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雷爾卓德,誓言通常被視為是不可違背的事情,哪怕是狂野的弗雷爾卓德神明,也會遵守自己立下的誓言——當然,就像是艾尼維亞會通過變成蛋尼維亞的方式來玩文字遊戲一樣,神明遵守自己誓言的方式,有的時候也會比較出人意料。


    曾經就有一個狡猾的巨魔和奧恩打賭喝酒,雖然他通過加臻冰的方式作弊贏得了賭約,成功地要求奧恩為他打造了一扇“沒人能打開的寶庫大門”,但很可惜的是,這扇門連巨魔自己也打不開。


    於是,狡猾的巨魔永遠地失去了打開自己寶庫的能力,直到他死去,都未能再次見到那些藏在自己寶庫裏的寶貝。


    嗯,順便說一句,這扇雕刻著公羊頭的大門,就是布隆手裏的那一扇——雖然布隆也打不開奧恩鍛造的大門,但他可以從別的方向挖穿山體、將門從門框上卸下來。


    在弗雷爾卓德,賭約和誓言和尊嚴是相關的,用各種技巧甚至文字遊戲繞過誓言本身被視為智慧的象征,而直接違背誓言則是可恥的自甘墮落。


    雖然看起來用蛋尼維亞用涅槃繞開誓言非常簡單,但實際上,蛋尼維亞的問題也在麗桑卓的考慮範圍內。


    麗桑卓所提出的請求需要艾尼維亞主動涅槃才能達成,而每次艾尼維亞涅槃,都必須落入嚎哭深淵之內,偏偏蛋尼維亞是不能自己移動的。


    於是,一個閉環形成了:艾尼維亞不能透露賭約相關的信息,而蛋尼維亞總是會出現在嚎哭深淵內,這裏祂就算想要說給別人聽,也不會有人來聽。


    等蛋尼維亞完成涅槃,再次成為艾尼維亞,那祂就必須遵守誓言,守口如瓶。


    如果不是努努捕捉到了艾尼維亞之息內的歌聲、威朗普繞過了夢境的糾纏,在這片接近嚎哭深淵最深處的地方,永遠不會有人能見到蛋尼維亞,更不會有人能知道這件事。


    “所以,我能做點什麽呢?”弄清楚了全過程的努努握緊了拳頭,“我或許可以試著譜一曲新的尚歌?”


    “傻孩子,雖然尚歌記錄著弗雷爾卓德的所有昨天和今日,但並不是每一首尚歌都可以流傳下去。”


    “怎麽會!”努努有些不服氣,“媽媽說,沒人能阻止諾台人將尚歌傳唱下去!”


    “也許尚歌可以流傳,但諾台人卻並非不朽。”蛋尼維亞的聲音難得有了幾分溫柔的意味,“小家夥,如果你真的想要這首尚歌流傳下去,那至少你要為自己找到一座能夠容納的舞台才行。”


    “舞台?”努努眨了眨眼睛,“媽媽說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走過多少地方,心懷就有多寬廣,我和威朗普已經走了好幾個冬天了,我的舞台早就很大很大了!”


    “……這倒也是。”聽努努這麽說,蛋尼維亞一時之間也為之啞然,“但想要讓尚歌傳唱下去,你至少需要一個讓人來聽的地方,就像是你們諾台人的大篷車一樣。”


    “大篷車太貴了,我現在可負擔不起。”聽蛋尼維亞這麽說,努努終於有了幾分沮喪,“一輛大篷車至少要有八頭厄紐克或者猶卡爾,還要有高高的車篷和帷幕,而且光靠著我和威朗普也不足以完成大篷車的演出……”


    實際上,就在半年之前,努努曾經有過一個擁有自己的大篷車的機會,他和威朗普一起,在狼群的手中救下了一個部族,這個部族在得知了他諾台族的身份之後,願意拿出族內的猶卡爾,為努努打造一輛大篷車,但卻被努努拒絕了。


    雖然他也很想要一架大篷車,但如果接受了這份禮物,恐怕這個部族今年新生的所有孩子就都活不下來了,最終他和威朗普選擇了不告而別,拒絕了這份禮物。


    “你隻需要幫我一個小忙,我保證你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大篷車。”蛋尼維亞樂嗬嗬地承諾道,“帶上我的翎羽,然後將這個故事帶給阿瓦羅薩部族的戰母艾希,將翎羽交給她、並讓她來大冰川見我,到時候你就會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大篷車了,一定要親自交給她才行!”


