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想對虛空生物進行分類的話,那他一定會發現,虛空生物的種類隻能用一團亂麻來形容。


    哪怕是在虛空生物早就逐漸適應了符文之地、形態趨於穩定的現在,各種群體性的突變和進化依舊頻繁發生,很多虛空生物的模樣簡直是三天一變。


    不過,在這些形態極其不穩定的虛空生物之中,有一支卻非常特殊,在過去的幾百年時間內,它們始終保持著穩定的形態和生活結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完全融入了符文之地的生物圈,而這種虛空生物,就是生活在可哈利塞的虛空遁地獸。


    虛空遁地獸,顧名思義,是一群善於遁地挖掘的虛空生物,在外表上,它們的形態近似於四足動物,但在習性上,它們卻和生活在地下的甲蟲有著極大的相似。


    而眾所周知的,虛空生物大多繼承了虛空那永不滿足的饑餓感,它們從來都渴望吞噬,渴望進化,在這樣一個類群之中,能安安心心挖土、靠著食用地下的甲蟲和爬行動物來積累第一筆進化財富的虛空遁地獸,簡直可以說是異類。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不折不扣的異類,卻在其他虛空生物被恕瑞瑪人大規模清掃、逐漸趨於滅絕的情況下,成功地躲過了浩劫,並在可哈利塞的地下,開辟出了一片自己的王國。


    它們一代代地挖掘,在深度超過千呎的地下,構建出了複雜的地下通道,並世代生存——而這些地下通道,也讓可哈利塞地區的地下生態係統變得格外複雜,那些難以適應地表環境的各色節肢動物和爬行動物紛紛來到地下繁衍生息,然後大規模地淪為虛空遁地獸的食物,雙方非常微妙地形成了一種類似於養殖的關係。


    虛空遁地獸挖掘地下空間供動物繁衍,而繁衍出來的動物則是供給了虛空遁地獸的飲食。


    似乎是因為吃了太多具有社會性生態的螞蟻,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虛空遁地獸也漸漸地產生了類似的社會結構,它們不僅分化出了雌雄之分,而且某些強大的雌性還自然地成為了族群的領袖,並且還會帶隊開辟地上的生存空間。


    】


    在這些強大的雌性之中,雷克塞就是最著名的那一頭。


    所有需要穿越可哈利塞沙漠的人,都會在進入這片死亡沙漠之前,聽說關於遁地獸女皇的傳說,傳說雷克塞會遊曳在地表上層的砂礫之中,感知著這片獵場之中的風吹草動,如果有人敢大步行走或者隨意說笑,那雷克塞就會循聲而至,用自己如鐵鉤一般的利爪、如鐵鏟一般的門齒,撕裂自己的獵物,然後將其吞噬殆盡。


    隻有那些最老練的、能夠掌握靜步走的人,才能毫發無損地穿越這片死亡獵場。


    而現在,卑爾維斯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虛空遁地獸調過來,挖穿這這些愚蠢之人藏匿世界符文的庇護所。


    愚蠢的凡人,他們不知道哪裏來得自信,總是自以為能夠掌握一切,就像是被獻祭的卑爾維斯城的很多人一樣——其中甚至有傳說之中武後和攝政王的後裔,但吞噬了他們之後,卑爾維斯卻隻感覺到一陣令自己惡心的反胃。


    除了在人類的角度上還算不錯的外貌之外,那些“皇室血脈”並沒有哪怕一點讓她受益之處,怪不得直到整個卑爾維斯都沉入地下,他們還隻是會如同愚蠢的板羊一般哀嚎個不停。


    這就是人類。


    愚不可及。


    地下實驗室的暗河很快就被堵死了。


    雖然虛空魚已經無法再傳遞消息迴來了,但卑爾維斯卻能清晰地意識到,那些人正在加快速度,想要盡快將那座實驗室給封閉起來。


    於是,卑爾維斯親自出發,向東北方向的可哈利塞前進,去尋找擅長挖掘的雷克塞。


    這頭愚蠢的野獸,將會是自己最好用的工具。


    ……………………


    “說服”雷克塞花了卑爾維斯不小的功夫。


    雖然已經擁有了一定的社會性,但外來的卑爾維斯顯然不在雷克塞社會性的結構上,雙方哪怕都是虛空生物,但也一樣早就沒有了相互溝通的能力。


    所以,卑爾維斯隻能采取一點暴力的手段。


    依靠著更加強悍的虛空之力,卑爾維斯成功地壓製了雷克塞,雖然最終沒能“討伐偽帝”、將自己編入了遁地獸的社會結構內、成為了遁地獸女皇的主導者,但最終還是成功地帶走了一群遁地獸為自己所用。


