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瑞茲饒有深意的目光,伊諾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茫然。


    看我幹嘛?


    看你手裏的世界符文啊!


    “伊諾小姐。”雖然不是很確信伊諾的態度,但瑞茲還是打算試一下,“世界符文的頻繁現世,我希望有一個可靠的弟子,跟我學習魔法,並在有朝一日我迷失的時候,幫我結束瘋狂。”


    伊諾有點懵。


    “你在說我嗎?”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我有老師了呀!”


    “我知道,之前你說過的。”瑞茲語氣稍顯無奈,“但為了符文之地的安危——”


    符文守護者準備了一番說辭,但看著伊諾,他最終閉上了嘴巴。


    這個小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是緘默人的元老,在德瑪西亞也許還有著不低的地位,想來的確也不可能拋棄一切,跟隨著自己在整個符文之地奔波辛苦、風餐露宿地尋找危險的世界符文。


    意識到了這一點,瑞茲的臉上難免露出了一抹化不開的苦澀。


    實際上,當初瑞茲收下了布蘭德當做徒弟,除了對方的法術天賦不錯、有可能繼承自己的衣缽之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布蘭德無牽無掛。


    為世界符文奔波了千年的瑞茲很清楚,守護世界符文注定了是一條孤獨的道路,隻要做出了選擇,就注定要始終走在路上。


    風中雨中,永不停歇。


    而且,一旦有人沾染了世界符文的力量、不願意撒手,哪怕是朋友,瑞茲不能手下留情——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有牽掛的人來說實在是過於殘忍,在瑞茲看來,隻有那些了無牽掛之人,才能跟上自己的腳步。


    顯然,伊諾不是。


    半晌,瑞茲隻能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好了,可以離開了。”符文守護者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再次將手拍在了地麵上,“伊諾小姐,下次再見吧!”


    下一刻,湛藍色的奧術光輝亮起,瑞茲的身形連通著那一枚世界符文一起,漸漸化為了虛影,消失在了密室之中,隻剩下了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的伊諾,迷茫地看著奧術光輝黯淡下來的地方。


    半天之後,她才無奈地搖搖頭,隨手製造出了一顆冰球,將熠熠星輝附著在上麵,托著它原路返迴。


    ……………………


    當伊諾走出了秘藏室的時候,緘默人的一眾元老迅速圍了上來。


    “裏麵發生了什麽?”


    “守護者閣下怎麽了?”


    “為什麽我感受不到元老之力了?”


    “糟透了,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


    “……”


    雖然這些緘默人元老平時都很從容,但在失去了世界符文迴響之力的加持後,他們還是多少有些慌張。


    沒有如淩奶奶一般在生死的邊緣走一遭,對於力量的得失,常人很難豁達。


    “事情比較複雜。”無奈之下,伊諾隻能硬著頭皮給出了一個模糊的迴答,“秘藏室內的世界符文有了失控的趨勢,為了安全著想,守護者閣下需要將其轉移到別處進行多重封印……”


    伊諾的解釋讓緘默人的元老們無比意外,然後,幾個性子比較急的家夥忍不住提高了語調,質疑起了伊諾說的話。


    這些失去了力量的人一擁而上,大有伊諾不把一切說得清清楚楚,就絕不善罷甘休的意味。


    見到這一幕,伊諾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些緘默人長老如此群情激奮,究竟是針對自己,還是因為失去了世界符文的力量呢?


    如果隻是前者,問題倒也不難解決;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恐怕緘默人這邊自己就需要花些功夫好好收拾一番了。


    沉迷世界符文的力量有多危險,現在伊諾可算是清楚了!


    如果這些緘默人元老都和淩奶奶一樣,現在的激動都是戒斷反應,那事情就麻煩了!


    就在伊諾的表情漸漸變得危險時,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淩奶奶終於站了出來。


    “都在鬼叫些甚麽?”老太太雖然沒有了魔力,但對於緘默人來說也算是餘威尚在,一嗓子就讓嘈雜的眾人安靜了下來,“怎麽,沒有了元老之力,你們就活不下去了?老身連魔力都沒有了,不也一樣要每天忙碌奔波麽?”


    多年以來,一直作為緘默人元老的淩奶奶總歸還是能鎮住場子的,她這麽一開口,局麵終於得到了控製。


    “秘藏之中保存著什麽,大家每個人都心知肚明。”老太太繼續道,“而組織曾經經曆了什麽,能成為元老的,也都應該清楚——我們是德瑪西亞的守護者,難道沒了這份力量,我們就要放棄履行我們的義務了麽?”


    眾多元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部分人都訥訥無言。


    畢竟世界符文已經被瑞茲轉移走了,就算真的有人和淩奶奶之前一樣,被世界符文的力量所誘惑,現在也應該漸漸清醒過來了。


    “我們不是不能接受失去長老之力。”有人站出來解釋道,“隻不過事情總歸要說清楚吧——守護者閣下不知道去哪了,隻有伊諾小姐一個人空口白牙地說世界符文被轉移走……”


    “怎麽,你不信?”淩奶奶眯起了眼睛,表情變得相當危險,“珀麥斯,你個雪兔崽子!你也配質疑伊諾小姐的話?”


