最後,堅定表示:之前,俺們也打過敗仗,但俺們堅決不再後退一步,不日就有好消息奉上,且請拭目以待!


    *


    陽翟。


    中軍大帳。


    張泓默默的凝視著輿圖。


    這是個相貌樸實、神情溫和的人,不過三十出頭,但鬢發已霜;不過,臉上卻是幹淨的,少有皺紋。


    黃橋大捷的消息,張泓自然也是知道了,但他沒有任何的興奮,成都王損失雖重,但沒有傷筋動骨,隻要應對得宜,勝敗的轉換,不過一夜之間的事情。


    對於己方來說——


    有時候,小勝,或比大捷還好些。


    甚至,有時候,小敗一場,或許更好些。


    算了,那是別人的事情,先顧自己罷。


    張泓不止一次問自己:陽翟三捷,卻不乘勝追擊,到底,做錯了沒有?


    軍事上,一定是錯的,這一點,未做追擊與否之決定時,他就是清清楚楚的。


    但,想到孫秀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唉!


    自己是“客將”,沒有任何根基,隻有新皇帝的信用,遠遠不夠,甚至,孫秀之“信用”,較之新皇帝的,隻怕還更緊要些!


    這份功勞,無論如何,要分給姓孫的一半。


    奇怪的是,收到陽翟的捷報,孫輔那廝,應該迫不及待、快馬加鞭才對呀?為什麽直到現在,還沒有他的消息?


    正想喊人,帳外唱名聲起,帳簾掀起,一條大漢大踏步走了進來——閭和。


    “澄洄!”閭和喊著他的字,“孫輔那邊出大狀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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