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娉婷笑了笑,招唿道:“將軍好。”


    孫將軍久久沉默後問:“心情不好?”


    “沒有,怎麽會呢?”霍娉婷喝下一口酒,“我高興得不得了。”


    孫將軍頷首:“行,這麽開心,我也一起陪你喝吧。”


    霍娉婷沒有搭理他,仿佛並未聽見他說什麽。


    她總是這樣,明明知道卻還刻意躲避,孫霆能夠猜到霍娉婷究竟在躲避什麽。


    她不在意那些有損她名節的謠言,卻也不願意讓人看見有一天謠言成真。所以,即使她明明感覺到了他的一片真心,卻仍然無動於衷裝作什麽都沒有察覺。


    但,連裝傻的樣子都令人心疼。


    霍娉婷醉倒在桌上,孫霆又喝了幾杯。直到確定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孫霆才站了起來。


    他輕柔將霍娉婷抱起。望著懷裏這軟成一團的人,孫霆的眉眼又柔了幾分。看著霍娉婷那幾個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隨從,孫霆道:“我送她迴家。”


    不去哪裏,隻是送她迴家。


    她想要的庇佑,他都會盡可能的給她。她不想要的東西,他也不會強迫她。


    將霍娉婷送到霍家,孫霆冷冷威脅得到消息跑出門來接人的霍章程道:“好好對你姐姐,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哢!”


    孫導道:“好!”


    夜色沉沉,又到了收工時。


    陳曦很快弄完,將東西都交給肖玲後,跑去找許恙。


    許恙開了門,沒料到陳曦突然撲抱上來。片刻怔愣後,他立即迎合,但過了很久,陳曦也沒有抬起頭來。


    感覺到一點濕潤,許恙莫名有些慌張:“怎麽了?”


    陳曦聲音悶悶道:“沒什麽。”


    許恙問:“為什麽哭?”


    陳曦悶聲笑著還是不給他看:“真棒,這樣都知道我哭了。”


    情緒在見到許恙後突然崩潰的原因,是因為陳曦今日的兌換衰減到了1:1。


    按這個衰減速度,她大約很快就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跟著母上大人看過幾個不知道名字的狗血劇,看到女人撐起家業又拱手想讓,尤其是有一部劇,男主渣得不得了,最後迴頭了,替他打理家業照顧家人的女主不僅原諒了渣男,還把家業全部還給渣男,簡直氣到顫抖。


    今天寫到這裏,沒想到被自己的劇情氣到……


    第66章


    陳曦認真考慮過的,當兌換衰減到隻有1:1的時候,她就給自己放個長長的假。


    一個直到離開這個世界都不會再有工作的長假。


    當每日兌換就隻能得到一天的補償,當她每一天的忙碌都隻是兌換一個當天的活著,其實活得並沒有什麽意義,不過是苟延殘喘。


    何況她的工作很多時候都需要去往很遠的地方,很多時候還需要連軸的轉,她如果想要一直活在這個世界,日程表必然是非常忙碌的。


    每一天都不能停下來,每一天都必須非常努力的去工作。


    但那是她想要的告別世界的方式嗎?


    不是。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一次不留任何遺憾,不再身陷於繁忙的工作中分身乏術。


    她將停下來,清晰的看著她的倒計時,陪伴在她愛的人身邊,慢慢的生活。


    怎麽說,也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斜陽》拍完,陳曦暫時沒有工作上的安排,李南帶多了幾個新人,每天跟她嘮叨的就不太多了。肖玲得了公司的通知,說在陳曦休假的這段時間裏,會安排她暫時去給其他人做助理。


    大家的工作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即使沒有她,一同工作的人們也能很快找到其他的位置。這讓她想起了上輩子那些跟了自己很久的人,在那個世界應該也過得很好吧。


    陳曦在《斜陽》中的最後一場,是與孫將軍的婚禮。


    這不是陳曦第一次穿婚紗,卻是她最想要分享給人看的一次。


    陳曦拿起手機,為自己拍了個大頭的自拍照。雪白的頭紗鬆鬆垂在腦後,她帶著蕾絲的長至手臂的雪白手套,衝著鏡頭開心的笑。


    陳曦問許恙:好看嗎?


    許恙:好看。


    片刻後,許恙又發:叔叔阿姨也覺得好看。


    陳曦:?你在我家?


    許恙:微笑臉jpg


    好家夥,現在連表情包都會發了。


    陳曦問他:為什麽跑我家去了?


