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哥,她懷孕身子不行,走兩步就難受,說兩句話就頭暈,去上京,能要了她的命。讓我男人去吧,不行,我去也行。那死丫頭擱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什麽事我都知道。屋裏那個,出了生,什麽都沒管過。早早些年,就跟著野男人跑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劉桂萍想掙這個錢。


    劉小光要的就是徐長慧這個身份,旁人去壓根沒用。打著哈哈和劉桂萍扯皮,說是,迴去打電話問問。


    徐長慧進去睡覺,劉小光說了會話,起身迴賓館。


    到了賓館,就金嘉瑜聯係。


    “懷孕了,不敢冒險,有點不太想來。這麽大年齡好容易懷上,看的金貴。不過要是這錢,能在多給點……”劉小光趁機張嘴要錢。


    金嘉瑜一聽到懷孕了,眼睛刷的一下亮了,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下來,“多少都沒問題,隻要她願意過來。”


    “行嘞,有這句話,我敢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把人帶過去。”劉小光一聽對方這麽痛快答應,腦子裏已經瘋狂再想辦法,不能走?找人抬著也要抬過去啊。


    羅海波找到周子青,說係裏今天早上聯係到她家裏人了。


    周名博卻在電話裏什麽都沒說,隻是讓係裏老師幫忙,叫周子青抽空給家裏打個電話。


    周子青一聽,皺著眉在心裏默默算了下日子。


    羅海波看了眼周子青,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隻是叮囑她給家裏報個平安吧,家裏比較擔心她情況,說完就走了。


    周子青給家裏打電話,才剛撥迴去,鈴聲都沒響到五下,那邊電話就接了起來,“青青?”


    大伯焦急的聲音一下子入了耳,周子青心裏突然內疚起來,輕聲喊了聲,“大伯。”


    “青青啊,我是大伯母,你還好嗎?你什麽時候迴家啊,學校說他們給你停課了,要不要我和你大伯去學校接你迴來?”大伯母聲音裏帶著哽咽。


    不等周子青說話,周名博立馬接上,“青青,別怕,大伯馬上過去接你。”


    周子青眼睛一眨,一串眼淚就嘩嘩落在臉頰上,無聲無息的,嘴角卻拚命的往上揚,壓著聲音,輕快的說,“大伯,我沒事,好著呢。你和大伯母都別擔心我。停課也不是什麽壞事,我現在給教授打雜呢,時間寬裕,還能盡興想看什麽書就看什麽書,不會不懂的問題,我就問教授。”


    “可學校那邊……”周名博今天上午和學校通了電話,希望他能來學校溝通交流一下。


    “大伯,不用管學校這邊的事情,你不能來,也不能帶我迴去。學校說什麽,都不用理會。我高中那次住院,不能提,也不能解釋,解釋不清楚的。什麽都不說就是對現在最好的辦法。我好生生站在那裏,比解釋千百句都有用。願意信我的人,自然會看到我。”周子青神色猶豫了下,說道:“大伯,你相信我,我會好好的。你真不用過來。而且,還有兩天,我之前參加青年競賽,就要出結果,如果成績好,可能會去國外領獎。”


    周名博雖然答應周子青不去上京,可心裏還是擔憂,但周子青一遍遍說,大伯你相信我。讓周名博拒絕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心裏擔心不止,卻也比之前稍稍心安一點,青青的聲音聽著好像沒有什麽事,而且她很冷靜,沒有慌亂,說話分析很理智。


    周名博這兩天覺很少,一來擔心睡不著。好不容睡著,總是會夢到高中那會抱著他大哭的周子青。那樣崩潰大嚎啕大哭,讓他迴迴從夢裏驚醒。


    那個時候的事,不怎麽想迴憶起來。


    害怕看到孩子再次崩潰的樣子,光是想一想,就噎的喘不上氣。


    周名博害怕不敢睡,周明鬆就是想事情,一夜夜的不睡。


    唐文玲就看著周明鬆肉眼可見的臉頰凹陷進去,心裏急的不行,可又一句話不敢說。


    周明鬆一個人想了很多很多,他小時候的事情,上學時候的事,剛結婚那會的事情,他工作不迴家那會的事,還有過不下去拚命想要逃跑的事。


    白天黑夜的想,反反複複的想,想了一遍又一遍,他記住的這些事裏,像一幅幅畫在腦子裏轉著,他記了半輩子的事,竟然沒幾件值得開心的事。


    甚至他記住的事裏,都沒有那孩子的身影,像是他下意識屏蔽掉。


    想到她最多的,是她坐在輪椅上,在小區附近的公園攔住他的那一幕幕。那聲敲痛靈魂的話,“……那周子青算什麽?”


