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精舍之中,滿室飄香,小幾上一個青銅小暖爐裏有裊裊的香氣氤氳出來,帶著蔬果的清甜也有桂花的醇厚。殢殩獍曉


    輕羅帳暖之下,是一個女子沉睡中的容顏,沉靜溫和,窗外燦爛的日光打落在錦被上,映著她臉上顏色氤氳的有些恍惚,仿佛是開在暖陽下的一朵紅梅,溫暖且明麗。


    那女子在榻上和衣而臥,似乎睡得很沉。


    她身邊側臥著一身寬袍的白衣男子,那人有一張刀雕般輪廓完美的臉孔,容顏俊美,目光繾綣落在她的眉宇間,黑色的眸子裏明明顏色沉得很深,卻意外有種軟且迷離的光感。


    沐浴之後,他黑色的髮絲半濕的披散肩頭,落了一半在深色的錦被上,胸前衣衫懶散的沒有完全掩住,露出一片肌力分明的蜜色肌膚,肩下若隱若現的一截鎖骨,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似是無限誘惑。


    彼時他正單肘撐在榻上,一手提了酒壺給自己斟酒,玉杯半掩在綿軟的被子裏,裏麵清醇的酒水就仿佛跟著被染了那被子上麵的顏色,明艷起來。


    他緩緩抬手飲了一杯,清洌的酒香在室內飄散開來。


    不多時,那床上女子皺眉一皺眉,像是有些疲憊的緩緩睜開眼眸。


    初睜眼時,正好沐浴在陽光下,她下意識的橫肘去擋,光線瞬間黯淡的同時,眼中迷濛的神色才在瞬間消散化作清明——


    輕羅帳下的美男出浴圖?


    潰散了的意誌瞬間歸攏,秦菁心頭一跳,卻在看清那男子容顏的時候一陣放鬆,如釋重負的重又閉眼緩了口氣。


    她今日出宮本來是赴白奕之約,不想半路出了點事車駕無故被人攔下,然後緊接著就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識,顯然是被人下了藥了,而至於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有付厲染在,一切便都不足為奇了,畢竟當街擄人對他而言根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若是換做別的女子,驟然醒來發現自己跟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同榻而臥,第一件事要做的肯定就是尖叫著彈坐起來,檢查自己的衣衫是否完備。


    可是這女人,從頭到尾連看沒多看一眼,仿佛是料準了他不會對她怎樣一般。


    付厲染斜臥榻上,似是遺憾的輕聲一笑,感慨道,「原來色誘也不行?」


    這人青天白日的把自己拐到這裏,還故意擺出這麽個造型給她看,這行為怎麽看幼稚得很。


    「大約是國舅大人選錯您要誘惑的對象了。」秦菁心裏又好氣又好笑,從那錦被裏翻身坐起。


    付厲染一生高貴桀驁,秦菁從來就不信他會做出那些下九流的事情來,她的衣服裹的嚴嚴實實,他半分都沒動,就是驟一起身的時候,腦子裏還像是有什麽東西晃了晃,隱隱的有些發暈。


    付厲染側臥在那裏不動,看她皺眉用力搖頭的樣子莞爾一笑,饒有興致的開口道,「那什麽辦法有用?」


    秦菁的腦子還有點發沉,被他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問就下意識的脫口道:「什麽?」


    付厲染的唇角帶了絲笑容,鳳目流轉淡淡的抬眸看她一眼:「那晚我在西楚時候跟你說過的話,真的不考慮?」


    他問的像是漫不經心,語氣卻是十分認真。


    秦菁愣了愣,沒有想到他會舊事重提,再一迴想他今日莫名其妙擄劫自己的事,不由的就多了防備,皺眉道:「國舅大人今日盛情邀請本宮到此,不會就為了開玩笑吧?」


    「我從來不開玩笑。」付厲染否認,緊跟眸光一沉,再次望定了她道:「你現在決定還來得及。」


    秦菁因為他的目光而震了一震,那一刻她也突然有了種荒唐的認知——


    他似乎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國舅大人即使是要找藉口與我大秦開戰,也犯不著拿出這樣拙劣的藉口來吧?」強壓下心裏的負麵情緒,秦菁反而沉下目光莞爾笑道,「昨日我皇宮中已經頒下了賜婚的聖旨,你今日便擄我至此,刻意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動機似乎很奈琢磨。」


