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被黑霧所籠罩,雄都對於外界所發生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


    無論是貴族聯軍的組建和兵諫,還是諾克薩斯的突襲,雄都人都對此幾乎一無所知——隨著黑霧的愈發濃厚,就算是龍禽騎士,都難以穿越縹緲的黑霧、帶來和送出任何消息。


    在此期間,藏身於黑霧之中的暗裔一直重複著自己的喊話,似乎非常期待有人來接受一下他的不死者試煉。


    而在眼見著沒有人願意參加這一場勇敢者遊戲的情況下,他甚至略帶惱怒地表示,如果還沒人來的話,黑霧將一直籠罩雄都,永遠揮之不去!


    至於之前圍城一月的承諾……


    那是在有人願意參與這場試煉的前提下!


    如此反複的行為讓雄都內的居民產生了恐慌,這種情況之下,不少人都開始暗暗祈求,出現幾個願意自我犧牲的勇士,去黑霧之中接受這一場試煉。


    這種情況下,向來沉默寡言的趙信找到了嘉文三世,表達了自己想要去黑霧之中接受試煉的想法。


    “這怎麽可能?”嘉文三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王室的總管,是我和小嘉文的親人,這種詭異莫測的黑霧,不應該由你去以身犯險!”


    “在艾歐尼亞的時候,我曾經是一個漁民。”麵對著驚愕的嘉文三世,趙信難得打開了話匣子,“雖然不是水手,但家鄉靠海的我,也聽說過了很多關於噬魂夜的故事。”


    “那些民俗傳說可不能作為參考!”嘉文三世連忙擺手,“凱爾都說了,黑霧之中藏著一個可怕的暗裔,即使是神祇都需要小心對待——”


    “巧合的是,當時我聽說的故事,就是這樣。”趙信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傳說雖然黑霧裏有很多不生不死之人,但掀起黑霧的卻並非是不生不死之輩,而是一個不屑於統領人間的暗裔。”


    “這……”


    “傳說那個暗裔是世界上最為驕傲的存在,尋常的勇士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怯懦之人,在勘破了生死之後,他立下了豪言,隻要通過他的試煉,自己就能實現對方任何願望。”


    嘉文三世目瞪口呆,如果趙信沒有說謊的話,那他所講述的傳說和現在雄都所遭遇的情況幾乎完全吻合,難道傳說是真的?


    “傳說中有人參與了他的試煉,而在通過了試煉之後,也的確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當然,為了讓嘉文三世放心,趙信還有半截話沒說——實現願望的方式,和試煉者所期待的完全不同。


    “你已經為這個國家付出得足夠多了。”雖然趙信將試煉說得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嘉文三世依舊不願意讓他以身犯險,“如果真的如此,也許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去試試看。”


    “您是德瑪西亞的國王,現在還不需要國王陛下以身犯險。”趙信輕輕搖頭,“我可是維斯賽羅。”


    維斯賽羅是一段趙信不願意提起的往事,當他作為諾克薩斯的清算人,在競技場裏日複一日死鬥的時候,維斯賽羅就是他的名號,來到了德瑪西亞之後,他以趙信的名字獲得重生,找到了榮譽和方向的趙信將那段過去連同著維斯賽羅的名號一起,幾乎徹底遺忘在了腦後。


    而現在,麵對著嘉文三世的拒絕,趙信微笑著說出了那個曾經如夢魘般困擾著他的名號,而嘉文三世也驚愕之中,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位忠誠無比的老夥計到底下了怎樣的決心。


    他真的打算去參加不死者試煉。


    而且是下定決心,義無反顧的那種——多年的相處之中,嘉文三世已經很了解這位老朋友的性格了,他雖然大多數的時候都會遵循自己的命令,但如果有什麽事情是他自己已經下定決心的,那哪怕是嘉文三世也無法改變趙信的想法。


    就像是現在,趙信打定了主意要參與這次試煉,這種情況下,嘉文三世能做的唯一事情,就隻有用輕鬆的語氣問一句“能透露一下你的願望嗎?”


    麵對著這個問題,趙信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意。


    “我希望符文之地永享和平。”


    ……………………


    第二天,沐浴焚香、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狀態的趙信穿上了代表著德邦總管的禁魔石鎧甲,拿起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長槍,在衛戍軍團士兵們的注目禮中,走出了雄都的大門,昂首闊步地進入了濃厚的黑霧之中。


    無數人伸著脖子注視著這位德邦總管的身形,但隨著黑霧的翻滾,他很快就消失在了其中,再也不見。


    進入了最佳狀態的趙信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走進了黑霧之後,他將自己的感知提高到了極致,小心戒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然而,預想之中的敵人並未出現,出現在趙信身邊的,隻有那個已經被雄都人所熟悉的聲音。


    “很好,很好,終於出現了一個沒有得軟骨病的人。”這個聲音裏依舊帶著幾分戲謔,“你身上沒有巨神雜碎的氣息,所以來吧,來接受不死者的試煉吧!”