    “……她恐懼又無助,挨打的時候不能哭,不能躲,一直到十二歲,她身上沒一塊好的皮膚。新傷壓著舊傷,打到淤青流血,沒有一個人出來攔著,也沒有人會幫她擦藥。疼到夜裏睡不著,還要用手捂著嘴不發出聲音。


    就這樣,還在想著你們誰能迴家看她一眼,卑微的就這麽一個念想……”


    已經過去好些年,可當時一句句的質問,卻清晰的記在腦子裏沒有忘記。


    周明鬆抱住頭,埋首在膝蓋上,懺悔像一把刀,正在一下下淩遲他。有的事,錯了,可不想錯一輩子。


    這一夜對很多人都是不眠夜,這個夜,很多人想事情想到天蒙蒙亮,看著太陽升起,都有了各自決定。


    距離國際青年賽結果公布還有一天。


    辰光大學計算機實驗與人工智能專業的學生,上午本該有兩節課,第一節 課點名,朱玉晴缺席,第二節課點名,朱玉晴缺席


    連著兩節課缺席,有同學在下麵小聲互相詢問起來,朱玉晴人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吳淑賢記得很清楚, 上午出寢室樓的時候,她還看到朱玉晴一個人走在前麵的。


    出門的時候,也是和平時一樣。


    可按照朱玉晴的性子, 就是感冒發燒,她都不會缺一堂課, 這會卻連著兩節課她都缺了?


    吳淑賢忍不住扭頭往後看,金嘉瑜一個人坐在後排。


    說起來挺搞笑的, 這兩個人聯手把周子青趕出寢室, 沒見到倆人有多高興, 相反,一個做賊心虛,惶惶不安的樣子。


    另外一個,更好笑了, 晚上還睡不著覺了。


    老師給朱玉晴名字記了曠課,第二節 課, 剛上十分鍾。朱玉晴和班主任一塊進了教室。


    朱玉晴低著頭進來, 和上課老師說了一句, 就走到一個空位上坐好。


    班主任和上課老師站在前方低聲耳語兩句, 隻看到上課老師點點頭, 班主任羅海波直接衝著後麵金嘉瑜喊了一聲, 並招了招手。


    正上著課被打斷, 朱玉晴剛迴來上課,班主任卻喊金嘉瑜過去?


    班裏私下交頭接耳開始好奇, 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事?


    吳淑賢心裏咯噔一下, 心髒激動的砰砰直跳。這下直接轉過身去,眼神難掩的昂奮的情緒。朱玉晴和金嘉瑜?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是直覺告訴吳淑賢,極大可能就是她心裏想的那樣。


    金嘉瑜緩緩站起身, 路過朱玉晴身邊的時候,故意放慢了腳步,垂下頭目光微微瞥了一眼朱玉晴。


    朱玉晴這個時候卻突然抬起頭,看到金嘉瑜眼中閃著疑問的光芒,似乎想問問她,班主任喊她過去是什麽事。朱玉晴神色淡淡的一張臉,微微蹙著眉頭,用著周圍同學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金嘉瑜對不起,我實在是良心不安,我不想繼續造謠說周子青有精神問題了,你也別再繼續了。”


    “嘩”的一聲,朱玉晴輕輕幾句話,瞬時在教室裏投下幾顆炸彈,把周圍所有同學都炸蒙了。


    “什麽情況?”


    “朱玉晴這話什麽意思啊,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啊?我怎麽有點聽不懂?”有人急的四處拽人幫忙補全信息。


    “什麽啊,意思是之前朱玉晴去教導員那裏說周子青有問題,才搬得寢室?”


    “不是,你沒聽到,裏麵還有金嘉瑜的事情嗎?”


    吳淑賢驚訝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朱玉晴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雖然驚訝,但是心中卻是快意不少。


    看著臉色蒼白,眼神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金嘉瑜,表情正冷冷的看著朱玉晴。隻聽到她強裝鎮定,僵僵揚起嘴角,輕笑兩聲,“朱玉晴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真是夠厚臉皮的。


    吳淑賢在心裏咒罵一聲,看著被金嘉瑜隻懟了一句,就立馬低下頭的朱玉晴,氣的暗自罵了一句沒用。


    旁邊同學一個勁的拉著吳淑賢的胳膊不放,“你們寢室到底怎麽迴事啊?你要是知道點,就趕緊告訴我,我怎麽聽不明白啊?”