    拋開她和白奕的個人感情感情,單憑秦宣已經一道聖旨賜婚下來,那麽今日付厲染當街擄劫她的舉動就可以促成兩國交惡,短兵銜接的結果。


    而以付厲染的為人,他做這樣的打算也無可厚非。


    他是個言出必果的人,自認為在她麵前從不曾說過一句廢話,可是這個女人,隻有在每迴和他談交易談利益的時候才會信他的話。


    付厲染看著她,目光不動,看不清情緒,秦菁暗中戒備著怕他翻臉成仇,卻不想半晌之後,卻隻聞他一聲嘆息:「你還是不信我!」


    說完也不等秦菁接話,遞了手中玉杯過去。


    甘洌的酒香吸入肺腑,腦子裏便又像是清楚了幾分,秦菁心中有所了無,便不再矯情,接了那杯子仰頭把酒喝。


    「謝謝!」她把那杯子遞迴去,付厲染卻沒有馬上抬手來接,目光落在那杯沿上,臉上表情竟然帶了幾分古怪。


    秦菁愣了愣,順著他的目光又低頭看看手裏的玉杯,心裏一陣的莫名其妙,再看付厲染,他手邊一隻酒壺隨手裹在被子裏,為了做戲而故意延續到唇角的那個弧度上隱隱還泛著瑩潤的水色——


    他手邊摸得到的杯子就隻有她手中這一隻,莫不說他方才就是用這隻杯子喝的酒吧?


    秦菁心裏咯噔一下,頓時覺得酒勁上湧,臉上都燒了起來。


    她僵硬的握著那個杯子,付厲染不接,她放也不是,拿著又覺得燙手,一時之間整個人都不動了,直挺挺的坐在床邊。


    付厲染不知道在想什麽,目光在那杯子上麵滯留半晌,忽而輕笑一聲也跟著爬坐起來。


    他隨意的仰身靠在身後床柱上,提起剩下的半壺酒在手裏晃了晃,「一直拿著我的杯子不放,是想再來一杯?」


    秦菁尷尬的臉上一紅,燙了手似的猛地鬆手。


    玉杯落下,他出手極快,隻見手下衣袖一閃就再度將那杯子收攏到自己手上,又斟了一杯酒,慢條斯理的細細品。


    付厲染的酒量好,以往的宴會上見他,或是大杯暢飲,或是酒到深處直接提著酒壺隨興的喝,秦菁覺得他今天就是故意的,雖然臉上的表情無異,但是那個迴味的慢動作分明就是有意為之。


    為了避開與他正麵接觸,秦菁強作鎮定的別過臉去,穿了鞋子下地,這時候她才開始粗略的打量了一遍這間屋子。


    她剛醒來的時候還以為這裏是付厲染下榻的驛館,這迴才開始詫異——


    這不過是一間普通的臥房,房間不是太大,家具是青一色的黃花梨木,雕樑畫棟,做工十分精美,2應當是某個大戶人家的一間臥房。


    「這裏是什麽地方?」秦菁道,心裏開始暗暗盤算,難道付厲染在雲都也暗中購置了私宅?


    「別人家裏。」付厲染答話的坦蕩,悠閑的靠在床柱上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


    秦菁見他不預備多做解釋,狐疑之下就朝門口走去想要看個究竟,隨手一拉房門,卻發現這門竟然是從外麵反鎖的。


    秦菁心裏一怒,馬上察覺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悅的迴頭看向付厲染道:「你做的?」


    話是這樣問,她心裏卻不這麽想,付厲染這人行事雖然詭異莫測,但卻不至於多此一舉的讓人反鎖房門把他們關起來。


    「不是我!」付厲染聳聳肩,仍是一副雲淡風情的語氣不做解釋。


    秦菁心裏突然覺得不安,仔細的迴憶了一遍事情的經過,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不是你劫我到這裏的?」她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付厲染不語,終於給了她一個瞭然的表情,那意思仿佛在說「你終於想明白了,其實也不算太笨」。


    「是誰?」秦菁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但看付厲染這個閑散的樣子,雖然兩人是一起被關在這裏的,但顯然,這人所受的待遇與她完全不一樣。


    秦菁不由的緊張起來,開始防備著再度打量這間屋子,想要從擺設裝飾上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她的目光飛快的四下一掃,突然之間覺得胸口一陣浮躁,壓抑的難受,唿吸也跟著略顯急促起來,她原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的緣故,深吸了兩口氣意圖平復,卻驚愕的發現,根本無濟於事。


    怎麽迴事?


