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燕王的臉色逐漸和緩,各臣子宮妃見狀,原本懸著的心也都放了下來,氣氛逐漸和緩,班念烈示意呂尚子起身退至一旁。此時殿外,高聲傳來:“高越太子到。”


    滿堂的賓客皆看向殿門,隻見越走了進來,身著布衣,卻難掩一身的貴氣。呂尚子見狀,快步迎了上去。


    “拜見父王。”殿堂之上,越麵對燕王恭敬的行禮,而後又轉麵向側旁的楚服,行禮道:“拜見王後娘娘。”


    楚服壓製住心中歡喜與緊張的糾結之情,正欲講話,卻被燕王先開口了:“越兒請起,今日中元佳節,為何此時才來?”


    “為了給父王準備過節的禮物耽擱了時辰,所以來遲,還望父王恕罪。”


    一個宮人捧著一幅畫卷走進殿中,越轉過身,接過宮人手中的畫卷,緩步上前,親手呈到燕王的麵前,看著他手中的畫卷,燕王問道:“一幅畫?”


    “沒錯,今日越兒贈與父王的禮物便是這一幅畫,還請父王打開畫卷一看。”


    滿堂的賓客議論紛紛,都盯著越太子手中的畫卷,猜測著其中的奧妙。燕王示意身旁的宮人,將越手中的畫卷接過,抬到殿堂的正中,隨著畫卷的徐徐展開,眾人都睜大了雙眼,吃驚地看著狹長畫卷上那氣勢恢宏的外郊都城。那都城麵臨荒郊,但卻人氣鼎盛,雖被冰雪覆蓋,大街小巷卻到處張燈結彩,穿著棉衣的老人小孩分布在各個角落,一片和樂繁榮的景象躍然紙上。


    “豐都,這是北燕豐都城之景。”班念烈看著畫卷驚訝地叫道。此言一出,點醒了正在猜測的眾人,堂下議論聲更盛。


    班念烈起身,來到堂中,仔細看著那幅畫,心中不禁大喜,遂朝燕王拜了兩拜,道:“大王,太子殿下所作乃咱大燕北方都城,豐都。”


    “快拿近些,給寡人瞧瞧。”兩個宮人拖著畫卷緩緩的走向燕王,靠的越近,畫卷之中的房屋樓閣,亭台水榭便看的愈清晰,老人和小孩也愈是逼真。


    “這是豐都,大燕的豐都。”燕王用手撫摸著這豐都城的和樂風光,不禁連連叫好。


    “父王,豐都乃燕國最北之地,近日已來屢遭大雪的侵襲,導致朝廷上下憂心不已,恰逢過節,越兒擔心當地百姓的境況,便前去查看,但是越兒趕到豐都之時,便見到城門紅燈高掛,士兵將士各司其職,城內一片紅光籠罩,心中疑惑,便進城一探究竟,誰知,城中的大街小巷皆張燈結彩,華燈如晝,萬人空巷,河邊燭光閃爍,節日氣氛濃厚,一派祥和安樂之景,絲毫沒有受到風雪的影響。”


    “豐都城果然這般繁榮和樂嗎?”班念烈問道。


    “千真萬確,實為越兒親眼所見,當地人熱情好客,便留越兒在此地住宿,談話交流間,這才得知近年因積雪的累積,保留了土地的養分,隨著天氣的逐漸和暖,積雪逐漸融化,一層層的滋潤著土地,凍死害蟲,才使得莊稼長勢優良,作物收成頗好,前年的收成便可供應來年,外加賦稅的減免和北方百姓所特有的粗獷與剛毅,就算冰天雪地,不出門也可活得滋潤,自得其樂。”


    “既然越兒親自去體察民情,了解了當地百姓的生活狀態,又為何將此作於畫上?”


    越朝向他發問的班念烈拜了拜,又轉過身看著燕王,緩聲道:“越兒聽聞父王整日為豐都城連降大雪之事煩憂,如今見到如此祥和安樂的豐都便想將此如實地畫下來,獻於父王,細看那畫上隱隱閃爍的紅光,便是這佳節到來之際城中百姓所燃起的燈火,如實的呈現在父王的麵前。”


    他後退幾步,恭敬的向燕王行禮,低聲道:“見到豐都如此的繁華安樂,父王大可不必憂心了。”


    “越兒,快起身。”燕王急切的命令道,班念烈走上前,將跪著的越扶起來。


    “太子雖尚且年幼,卻能體察民情,為大王分憂,此乃大燕國子民的福氣啊!”大將軍楚珂起身說道,眾人聽罷,接連稱讚,欽佩太子的德行。


    “豐都之事寡人與眾大臣朝議多次都未得結果,此禮物對於寡人來說實為重要,越兒不愧是寡人親立的太子,隻是日後出宮要有人跟隨,切莫一人獨行。”