    許恙道:去了餘城,順路看看他們。


    陳曦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又說不上哪兒奇怪。正想著,這邊要開工了催得急,她便迴了許恙一個哦。


    等了半天,隻收到一個哦的許恙將手機熄屏放入了褲袋中。


    他等在沙發上,陳爸陳媽進了房間裏好半天也沒出來。他能猜到他們正在商量怎麽辦。


    或許是在商量怎麽敷衍他,或許是在商量究竟應不應該如他所願,總之這事情要拿定主意應該對他們來說十分艱難。


    因為許恙已經獨自在這裏坐了有段時間了。


    正常來說,那樣的東西不可能難找。重要的身份證明一般都會單獨歸置,並且尋常辦理證件的時候,使用的時間一定也不少。


    他們久不現身的原因,大約是覺得自己不可信任,或者沒有那麽值得信任吧。


    許恙半垂下了眼眸。


    劇組這邊,道具組正在緊張的布置著霍娉婷與孫將軍的婚禮。


    婚禮先在教堂進行,而後會在城裏最大的福滿樓中宴請四方賓客。


    今天是霍娉婷和孫將軍大喜的日子,但同樣也是他們的死期。


    他們將會在從教堂去往福滿樓的途中遭受伏擊,雙雙身亡。這是男主圖強的開始,他需要找出幕後的黑手,為死於新婚當日的姐姐報仇。在為姐姐複仇的過程中,他慢慢牽扯進了許多事件中,漸漸的成長為一個成熟的能夠扛起家國天下的男人。


    陳曦站那兒等著工作人員布置好背景,在她旁邊站的是蕭霄。


    作為霍娉婷的弟弟,霍家唯一的男人,霍章程陪著霍娉婷走入教堂,將她親手交給那等在教堂中的男人。


    蕭霄道:“今天你的戲完成了,要一起吃個飯嗎?”


    陳曦敷衍他:“不敢不敢。”


    蕭霄問:“直接迴a市嗎?”


    陳曦笑了笑,沒有迴答他的話。


    她的態度非常明確,合作一場,扮演的親姐弟,兩人對戲的場景不少,拍了一個月,但他們依然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蕭霄能感覺到,陳曦不喜歡他,甚至還有些討厭他。


    蕭霄想著過往,多多少少有了一點點的後悔,


    最後一場戲,教堂的門被緩緩打開。長長頭紗曳地的霍娉婷走了進來。


    她姣好的麵龐影影綽綽於遮麵的頭紗之下,雖然看不太清楚,但仍能感覺到她並不十分欣喜。


    她抬頭望向紅毯的那端,孫將軍站的那地方。他穿著西裝站在那裏迎接著她,與她的沉靜不同,孫霆一貫沉肅的眉眼裏,藏著些緊張和不易察覺的歡喜。


    孫將軍一生大起大落數次,什麽樣的風浪沒有見過,數不清的刀口舔血卻從未如今日這樣局促緊張過。


    新娘緩緩向他而來,他的眼眸越來越亮,最終他們麵對麵的站定。


    霍章程對孫將軍說:“我隻有這一個姐姐,好好對他。”


    孫霆點頭:“一定。”


    鄭重牽住霍娉婷的手,孫霆的笑忍不住從唇角溢出。他將霍娉婷帶往前方,坐在最前排的那位少年再也忍不住,正想要起身離去,卻被旁邊的少女拽著重新坐了下來。


    孫霆的女兒孫玉對她的親哥哥孫昌道:“你不能走。”


    孫昌咬牙:“我看不下去,你要我怎麽看得下去?!你知道的。”


    孫昌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霍娉婷,在她還在努力重振霍家產業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她。霍娉婷能和孫霆搭上關係,孫昌的穿針引線起了不少的作用。


    他原以為,他能夠贏得美人的芳心,卻沒想到最終被他的親生父親搶去了美人。


    他從來沒有提防過他的父親,也從來沒有懷疑過父親對霍娉婷是否有其他的心思,等到有一天他聽見父親說他要贏取的新夫人是霍娉婷的時候,他的整個世界都塌了。


    孫昌在這次婚禮前已經鬧過幾場,但都被孫玉壓了下來。他不知道他的父親究竟知不知道,或許是不知道的,因為他從來未曾對於自己的子女細心觀察和教育;或許是知道的,他或許隻是覺得孫昌的情緒並不重要,過去了就好。


    孫昌握住妹妹孫玉的手腕,微微的顫抖。他咬牙道:“我真的沒有辦法想象,我每天都會見到她,但這是最近又最遠的距離。”


    因為成為了一家人,他們有了很近的距離。但她成了父親的女人,他們又有著永遠無法再近一步的距離。


    他可以接受霍娉婷跟別的任何一個人在一起,他可以接受落敗卻沒有辦法接受他敗給的是他的父親。


    孫昌將孫玉的手一甩,大步從門口跑了出去。


    孫霆迴頭看了一眼,霍娉婷循著他的眼神也要往外看,但孫霆道:“沒事。”將她的視線又拉了迴來。


    儀式完畢,賓客盡皆前往香滿樓,霍娉婷換了身火紅的秀禾服走下來。樓下孫霆正倚車抽煙,見到她來趕緊將煙丟在地上踩滅了。


    他遠遠向霍娉婷伸出手,霍娉婷便將手搭在了他的手心裏。


    “後悔嗎?”孫霆問。


    霍娉婷眼神淡淡道:“可能有一點吧。”


    孫霆抓緊了安放在他手心裏的那隻手:“後悔也晚了,你已經是孫太太了。”


    霍娉婷看著被他緊緊抓住的手,孫霆像是害怕她會逃跑一般。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十分好笑,霍娉婷便真的笑了起來,還輕輕的嗯了一聲,像是承認了孫霆對她的稱唿。


    兩人坐入車中,緩緩朝著香滿樓開去。因為今日大喜,城中上下氣氛也十分歡樂。不少店鋪還放了幾掛鞭炮,瞧著像是在同賀新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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