    “你是誰?”趙信並未放鬆警惕,“出來,我已經接受了試煉,你也不應藏頭露尾!”


    “哈哈哈哈,我是將名號隱沒於時間長河之中的偉大存在,不過現在,我是所有不死者的統帥,過去的名頭已經不再重要,你可以叫我亞托克斯!”


    亞托克斯……


    趙信迴憶著自己聽說過的傳說、閱讀過的書籍,沒有哪怕一條消息提到了一個叫做亞托克斯的存在。


    他真的是將名號隱沒在了時間的場合之中?


    心下微微有些疑惑,但趙信依舊保持著警惕。


    “那麽,試煉是什麽?是擊敗你?”


    “擊敗我?”亞托克斯哈哈大笑,仿佛聽見了什麽可笑的笑話,“雖然有人告訴我,時代在發展,社會在螺旋進步,但自打符文戰爭之後,凡人就越發地自以為是起來了——你以為我不願意出現在你麵前,是為了保持神秘麽?”


    “不然呢?”趙信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反問道,“不是為了保持神秘是為了什麽?”


    “自然是為了不讓你們因為恐懼而失去理智、甚至招來麻煩的惡魔了!”亞托克斯用一種你們應該感恩戴德的語氣說道,“如果想要見到我的樣子,那就來接受試煉吧,凡人是沒有資格目睹我之真容的!”


    “那試煉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試煉很簡單。”隨著亞托克斯的話語,一個小小的瓶子從天而降,落在了趙信的手裏,“拿著它,麵對不死者戰士們的挑戰,直到你支持不住的時候,喝下裏麵的液體。”


    “什麽叫支持不住?”


    “就是在你即將擁抱死亡的時候。”亞托克斯加快了語速,“好了,不要再磨蹭了,不死者們已經來了!”


    話音剛落,濃霧就一陣翻滾,為趙信空出了一片活動空間,隨後一批狀如骷髏、匍匐在地的幹屍就從濃霧之中衝了出來,直奔趙信而來。


    趙信邁步上前,長槍橫掃,輕易地擊退了這些行動並不快、隻是看起來嚇人的幹屍,然後,就在他很奇怪不死者試煉為啥這麽簡單的時候,更多的幹屍從黑霧之中湧了出來。


    量變很快引起了質變,趙信難得體會到了當初拉克絲和娑娜第一次進行模擬訓練時候的滋味——鋪天蓋地的幹屍單個戰鬥力非常有限,但數量多起來之後,隻要行動稍有遲緩,關節就被攀扯住,然後整個人就會被迅速撲倒、徹底淹沒。


    好在角鬥士出身的趙信在一對多方麵也頗有經驗,在確認了幹屍的戰鬥力之後,他手中的長槍開始以掃砸為主,大開大合地擺開架勢,沒有死角地清理掉了所有靠近自己的幹屍。


    隨著長槍的舞動,黑霧之中仿佛開起了一叢叢的梨花,銳光所至,幹屍皆被一擊而斷,哪怕它們數量再多,也近不了趙信兩步之內。


    “很好,看來你已經有基本的戰鬥素養的,不是除了勇氣一無所有的蠢蛋。”隨著所有幹屍都被清理幹淨,亞托克斯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吧,現在熱身結束了,讓我看看你體內的能量到底有多少。”


    濃霧再次翻滾,這次出現在趙信麵前的敵人終於不再是隻能依靠數量取勝的幹屍了——如走馬燈一般,趙信先後麵對了奇怪的傀儡、可以發射黑色波紋的危險法師、能夠短距離閃現的棘手刺客、以及各種流派的戰士,他們無一例外都皮膚黯淡、不知疲憊、雙眼處似乎燃燒著靈魂之火。


    如果周圍不是沉寂的黑霧,趙信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迴到了諾克薩斯的死鬥競技場,這些奇奇怪怪的敵人都不是簡單對手,任何一個都需要他小心對待,而一連串的戰鬥下來,已經上了年紀的趙信終於感覺到了幾分力不從心。