    付厲染見她按著胸口茫然的站在那裏,眸光一閃,終於穿了鞋子下地,手裏端著個玉杯,施施然的從床榻那裏逕自走到那張擺著焚香小火爐的小幾前,慢條斯理的傾杯過去,從爐頂的空隙裏把半杯酒慢慢注入。


    酒香觸到爐子裏的熱炭,香味蒸騰起來,渲染了整個屋子,很快的裏麵燃著的炭火熄滅,一直冒著細弱煙霧的小爐安靜了下來。


    秦菁站在原地看著他手下動作,一臉的狐疑,付厲染擱了杯子,才不痛不癢的迴頭對她突出三個字:「催情香!」


    秦菁的身子劇烈一陣,猛地後退半步,不可置信的怔怔的瞪著那個爐子——


    有人把她和付厲染一起關在這裏,還用了催情香?這是想要做什麽?顯然付厲染是早就知道的,可是他卻故意沒有說,他跟那人認識?還是他們有什麽陰謀?


    秦菁的腦子裏千頭萬緒的想著,突然便有些明白,她在房間裏呆的時間不短了卻是到了現在才感知到這種藥物的存在,而付厲染卻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那麽問題可能就出在他喝的哪壺酒上,是那酒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催情香的藥性。


    但顯然的,一杯酒還不足以完全抵消這種藥物對她的影響,衣物下麵她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燒。


    「有人給我開出了條件,她幫我把你擄過來,然後生米煮成熟飯以後,你便必須得要隨我遠走大晏了。」付厲染道,語氣閑散,居然還能帶幾分玩味,「你得罪了人,現在要害了我了!」


    不惜一切想要將她逼離大秦的人,以前景帝那些人還在的時候她能一把一手抓出一大把,可是現在,她著實想不通誰還會與她這麽苦大仇深,而且也沒有心情去想。


    用力的搖搖頭意圖讓自己保持清醒,秦菁目光一寒,抬頭看向付厲染道,「想辦法,我要馬上離開這裏。」


    不管她跟付厲染有沒有做什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旦有人居心不良的闖進來,事情就相當嚴重了,而且——


    她最怕的還是白奕!


    「沒辦法!」付厲染攤手,抿抿唇道,「她不信我,沒答應讓我帶人來,現在這裏門窗全部反鎖,院子裏的也不是我的人。」


    「區區一閃木門而已,能奈何的了國舅大人你嗎?」秦菁冷笑。


    付厲染不以為然的搖頭,走過來在她麵前站定,他男性的氣息壓下來,讓她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幾個節拍。


    秦菁一驚,腳下一個踉蹌往後避開,慌亂之中卻踩了自己的裙擺,驚叫一聲往後跌去。


    付厲染眼疾手快的抬手一撈,右手壓在她腰後將她托起來。


    秦菁下意識的想要抬手去推開他,不想手掌一橫,剛剛落在她半敞的領口裏,壓上他胸前滑膩的肌膚。


    秦菁頭腦一熱,背上登時泌出一層細汗,付厲染更是如遭雷擊,高大挺拔的身子突然莫名震了一震。


    因為藥物的作用,秦菁的體溫此時高的有些不正常,掌心裏帶了點微濕的觸感,滾燙的落在他胸前,壓住了鎖骨。


    「放手!」秦菁強打精神往旁邊別過頭,開口的時候卻因為力不從心而尾音發顫。


    付厲染的喉頭抖動了一下,理智之的支配下他想要放手,但是鼻息下彌散著的那點淡香困住了他的動作,讓他起了旖旎的心思,突然俯首下去封住她滾燙的唇。


    秦菁腦中嗡的一下,又是一身的冷汗。


    她還有理智,本能的想要掙紮,但是在那藥的引到下,一觸到他男子特有的清貴華艷之氣,就完全失了力氣,軟在他懷裏。


    付厲染的這個吻帶了三分戲謔之意,本來隻想一觸即收,但是兩人唇瓣相抵的那一瞬,他殘存的理智卻突然不翼而飛。


    女子的唇柔軟細緻,灼熱的貼合在他的皮膚上,她唇瓣上的溫度那般熾烈的烙上他的骨血脈絡四肢百骸,淺嚐輒止已經不能讓他滿足,下一刻他突然唇齒微啟,含了她的唇瓣在口細細的品嚐,唇瓣上的廝磨,唇齒間的掃掠,將獨屬於她的味道吞入自己口中牢牢的記住。