    “你的翎羽?”努努繞著蛋尼維亞轉了一圈,“在哪裏?我沒有見到啊!”


    “稍等一天就好。”蛋尼維亞的聲音裏多了幾分疲憊,“涅槃馬上結束,到時候就有了!”


    第二天,當正午的陽光照耀著大地,當深不見底的嚎哭深淵也不再陰森可怕的時候,蛋尼維亞的外殼開始一片一片地剝落了下來。


    “這就是涅槃。”由輕柔漸漸轉為狂暴的艾尼維亞之息中,蛋尼維亞的聲音漸漸高亢起來,很快變成了另外一個聲音,“冰鳳展翅!”


    努努和威朗普肩並肩坐在一起,張著嘴巴看著麵前的這一幕,他們親眼看見了蛋殼剝落,看見了落在地麵上的蛋殼變成了猙獰的冰刺,看見蛋殼內透明的冰晶出現鳳凰的形態,看見透明的鳳凰張開雙翼後轉化為深邃的冰藍色。


    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力噴薄而出,讓黑暗而陰森的嚎哭深淵底下也有了幾分活力,雖然臉蛋被艾尼維亞之息吹得生疼,但努努和威朗普卻都感覺到內心一陣燥熱。


    總覺得要迫不及待要做點什麽。


    然後,還沒等努努和威朗普有所行動,艾尼維亞就張開了雙翼,在祂的雙翼之下,一陣狂風湧起,並排坐在一起的努努和威朗普終於再也保持不住平衡,齊齊的橫著翻滾了出去。


    一陣騰雲駕霧。


    等迴過神來的時候,努努和威朗普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嚎哭深淵,迴到了地麵之上。


    抬頭看去,在北方的天際邊緣,一隻閃耀的冰藍色鳳凰,正張開雙翼向北方扶搖直上而去,在祂的背上,一片冰藍之間也被暖陽鍍上了幾分溫暖的金黃。


    努努和威朗普對視了一眼。


    也許是因為剛剛離開了夢境的影響,他們的眼神之中都有著幾分恍惚,似乎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已。


    直到努努從自己的懷裏找到了一支晶瑩剔透的鳳凰翎羽。


    隻有這支冰冰涼的翎羽,才能證明之前的一切都不是一場夢。


    努努仔細地看了半天,終於將翎羽和自己的笛子一起小心地收好。


    “難麽,為了我們的大篷車!”他舉起了右手,“出發,去尋找阿瓦羅薩!”


    “唔!!!”


    ……………………


    找到阿瓦羅薩部族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畢竟阿瓦羅薩部族是拉克斯塔克平原的話事人,隻要打聽一下就不難找到。


    對努努和威朗普來說,困難的是如何見到日理萬機的艾希——尤其是在這個即將舉行會盟的時候,艾希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一點空閑時間,這時候一個冰原旅者想要見到她,談何容易啊!


    努努也想過能不能通過阿瓦羅薩部族的其他人聯係上艾希。


    但很可惜,這並不可行,雖然阿瓦羅薩部族的人都對努努這個諾台族的小孩還算尊敬,但讓他去打擾艾希卻也是絕對不可能。


    結果就是努努雖然在拉克斯塔克城已經待了好幾天了,卻依舊沒有通知艾希的機會。


    直到拉克絲抵達了拉克斯塔克城。


    這場盛大的歡迎儀式讓努努意識到了這位“拉克珊娜·陛下”對於艾希的重要性。


    雖然艾希很忙,但作為客人的拉克珊娜·陛下應該沒有那麽繁忙吧?


    或許這是一個聯係艾希的好機會!


    於是,他才選擇問威朗普,剛剛拉克絲從哪邊離開了。


    然後,在相反的方向上,他順利地找到了德瑪西亞使團的駐地。


    這是一片被單獨劃出來的院落,努努一眼就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因為哪怕沒有進入院落,他也看見了院內比圍牆還高的墨菲特網絡。


    “就是這,沒錯了。”努努點了點頭,伸出巴掌,“幹得好,威朗普。”


    “唔呃……”


    威朗普有氣無力地和他擊了一下掌——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自己成為排除法的錯誤選項。


    “所以,你覺得我們要怎麽去拜訪這位拉克珊娜·陛下呢?”努努跳起來用手托住威朗普的臉,讓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保證不用相反的辦法!”