    “我!”這個叫珀麥斯的中年男法師麵色瞬間漲紅了起來,“淩奶奶,你不要如此無禮——”


    “我無禮?你才無禮!”淩奶奶一雙灰白色的眉毛完全豎了起來,語速明顯快了起來,“當初破格提拔你做元老,結果接受元老之力的時候,就是你個雪兔崽子差點沒經受住力量的誘惑,一頭撞死在秘藏室的大門上!”


    如此翻舊賬的行為讓珀麥斯整張臉瞬間憋成了豬肝色,偏偏淩奶奶說的都是事實,並非所有緘默人在成為元老之後,都能經受住世界符文之力的誘惑。


    “要不是老身幫你一把,你早就完蛋了!”淩奶奶的這張嘴如機關槍一般,越說越快,“就你這點魔法控製力,還想親眼瞧瞧世界符文?不怕為了瞧一眼把自己腦袋再砸到牆上?這一次老身沒有魔力了,可救不得你了!”


    珀麥斯想要說自己早已今非昔比,但麵對著眾人微妙的目光,他最終也隻能咬一咬牙,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伊諾麵無表情,但在心底卻暗暗發笑——這種揭露黑曆史的手段,對於老資格來說,的確是一種屢試不爽的手段。


    怪不得卡爾亞老師總是喜歡揪人的小辮子!


    唔,以後自己一定要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老身受到了力量的誘惑,都差點把持不住,如果不是伊諾小姐幫忙,此時已然成為了力量的奴隸。”眼見著對方閉嘴,淩奶奶終於放棄了這個雪兔崽子,“你們一個個的還在這群情激奮起來了?怎麽,真的就想看一眼世界符文,然後全都成為世界符文的奴隸,被守護者挨個清理掉?”


    說到了“被守護者挨個清理掉”的時候,眾人終於完全冷靜了下來,一個個地噤若寒蟬,終於不發一語。


    “變革已經來臨,這時候沒了世界符文輕裝出發本是好事,你們一個個的卻這幅模樣,真的是忘了緘默人的使命了麽?”老太太依舊不依不饒,“緘默人的使命是用魔法保衛德瑪西亞!不是追求強大的魔法!”


    “……”


    “行了,別在這一個個縮著脖子裝雪雞。”老太太揮了揮手,“反正現在雄都地下也沒了世界符文,禁魔監獄也抽空了,之後咱們一起收拾行囊,跟著拉克珊娜伯爵去北境算了!”


    聽淩奶奶這麽說,眾多緘默人這才再次出聲,無一例外地表示“有家有業的,不好再去北疆”“雄都這邊貴族眾多,也需要保護,免得出現之前使館兇案那種惡性事件”雲雲。


    而看著這些緘默人元老的表現,想到之前自己差點淪為力量奴隸的經曆,淩奶奶最終也並未強逼,隻是表示自己要去北疆,既是發揮餘熱,也算落葉歸根,要是有誰有心思,也可以和自己一起。


    然而,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願意和淩奶奶一起離開。


    沉默之中,伊諾再次對卡爾亞說過的“另起爐灶”有了全新的認識。


    論起法師的綜合素質,緘默人——尤其是緘默人元老——比之禁魔監獄裏的染魔者,簡直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但對於伊諾來說,她寧可要心懷不滿的染魔者,也不願意接受這些各有心思的緘默人。


    他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習慣了自己可以合法的使用魔法但別人不能的生活,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人雖然也是法師,但卻和貴族議會的貴族一樣,是德瑪西亞的特權者。


    想起了這幾天出入禁魔監獄、和眾多染魔者的交流,伊諾的心中終於對德瑪西亞的魔法和染魔者,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認知。


    在這個禁魔的國度,能夠使用魔法的法師,都是特權者,無一例外。


    想清楚這一點,伊諾看向眾多緘默人元老的眼神,也變得和拉克絲看向貴族議會的時候一樣平和了,對她來說,緘默人內部,唯一值得自己在意的,也就剩下他們的曆史和魔法傳承了。


    有些失望的淩奶奶轉身離開了秘藏室的門口。


    伊諾也微笑著和她一起離開。


    空洞的秘藏室大門前,隻剩下了幾個緘默人元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盡皆沉默不語。


    ------題外話------


    卡爾亞的小課堂·緘默人的義務:


    作為德瑪西亞境內可以合法使用魔法的法師,緘默人承擔著用魔法保衛德瑪西亞的義務——而在禁魔監獄清空、染魔者被發往北境的時候,他們應該和這些人一起北上。


    可惜終究是雄都的繁華讓人迷了眼,緘默人組織雖然願意支持拉克絲的魔法正常化嚐試,但緘默人們卻並不願意去那片鳥不拉屎的地方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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