    秦菁的頭腦有些發暈,略帶幾分惶恐的瞪大了眼睛看他。


    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氣,她突然就有些害怕,僅憑著最後可以蓄積的一點力氣,突然開啟牙關咬了下去。


    「噝——」舌尖上突如其來的血腥味在兩人的口腔裏彌散開來,付厲染倒抽一口涼氣,眸光清明一掃,卻望進那女子略帶惶恐的目光裏,無助而空茫。


    數次交鋒,他見過她千般麵孔,或是端莊高貴的,或是冷漠矜持的,或是孤傲冷酷的,甚至是嗜血殘暴的,有時候他甚至會有種錯覺——


    這女人生來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不會對任何事情動容或者妥協。


    而原來,她也會有這樣脆弱而迷茫的時候,她——


    也會害怕!


    怕什麽?怕他真的會在這裏動了她,要了她?怕——


    心裏突然有些煩躁起來,他卻拒絕再想,隻就執意的想要在這突如其來的悸動中徹底的放縱一次。


    付厲染眼中閃過一絲邪魅的笑意,緊跟著卻是目光一沉,就著秦菁張嘴咬他的間隙以染了血的舌尖頂開她的貝齒,長舌捲入,肆無忌憚的攻城略地。


    秦菁腦中一撥一撥不斷的有驚雷炸響,讓她殘存下來的理智不斷的被衝擊轟炸,到最後的一敗塗地。


    血,在兩人纏綿的唇齒間不斷的浸染洗禮,直至最後,血不流了,那味道依舊濃烈而清晰。


    秦菁愕然的瞪大了眼,混沌之中突然覺得付厲染以牙齒在她下唇的內側突然用力咬了下去。


    因為痛,她潰散的神智突然瞬間迴籠,赫然發現,不知道何時,付厲染已經將她移到了床上。


    她仰麵躺在那裏,付厲染半撐著身子壓在她身上,彼時兩人的身體幾乎緊緊貼靠在一起,付厲染身上一層薄衣鬆散的披著,她身上三層秋衣都卻完全抵不過自己不斷升騰的體溫,透過層層衣料,沾染到彼此身上。


    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他的齒下叼著她唇上的傷處突然又惡意的輕輕咬了下去。


    又一絲鮮血溢出來,秦菁吃痛的皺了皺眉,低弱的呻吟一聲。


    付厲染的眉梢染了笑,這才移開牙齒,探出舌尖意猶未盡的一點一點把她唇上的血舔淨。


    秦菁不敢動,盡量的壓製住心跳聲,防備的看著他:「國舅大人,您失禮了。」


    她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好想辦法把兩人從這種尷尬的氣氛裏引出去。


    付厲染以手肘撐起身子目光幽深的俯視她,說出來的話卻是南轅北轍:「今日我嚐過你的血,你也嚐過我的血,我們之間,終於有些不同了。」


    他沒有離她太遠,整個身子遮擋了窗紙上透進來的暖陽光線,將秦菁整個人都罩在他氣場強大的陰影裏。


    「是,我們之間是不同了,今日一起被人算計落難於此,總要同仇敵愾,為彼此討個公道。」秦菁接口道,雖然竭力做出一副坦蕩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旁邊移開目光,不與他正麵對視。


    應該還是得益於付厲染那杯酒的作用,這會兒她身上由內而發的那股燥熱之氣似乎已經開始慢慢緩解,隻是臉頰上一片醉人的酡紅甚為明顯。


    付厲染看著她偏頭過去故作冷靜的模樣,忍不住的輕笑一聲。


    他卻不退也不讓,依舊保持著那個曖昧的姿勢靜靜困著她。


    他很清楚,自己方才的任何舉動都與那藥無關,自始至終他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麽久以來,這是他頭一次在麵對一個女人的時候會情不自禁,所以明知道她牴觸,還是一意孤行。


    這會兒平靜下來,他終於還是不得不去再次迴想,方才他強吻她的時候她那個破天荒的眼神,心裏一悶的同時,也沒了興致。


    他翻了個身滾到一邊,又恢復了之前肆意而閑散的模樣,衣襟半敞,側臥在她旁邊隨手拈起她的一縷髮絲在指間把玩,淡淡道:「問你個問題吧?」


    「什麽?」這會兒秦菁還沒有緩過力氣下床,她動不得,也不敢與他對視,所以隻能盡量的往旁邊別開眼避免和他正麵相對。


    「為什麽喜歡他?」付厲染問的直白,唇角帶了點若有似無的笑,「剛才你很怕我動你,就是因為怕對他交待不了。就因為他幫過你?護過你?還是因為你們兩小無猜,所以是先入為主?」