    班上同學一看,立馬把視線集中在吳淑賢身上。被眾多好奇的視線打量著,吳淑賢一臉興奮,看著金嘉瑜蹙著眉頭,也看向自己,心裏立馬得意起來。


    吳淑賢之前憋著難受,這會這麽多人好奇,哪裏會忍得住。


    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金嘉瑜,看著和身邊同學小聲嘀咕,實際聲音大的,班上的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


    “就是之前周子青搬寢室的事情,金嘉瑜鼓動朱玉晴去找教導員反應,說周子青因為競賽壓力大,精神有些不正常,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瓶抑製神經的藥片,說是周子青的。最後教導員找周子青談話,周子青能怎麽辦,隻能搬出寢室,一個人住。


    還有,之前報道沒出來,係裏不就在傳周子青精神不穩定,需要靠吃藥控製嗎……”


    金嘉瑜看著吳淑賢,又看看朱玉晴,神色隱晦不明。與此同時班上各種視線開始聚集在她身上,有的驚訝,有的好奇,有的不敢置信,各個心底都不約而同浮現一句,原來她是這樣的人啊。


    “吳淑賢,你不會是胡說的吧?”有人忍不住吐糟。


    吳淑賢一聽急了,“我胡說什麽,你要不信,下了課你去問朱玉晴啊,而且,金嘉瑜私下的搞的這些事,周子青可都知道的。”


    羅海波和代課老師交頭接耳似乎在說什麽話,對下麵鬧哄哄的學生,隻是掃了一眼。


    周子青事情係裏都開了多少次會,係裏老師對這事也是頭疼的很。


    金嘉瑜盯著吳淑賢,隻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周子青要是真沒有問題,為什麽一直不出麵澄清解釋?報紙上寫的東西,總該不是造謠胡編的。”


    金嘉瑜這句話一說,原本亂糟糟的班級,頓時靜了下來。


    是啊,報紙登的文章,應該不是假的。


    金嘉瑜不在理會班上其他人視線,快步走到前麵。


    羅海波帶著金嘉瑜去了係裏辦公室,教室裏繼續上課。可這會班上同學心思都跟著分散,一時間受到不小的衝擊,就是平時不愛湊熱鬧,一心隻學習的學生,這會也忍不住好奇。


    腦子沒幾個笨的,別人起了頭,後麵串起來就輕鬆多了。


    吳淑賢時不時扭頭看一眼朱玉晴,心裏雖然覺得大快人心,可還是止不住疑惑。朱玉晴怎麽這時候突然反水了?


    周子青可是說,金嘉瑜給出的條件可是非常誘人的。


    而且,同一個寢室,吳淑賢可是知道朱玉晴家庭條件是有多困難的,記得有一段時間,朱玉晴家裏沒給她生活費,偷偷躲在被子裏哭,哭的眼睛都紅了。


    可惜這個人自尊心太高,以前還因為這事鬧過一次別扭,即使知道她沒錢吃飯,可也不好意思張嘴提這事,隻能當做不知道。


    難道真的是良心發現?


    *


    周明鬆想了整整一個夜,明明一臉疲憊,可腦子卻很清晰。


    唐文玲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大半夜從臥室起來,站在臥室門口一直看著客廳,知道周明鬆又是一整晚沒睡,心裏急的上火。


    年齡都多大了,這麽個熬法怎麽行,這一夜夜不睡覺,早晚一天身體要垮下去。


    唐文玲洗漱好,去廚房做早飯,蒸了兩碗蛋羹,又下樓買了兩根油條,一屜小籠包。裝盤擺上桌,才過來喊人吃飯。


    “老周洗洗手,過來吃飯。”唐文玲壓著火氣,迴迴攤上周子青的事,人就變個樣。戶口也轉了,人家戶籍上又爹有媽的,你操心上火,到後頭人家也不承你情,還是隻記得你當初做的壞。


    越想越覺得,憋屈。


    周明鬆坐在餐桌上,看著桌上的吃食愣了神。


    唐文玲一看,臉色難看,直接拿筷子敲了敲桌沿。“周明鬆,不管你想幹什麽,你都先把飯吃了,再想你的事。”


    周明鬆抓起筷子愣了下,又放了下去,抬起頭,目光輕輕注視坐在對麵唐文玲。眼神堅定還帶著一股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唐文玲一看周明鬆的神情,嗓子頓時堵的滿滿的,哪還吃得下飯。


    筷子放下,低著頭,“老周,我知道你心裏一直覺得虧欠她,你對她一直沒盡到責任,你嘴上沒說,人卻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時時刻刻壓著。你對念念好,我都記的。如果,她……周子青她願意接受你,我也能做到對她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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