    靠著這些遁地獸,卑爾維斯很順利地沿著暗河的方向掘開了一條通道,順利地抵達了這座藏匿著世界符文的地下實驗室。


    實驗室的通道已經被堵死了,原本被打開的天花板現在也已經被徹底填平,連帶著兩個房間都被石頭堆滿。


    那些人似乎很放心自己藏匿的手段,卑爾維斯轉了兩圈,也沒有發現這些人留下的任何痕跡,偌大的實驗室,隻有一些被拆掉生火的家具材料證明了不久之前這裏曾經出現過一群不速之客。


    實驗室的各種陳列,卑爾維斯看著都很眼熟,在她吞噬的卑爾維斯城內,也有不少類似的建築風格。


    不過,那些顯然是被人有意種植的植物,卑爾維斯卻一種都不認識。


    或許,等自己吞噬了世界符文之後,也應該吞掉這些植物的遺骸嚐嚐?


    用人類的話說,它們應該叫……飯後甜點?


    於是,卑爾維斯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這座建築中心區域的那片看不清楚的空間上。


    這就是那些人所說的封印麽?


    卑爾維斯仔細打量著這片封印,調動著卑爾維斯城那些居民的記憶,試圖尋找到破解封印的手段。


    然而,很可惜的,卑爾維斯城的居民大多庸庸碌碌,城屬實驗室的人員也都是酒囊飯袋之輩,看了半天,卑爾維斯沒有得到哪怕一點收獲——她甚至連封印的性質都搞不清楚。


    這種情況下,想要破除封印,直接吞噬世界符文本體似乎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不過沒有關係,作為自封為女皇的虛空生物,卑爾維斯對於自己的消化能力有著極度的自信,既然封印無法破除,那就連通封印一起吞噬掉好了!


    想要吞噬一枚被封印的世界符文,這對於卑爾維斯來說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想要吞噬並消化這種東西,那可不能像是吞噬凡人一般張開嘴巴一口咽下去,那最輕也得是消化不良。


    穩妥起見,卑爾維斯需要將附近的空間轉化為澹紫之海,並將這枚被封印的世界符文和虛空珊瑚一起吞噬,盡可能減少吞噬之時自己的不適感。


    而將符文之地的現實空間轉化為澹紫之海,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哪怕隻是一個房間大小的空間,卑爾維斯都花費了接近七天的時間。


    然後,當她終於成功地完成了轉化之後,一場蛇吞象式的吞噬,終於正式開始。


    為了能更好地減少不適、便於吞噬和消化,被卑爾維斯所轉化的虛空魚、虛空鰩和虛空珊瑚先被它張開的巨型口器吸入。


    在感覺自己差不多“墊好了肚子”之後,卑爾維斯終於將目標放在了被封印的世界符文上。


    一股無形的吸力從她腹部的空腔產生,吸住了懸浮在半空之中的、被層層封印所包裹的世界符文。


    封印上代表奧術的藍色光芒亮起,它似乎在抗拒著這種吸力。


    但很可惜,在卑爾維斯持之以恆的努力之下,奧術光芒在三個小時之後終於漸漸地暗澹了下來,當最後一抹光輝熄滅之後,雖然封印的結構依舊保持著完整,但它終於不可避免地被卑爾維斯吸了過來。


    這正是卑爾維斯想要見到的。


    很好,這些人雖然在封印上準備的不錯,但對於固定卻顯然沒有花太多的心思。


    接下來,隻要把它吃下去,慢慢消化,自己就將會解析並掌握世界符文的力量,真正掌握這個世界的核心力量!


    我,就是真正的虛空女皇!


    很快,世界符文連通著封印一起,被卑爾維斯完全吞噬。


    就在“未來的虛空女皇”將目光落在了那些符文樹殘骸上,準備開始享受餐後甜點的時候,一陣空間漣漪在狹小的實驗室內蕩漾開來。


    “那些你可不能吃。”一個十分愉悅的聲音響起,“那些可不是喂養虛空雜碎的飼料。”


    嗯?!