    “嘖嘖嘖,這就是肉體凡胎的問題所在了。”之前一直如解說員一般調侃著趙信戰鬥的亞托克斯難得語氣裏多了幾分惋惜的意味,“可憐的凡人,如果讓你年輕二十歲,也許你還真有可能贏下下一場、爭取到一個直麵我的機會,但現在,你恐怕很快就會不得不停下腳步了。”


    “年齡的增長的確會帶來衰老。”趙信抓緊兩波敵人之間的空檔,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但也會給我帶來更多的經驗和思考,戰鬥靠的不僅僅是反應和技巧。”


    “說得真好,如果不是我認識一個說過同樣借口的老家夥,我就真的信了。”亞托克斯對於趙信的說法嗤之以鼻,“好了,不要趁著閑扯的功夫恢複體力,下麵你將麵對盲目追求暗裔力量的家夥,我們叫他巴凱,希望他不會因為力量失控而將你徹底撕碎……”


    說話間,一種讓趙信本能感覺到心悸的力量猛然出現,隨後,一個四肢著地、仿佛大猩猩一般的扭曲怪物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巴凱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對手,因為你不知道他為了追求力量而獻祭了什麽,有可能是腦子,也有可能隻是人形。”似乎對這場測試很感興趣的亞托克斯再次客串起了解說員,“就比如說這個家夥,我在他身上清晰地感知到了塔亞利納的氣息,考慮到那個白癡習慣性地管不住自己的褲襠,我不得不懷疑這家夥的誕生和什麽血脈返祖儀式有關。”


    雖然亞托克斯的話信息量很大,如果被卡爾亞聽見就又能收集不少黑曆史,但此時的趙信顯然沒有心思去關注暗裔——或者說是飛升者——之間的八卦。


    因為在他麵前的這個巴凱,已經手腳並用地向他衝了過來,而且一張嘴就是一枚顏色漆黑、一看就很危險的元素球體。


    趙信第一時間揮動長槍,精準無比地用經過禁魔石處理的槍尖點住了這顆危險的元素球。


    隨著這一挑,趙信手中這柄長槍經曆了連番惡戰、卻依舊光可鑒人的槍尖,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成了一片漆黑,意識到了這對手不簡單的趙信,幹脆地選擇了欺身而上,力求速戰速決。


    這是離開了諾克薩斯競技場之後,趙信所麵對過的最難纏的敵人,他不僅雙手很長、指甲鋒利、行動迅速,而且還有著類法術能力,時不時會張口吐出帶有致命腐蝕性的元素球。


    (於是這個巴凱在亞托克斯的嘴裏從“塔亞利納那個管不住褲襠的家夥的不肖子孫”變成了“塔亞利納和娜迦內卡有一腿的證明”,似乎亞托克斯對於八卦有著讓人看不懂的強烈好奇心,哪怕這有礙於他高傲的形象,但他依舊樂此不疲。)


    但最終,獲得勝利的還是趙信——他抓住機會,長槍新月橫掃隔開了元素球的偷襲,然後順勢斬斷了這個怪物的一支手臂,在那之後,失去了一支手臂的巴凱終於漸漸落於下風,隨著趙信完美地處理掉了所有元素球的襲擊,他終於成功地獲得了勝利。


    當這隻怪物終於栽倒在地、一動不動之後,趙信則是拄著長槍,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汗水已經徹底濡濕了他鎧甲下的內襯,雖然他的身上隻有一點擦傷和淤青,但到了這種地步,他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


    不過,很快地,趙信抬起了頭。


    “來吧,亞托克斯!”他大聲唿喊道,“出現在我的麵前、讓我看看你的真容!”


    “真是一場讓人驚喜的挑戰。”亞托克斯的聲音裏終於多了幾分欣賞的意味,“現在,凡人,你贏得了覲見我的機會——喝下生命之水,你將見到真正的偉大!”


    “還沒有到那個時候。”趙信摸了摸自己放在腰間的小瓶子,“你說過,那是要在即將擁抱死亡之時才喝的,我的挑戰還遠未結束,我的下一個對手叫亞托克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麵對著身體疲憊不堪、整個人馬上燈盡油枯的趙信,亞托克斯發出了無比暢快的大笑。


    然後,當亞托克斯笑夠了、趙信的氣息也喘勻了之後,濃霧終於再次湧動了起來。


    “很好,凡人——我接受你的挑戰。”


    卡爾亞的小課堂·飛升者的八卦:


    在飛升者的圈子內部,有一群看起來非常高冷、但實際上對八卦很感興趣的八卦重度愛好者,而亞托克斯就是其中之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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