    “父王教訓的是,越兒謹記。”


    話語從容,舉止的體,優雅矜貴,楚服暗自垂下眼睛。將手中的畫卷交給宮人,氣氛恢複正常,滿堂的賓客繼續飲酒相談。越卻遲遲的不肯落座,他抬氣眼睛,看著靜坐側旁,眉眼低垂的楚服,開口道:“王後娘娘,高越也有畫卷想贈與於您。”


    “哦?”燕王笑道:“快呈上來,先給寡人瞧瞧。”


    楚服神色微怔。一位宮人捧著畫卷進入大殿,越抬手接過,緩步走到燕王的麵前,將手中畫卷徐徐拉開,露出的畫中之人宛若仙子,栩栩如生。


    “越太子畫技高超,上一幅豐都城景氣勢恢宏細致入微。這一幅·········”班念烈看著畫中人,頓了片刻,方道:“畫中之人乃王後娘娘,逼真寫實,神態氣韻皆拿捏的很準,宛若真人。”


    燕王看著畫卷,又看向楚服,道:“果真畫的一絲都沒差,越兒有心了,且拿去送給王後吧!”


    將畫卷卷起,捧在手裏,越緩步走向楚服,俯身雙手將畫奉於額前,道:“請王後娘娘收下。”


    看著麵前的越,楚服壓抑著內心的起伏,起身接過越雙手捧著的畫,並將他扶起,點頭還禮,語笑嫣然道:“多謝太子殿下。”


    看著她輕微垂下的眉目,越的眼眸閃過一抹哀傷,隨著她俯身坐下的身影,猛然轉身,神色如常的緩步離去。歌舞作罷,演舞的宮人紛紛退下,徒留滿堂的寂然。珍妃起身,朝大王擺了兩拜,道:“宮中舞曲雖然優美,但看多了倒也覺得乏味,今日佳節大王又興致尚好,沒了歌舞可不行,聽說太子琴藝極佳,不知可否為我們彈奏一曲?”


    眾人的目光齊落在越的身上,燕王道:“越兒可願彈琴為眾人助興?”


    “為滿堂賓客彈奏此乃榮幸,越兒願意。”


    兩個宮人將古琴抬進殿上,擺於堂側,越起身落座於古琴前,抬手波動琴弦,發出清脆的樂聲。


    “果然是一把好琴。”珍妃道。


    試過琴聲之後,越便開始彈奏,素手在琴身遊走,纖指的輕攏慢挑間,樂聲美妙動人,宛如天籟之音,讓人沉醉。


    聽著這優美的樂聲,珍妃看向燕王道:“大王,太子的琴技極好,若沒舞蹈應和乞不辜負了?”


    聽罷,燕王看向靜坐一旁的水寒,道:“寒妃舞跳的甚好,就來和太子這猶如天籟的琴音吧!”


    “諾。”


    琴音空靈,婉轉連綿,如鳴佩環,楚服看著端坐於殿前彈琴的越,他眉目低垂,沉浸在悠揚的樂聲之中,神色如常,端莊矜貴,心不禁驟然一疼。這張年輕的麵孔,她迷戀過也抗拒過,卻從來沒有一個正經的理由將目光移向他,如今·······如今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將目光久落到他的身上,並且一如這般的毫無顧忌。


    換好衣服的水寒緩步走了出來,目光落在越絕美的側臉上,暗自銘記,便來到殿中,隨著這悠揚婉轉的樂聲起舞。步伐曼妙,身姿輕柔優美,在轉身迴旋之間,舞衣上的流蘇自然擺動,驚豔無比。


    佳舞助興,眾人歡聲笑語,琴音綿延,傳出殿外,夜下,燕王宮紅燭閃爍,青煙嫋嫋,難得的熱鬧和樂之景。


    “聽說民間過這中元節都要在郊外放孔明燈。”


    “據說孔明燈可許願,燈帶著人的願望冉冉上升此乃吉兆也。”


    眾人站在殿前,看著庭中宮人手中拿著的孔明燈,隨著燕王的一聲令下,閃著微光的孔明燈緩緩的升向夜空,照亮了漆黑的夜幕。宮女嬪妃們抬頭仰望著,喜笑連連。


    一陣歡聲笑語中,越扭過頭,隔著距離看著人群中的楚服,她依偎在燕王的身邊,正仰頭看著夜空中的孔明燈,與君竊竊私語,唇邊笑意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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