    “嗚啊!”


    “歌唱表演?”努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是那些德瑪西亞人似乎和我們語言不通啊,他們能聽懂我的尚歌嗎?”


    威朗普撓了撓頭——這倒是個問題,尚歌的旋律並不複雜,重要的是故事,如果對方聽不懂弗雷爾卓德語,那尚歌就真的就是對牛彈琴了。


    “啊嗯?”


    “吹笛子真的會有用嗎?”努努有些遲疑地摸向了腰間的笛子,“上次我們吹笛子引來了一群石甲蟲……雖然拉克斯塔克城裏應該沒有那麽多石甲蟲。”


    “啊嗯嗯!”


    “你是說,既然我能吸引石甲蟲,那自然能吸引人?”努努抿了抿嘴,終於還是拿起了笛子,“那,那就試試吧!”


    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努將笛子湊到了嘴邊。


    這支笛子是多年之前,媽媽親手為他製作的,雖然在第一次見到威朗普的時候折斷了,但威朗普之後用冰將笛子修好了——雖然在那之後,笛子長了一小節,但吹奏起來的聲音卻更加高亢悠揚了。


    隻不過在那之後,每次努努吹奏笛子都會引起一些意外。


    要麽是石甲蟲大舉出動,要麽是鋒喙鳥全家出行,又或者冰原狼開始咆哮,總之每次他吹笛子,都會引得周圍動物異動。


    所以久而久之地,努努也就不怎麽吹笛子了——再加上他和威朗普的配合越發默契,更多的時候,他會選擇獨唱尚歌,而在他的身邊,威朗普的四肢手臂則是會為他打節拍。


    而現在,為了吸引拉克珊娜·陛下的注意力,努努再次開始了笛子的吹奏。


    弗雷爾卓德小調的笛聲悠揚。


    經過夢境之冰的延長改造,這支笛子早已有了入夢的屬性,威朗普身為雪人最後的守護者。


    甚至努努都沒有意識到,威朗普修好笛子所使用的冰,就是臻冰。


    這種至今沒有被禦法者人工合成的特殊菁純元素,很多重要的特質就來自於夢境的力量。


    而經過臻冰改造的笛子,吹奏的樂曲,自然而然地帶有幫助人入夢的催眠效果——之前努努引來的石甲蟲和鋒喙鳥,都是這份力量的體現。


    隨著悠揚的笛聲響起,原本正聚在一起向拉克絲報告的情報組禦法者們紛紛忍不住打起了哈欠,甚至拉克絲也感覺到了幾分疲憊。


    不,不對!


    就在將要忍不住打哈欠的時候,拉克絲猛然瞪大了眼睛——這份困倦恐怕不是正常現象!


    揉了揉眼睛,她和卡爾亞對視了一眼,瞬間就意識到了問題來自於這陣悠揚的笛聲!


    這種弗雷爾卓德小調,拉克絲在紐斯卡拉會盟的時候是聽過的,在會盟的篝火晚會上,不興奮的弗雷爾卓德人都會哼唱類似的曲調,這是弗雷爾卓德非常常見的民歌形式。


    但此時窗外的笛聲卻明顯有些不對勁,笛聲雖然悠揚,卻總給人以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拉克絲和卡爾亞都很熟悉。


    當初麵對魔騰的時候,魔騰就曾經試圖將人拉入噩夢之中,這一陣音樂就有幾分噩夢前奏的意味……


    一瞬間,拉克絲和卡爾亞都同時想起了麗桑卓借助伊諾,跳轉到卡爾亞夢境的事情。


    雖然當時麗桑卓遭受了魔騰的襲擊,但具體的反擊效果如何,卡爾亞是無法確認的——現在他們來到了弗雷爾卓德,剛剛進入拉克斯塔克城,窗外就響起了帶有催眠意味的笛聲……


    再加上之前艾希那明顯不對勁的退讓,難道麗桑卓已經用某種手段,控製了阿瓦羅薩,甚至這場會盟就是一個陷阱?


    不需要任何交流,卡爾亞和拉克絲就默契地各自行動了起來。


    拉克絲按劍而起,小心地靠在了窗邊。


    而卡爾亞則是悄無聲息地喚醒了墨菲特網絡,激活了戰鬥狀態。


    隨著情報組的禦法者一個個地倒下、開始夢囈,卡爾亞和拉克絲也完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更新來得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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