    「都有!」秦菁抿抿唇,撐著力氣坐起來,背對他坐在床沿上開始整理衣服頭髮,一邊道,「他為我做的事,我永遠感激,哪怕隻是為了這份感激,我也願意在他身邊。不過現在——我在他身邊,就隻是因為我想要在他身邊。這個答案,國舅大人滿意嗎?」


    「勉強!」付厲染道,目光慢慢冷凝下來,跟著翻身坐起,整理好衣袍,「曾經我也說過,他做的那些我都可以為你做,可是你拒絕的幹脆利落。你也許不知道,對我而言,這種拒絕——很不好受。即使失敗,我也想知道自己敗在哪裏。」


    如果說那日在西楚帝京之外他說的那些話隻是一時興起,那麽現在舊事重提,就可以當之為表白。


    秦菁怔了怔,錯愕的偏過頭去看他,「國舅大人是在與本宮玩笑嗎?您——確乎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哪種人?」付厲染反問,眸子裏此刻已經完全情緒消散,隻能下深不見底的一片幽暗潭水


    他起身走到她麵前,彎身下來,以兩指捏起她尖瘦的下巴,目光微涼直直的望進她的瞳孔裏,「你冷靜、果斷、剛強,甚至殘忍,我總覺得,普天之下隻有你才配做我身邊的那個女人,我們很像,不是嗎?」


    他的眸子裏有種幽暗的光影閃爍,秦菁看著的一陣心驚,臉色也跟著冷下來,寒聲道,「你今天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付厲染不是那麽無聊的人,若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目的,斷不會隻為了他口中所謂的那個交易就費時費力的與自己來演這一場戲。


    「你看,你還是不信我!」付厲染看著她眼中的防備,突然冷澀一笑,鬆手讓到一旁舉止從容的整理衣袖,諷刺道,「早知道,我就不該給你喝那口酒,直接讓你變成我的人。」


    他的語氣冷且硬,完全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秦菁心頭一跳,突然有種後怕的感覺,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開口,「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又為什麽改變了主意?」


    「我不喜歡勉強人!」付厲染冷笑,目光咄咄逼人的向她橫射過來,反問道,「而且——殿下覺得付某需要用那種下三濫的伎倆來算計一個女人嗎?」


    大晏的付國舅,俊逸無雙,而且很快有一日便要權傾朝野。


    他這樣的男人,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實在是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的自取其辱。


    秦菁訕訕的別過眼去,付厲染卻已經不再看她,隨手往自己的袖口處扯下一枚裝飾用的金扣子對著緊閉的房門彈了過去。


    嗖的一聲勁風掃過,仿若一絲黃色絲線從眼前飛縱而過,那袖扣便已經穿透窗紙射了出去,似乎是直接釘在了門外的廊柱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叫你們主子來見我!」付厲染開口,十足十的命令語氣,不怒而威,給人一種強大的震懾力。


    言罷,他轉身一撩袍角,背對著秦菁坐在了桌旁的一把凳子上。


    門外響起一片慌亂的腳步聲和議論聲,緊跟著安靜片刻,前後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才又重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開門!」女子頗為得意的聲音從門縫裏穿透進來。


    秦菁眉心一跳,霍的扭頭朝門口看去。


    鎖鏈的摩擦聲過後,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錦衣華服、姿容俏麗的柔弱女子出現在門前。


    她的唇角帶了笑,卻不似尋常那般的溫順和柔軟,反而折射出一個陰冷的弧度,與她那張臉顯得格格不入。


    秦菁的目光刀子似的噌的射過去,而秦寧在看到兩人衣衫齊整各坐一邊的姿態時,臉上表情緊跟著已經狐疑的一僵。


    她的目光飛快的在屋子裏掠過,意圖尋到一些這裏曾經有人行過顛鸞倒鳳之事的證據,但是床榻之上被褥平齊,連整個屋子裏的氣氛都在清淨中透著絲微的涼,怎麽看都不像有事發生的樣子。