    卑爾維斯轉過頭來,隨即驚愕地發現,就在那一堆“引火的家具殘骸”之間,一個湛藍色的傳送法陣正在緩緩消散,之前那幾個在這封印世界符文的凡人去而複返。


    難道……


    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卑爾維斯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惡心。


    而對於虛空生物來說,“惡心”的感覺,無疑是致命的。


    “別吐啊!”離開了曲徑折躍法陣的卡爾亞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那團被封印的永恆烈焰,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的呢!”


    卑爾維斯並不知道永恆烈焰是什麽,但在它體內,這種惡心的感覺卻越來越清晰,這一刻,她甚至感覺自己正在被從內而外地反向被消化——怎麽可能?


    怎麽會有力量能夠抗拒虛空的吞噬?


    卑爾維斯想要說點什麽,它將自己的口器收起,變出了一張美妙的麵孔,但這張臉還沒有完全成型,她的身體就開始了一陣急速地膨脹。


    “啪。”


    隨著卡爾亞平澹地打了個響指,以卑爾維斯的腹部為中心,一陣可怕的空間扭曲開始蔓延開來。


    下一刻,卑爾維斯的身體終於完全爆炸開來。


    一陣奇異的白色火焰吞噬了它的身體,然後仿佛燒盡了一張掛畫一般,輕易地將她花了七天時間好不容易製造出的澹紫之海也一並焚燒殆盡。


    當火焰徹底熄滅的時候,已經被虛空之力所修改的實驗室,居然奇跡一般地變迴了它原本的模樣!


    “這究竟是什麽火焰?”全程見證了這一幕的內瑟斯目瞪口呆,“它似乎能夠驅散虛空!”


    “永恆烈焰。”卡爾亞攤開了雙手,“不可否認,它的確能很好地克製虛空的力量。”


    “那如果有了這種火焰,暗裔豈不是——”


    “可以死得非常痛苦。”卡爾亞平靜地給出了答桉,“我試過,它可驅散不了虛空對飛升之力的侵蝕,隻能將一切都徹底燃盡。”


    內瑟斯眨了眨眼睛,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見到了這一幕的時候嗎,他幾乎以為卡爾亞找到了讓暗裔重歸飛升者榮耀的辦法,但結果卻是這玩意隻能讓暗裔在無盡的痛苦之中迎接終結……


    如果暗裔想要獲得真正的死亡,那還不如用恰麗喀爾給他們一下痛快的呢!


    思及此處,內瑟斯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所以,你去了艾卡西亞?”


    “沒錯。”卡爾亞點了點頭,“內瑟斯,你應該學著讓你的狗頭保持冷靜——這麽簡單的事情,一想就能想明白,你卻總是要因為興奮而失去理智,非要等我戳破你愚蠢的幻想才肯動動腦子。”


    內瑟斯很想再強調一遍自己飛升者的姿態是胡狼,不是狗頭,但在張了張嘴之後,他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這就是艾卡西亞人以為自己能控製虛空之力的原因麽?”在內瑟斯沉默之後,和卡爾亞一樣維持著砂礫形態的阿茲爾終於主動開口,“我感受到了澎湃的生命力……”


    “是啊,澎湃的生命力。”卡爾亞點了點頭,“燃燒生命才能明熾的火焰,這份力量控製不好的話,比之虛空之力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艾卡西亞人可一向不怎麽擅長控製力量。”內瑟斯忍不住哼了一聲,“卡爾亞老師,你居然將親王的翎羽給予了那些混蛋。”


    “基蘭是個例外。”卡爾亞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個死腦筋的混蛋還沒死呢。”


    內瑟斯皺起了眉頭——他記得基蘭。


    那是艾卡西亞最為驚才絕豔之人。


    哪怕因為恕瑞瑪帝國的政治因素,他並未能夠成為飛升者,但在魔法天賦領域,即使是在元素魔法一道登峰造極、後來主持了獨石堡壘建造的耐祖克,也不得不承認基蘭的水平“不在自己之下”。


    他現在還沒死?


    這都幾千年了,他靠什麽獲得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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