    「和婉表妹近來可好,見了本宮竟然歡喜的忘記行禮了嗎?」秦菁諷刺道。


    秦寧一個機靈迴過神來,秦菁的這個目光讓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但轉念一想,一不做二不休,何況有付厲染在,這事兒怎麽都不能翻個天去。


    「公主表姐!」這樣一想她便迅速定了心神,急切的轉向側臉對著門口的付厲染,試探道,「舍下簡陋,不知道有沒有怠慢了國舅大人?」


    付厲染抬眸看來,一笑森然:「蘇夫人覺得呢?」


    秦寧愣了一愣,直覺上已經被這男人的一個眼神逼的無所遁形,臉色慘白。


    「我——」她勉強的想笑,但是更深的卻是惶恐,顫聲道,「國舅,我們——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


    話到一半,剛好收到秦菁嘲諷的目光,那目光毒蛇一般纏著她,讓她再沒敢把這話挑明了說完。


    「是啊,我們是說好的,可是蘇夫人您這功夫明顯是做的不夠。」付厲染道,目光淡淡一掃,略過小幾上那個早就完全熄滅的小爐。


    果然還是讓秦菁避過去了?果然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嗎?怎麽會?她明明都安排妥當了,應該萬無一失的!


    今天這件事有多嚴重,秦寧心知肚明,此時聞言,頓時腿一軟,退到了門邊。


    「夫人!」她身邊丫鬟雪英驚唿一聲,急忙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扶她。


    事情敗露,新仇舊恨加起來,這一次秦菁定然不肯饒她的!


    「國——國舅——」秦寧慘白著一張臉,期期艾艾的看向付厲染,但那一刻她卻突然明白——


    原來從一開始,付厲染就沒打算跟她做什麽狗屁的交易。


    否則即使催情香失效,他想要拿捏住秦菁還不是輕而易舉!


    秦菁的目光緊隨而至,起身朝著門口的秦寧走過去。


    「你——你要幹什麽?」秦寧驚恐的步步後退,剛要轉身往外跑,冷不防她身後一柄冷劍斜插過來將她的退路封死——


    來人正是和秦菁有過一麵之緣的付厲染的那個近衛。


    秦寧被那劍鋒逼,全身一抖昏死過去。


    不過她也不算太蠢,這件事她雖然做了,卻很謹慎,並沒有明目張膽的張揚出去,從頭到尾,院子裏就隻有自己的兩個心腹丫頭在場。


    宮變那日中央宮裏血流成河的場麵歷歷在目,她身邊兩個丫頭更是嚇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不住的磕頭告饒,「公主饒命,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公主饒命!」


    秦菁麵無表情的直走過去,隔著在那近衛麵前站定,理所應當對他伸出一隻手去:「你身上應該帶著我想要的東西吧?」


    她睚眥必報的個性,付厲染再清楚不過,此時必定會讓他的近衛帶著她想要的東西。


    那侍衛略顯詫異,隨後探手從懷裏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放到她的手心裏。


    秦菁接過來打開,從裏麵傾出四粒鮮艷的粉色藥丸,扭頭對付厲染道,「這個的藥效比爐子裏的東西應當強點吧?」


    「自然!」付厲染道,一副漠不關心的語氣。


    秦菁冷蔑一笑,把那幾丸藥遞迴那近侍手裏,斜睨一眼軟在地上的秦寧道,「掰開她的嘴,全部灌下去。」


    「是!」那近侍倒是個聽話的,一聲不吭的半跪下去,掐開秦寧的嘴把藥塞進去,然後略一抬她的下巴,就見她喉間一滑給咽了下去。


    兩個丫頭不明所以,一時也忘了哭,麵麵相覷的跪在那。


    秦菁冷眼掃過,冷聲道,「記住,你們今天沒有見過本宮也沒有見過國舅大人,知道了嗎」


    「是,是,奴婢們誰也沒有見過!」兩個丫頭磕頭如搗蒜的急忙應下。


    秦菁頷首,繼續道,「那麽現在你們兩個馬上出府,一個去荊王府一個去魯國公府,告訴錦繡公主和國公夫人,就說你們主子突發重症命在旦夕,讓她們馬上過來。」


    兩個丫頭對望一眼,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奔出門去。


    付厲染自桌旁起身,誰都沒有再看一眼倒在那裏的秦寧,悄無聲息的各自離開。


    ------題外話------


    目測苦逼的蘇同學要被戴綠帽了,我傷及無辜了……


    ps:蟲子沒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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