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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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三更過半,禦花園中一片寂靜。虺璩丣曉


    秦菁換了身侍女服帶著靈歌一路疾走,往長春宮的方向而去。


    自大秦定都雲都以來,長春宮就被設為冷宮,建在整個皇宮宮殿群的最邊緣,規模算是不小,當年是直接圈進來一座前朝王府作數,八百年間再無重新修葺,如今已經衰敗傾頹,和整個皇宮顯得格格不入。


    這邊的關係是白天時候墨荷已經提前帶著銀子過來疏通好的,路線靈歌也提前探聽過。


    此時兩人輕門熟路的沿著一條荒涼的宮道快步行來,待到臨近長春宮時卻是直接繞了個彎,避開正門拐進一條更荒涼的小道裏。


    沿著那小道又走了一陣,就看見前麵隱約一座偏門。


    靈歌目光機敏的四下掃視一圈,沒有發現異樣這才示意秦菁止步,自己上前去輕叩了三下那扇已經褪掉紅漆的大門的門環。


    陳舊生了鏽的門環發出沉悶的聲響,不多時那門內就有一個老邁的聲音道:「是誰啊?」間或又夾雜著披衣的窸窣聲和緩緩逼近的腳步聲。


    靈歌沒有吭聲,隻很有節奏的又拍了那門環三下。


    門內那人似是聽見之後又仔細分辨了一陣,片刻之後門閂被拉掉,大門被人從裏麵拉開一條縫隙,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監顫巍巍的探出頭來。


    靈歌頷首,提著手上食盒晃了晃道:「方公公,劉管事說冬日天寒,您老人家守在此處辛苦了,特命奴婢送了酒菜給您打打牙祭。」


    夜半三更,即使管事的有酒食賞下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這是墨荷一早和他通了氣的暗號。


    「哦!」方公公點頭,趕緊拉開門把二人讓進去。


    因為需要他幫忙打點,所以秦菁並沒有讓墨荷隱瞞自己的身份。


    「老奴給長公主殿下請安!」進得門來,方公公急忙跪地伏拜。


    「公公不必拘禮,起身吧!」秦菁道,示意靈歌去攙了他起來。


    方公公已經年邁,這一跪一起之間身子就顫巍巍的,起身後他便是馬上道:「殿下,後麵的事兒老奴都給您安排好了,您是現在過去嗎?」


    「嗯,本宮不能在此久留,去去就迴。」秦菁道,說著對靈歌使了個眼色。


    靈歌會意,把放在地上的食盒提起來遞給方公公道:「公公,夜裏風寒,您就迴去歇著吧,隻要告訴我們姝嬪娘娘的住處路線,我們自己過去。這裏麵是公主命人為您備下的一些酒食,您將就著吃些,暖暖身子。」


    看守冷宮實在是個沒有油水可撈的差事,畢竟這宮裏關著的都是些註定被家族和皇帝徹底放棄的女子,誰會為他們打點疏通?


    「奴才謝長公主賞!」方公公顫巍巍的接過那個食盒,眼圈都有些發熱,感慨著嘆息一聲道:「這長春宮裏的人手不夠,所有被貶進來的宮人和娘娘都關在一處,這樣方便照管,人就在裏頭的正殿那裏,還是老奴引您過去吧!」


    「公公還是留下吧,這裏少了您也不方便。」秦菁抬手製止他,說著抬眼往這院子另一端的拱門看去,「是從這裏進去?」


    「是,殿下您從這道門過去,沿著右邊的迴廊一直走到頭就是了。」方公公道,說話間已經哆嗦著解下腰帶上的一串舊鑰匙遞給靈歌道:「姑娘,這是那正殿大門的鑰匙,您帶著,栓紅繩的那個。」


    「好,謝過公公了!」靈歌笑著與他點頭謝過。


    「嗬嗬!」方公公招招手道:「你來!」


    靈歌不解他這是要做什麽,就迴頭去遞給秦菁一個詢問的眼神。


    秦菁沖她點點頭,她這才跟著方公公走到旁邊缺了半角的一尊石桌前。


    方公公將那食盒放在石桌上,取下盒蓋,從裏麵把一個小酒罈抱出來,重新又把食盒蓋好遞迴靈歌手上。


    靈歌正在狐疑,他已經主動開口解釋道:「這長春宮啊可不是個好地方,好端端的人關進來,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五年,不死也都瘋了,這會兒指定還鬧騰著呢,姑娘帶著這個進去分予她們,省的她們嚇著公主。」


    聽到這長春宮裏住的都是一群瘋子,靈歌下意識的遲疑了一下,迴頭去看秦菁:「公主——」


    「沒關係,走吧!」秦菁打斷她的話,率先舉步往那道拱門的方向走去。


    「等等!」方公公見狀,忽而想起了什麽,急忙快走兩步取了起夜時候用的一個小燈籠塞到靈歌手裏道:「姑娘快去吧,老奴就在這院子裏守著。」


    「嗯,好,那就有勞公公了!」靈歌道,眼見著秦菁已經穿過拱門進了內院就急忙快跑兩步跟上去。


    主僕二人以那一隻燈籠照明,循著方公公指引的路線一路沿著迴廊走過去,最後穿過一小片花園果然就見到兩扇同樣是褪了漆的木製大門,上麵半邊匾額被風雨腐蝕完全看不清字跡,再加上此時正是晚上,那整座宮殿看上去陰森而荒涼,讓人忍不住的心裏發虛。而且也正是應了方公公所言,裏麵那一群瘋婦到了這般光景還在鬧騰不休,哭喊聲,狂笑聲,哀嚎聲不絕於耳,聽的人身上汗毛倒豎。


    靈歌自幼習武,自是不怕這些,她倒是更擔心秦菁,但是悄悄迴頭時卻見對方一臉平靜泰定,也就沒說什麽。


    「公主,你在這台階下稍等,奴婢先去開門。」靈歌道,說著遞了那個燈籠給秦菁。


    「去吧!」秦菁點頭,接過她手裏燈籠。


    靈歌提著那食盒快步走上台階,將那食盒放在腳邊,取了鑰匙開門。


    那鎖頭也是年代久遠,裏麵大約是被鏽住了,並不十分好開,靈歌鼓搗了好一陣才把門打開,厚重的門板摩擦聲響過之後,就露出裏麵破敗的一個大院。


    那院裏猶且殘留著很多巨大的花盆,應該還是當年前朝王府裏的擺設,裏頭的花卉樹木卻早就沒了蹤影,院內地磚殘缺了好些,剩下的一些也滿是裂痕,冬日裏許多枯萎的草屑隱藏其中。


    正麵望去是一座門臉體麵的大殿,門口廊柱也跟著脫了漆,正殿和兩邊偏殿的房簷下各自兩盞殘破的燈籠,慘澹的火光隱約映出這院裏的一草一木。


    大約是為了怕那些瘋了的嬪妃們夜裏玩火燒了房子,三麵殿裏都沒有半絲火光,隻能聽見正殿裏一群女人或哭或笑的叫罵聲,偶有一兩個赤腳從裏麵追逐著奔出來,竟然真就瘋子一般,互相廝打謾罵恨不能將對方生吞活剝。


    靈歌站在門口看著冷不丁打了個寒戰,抬頭卻已經有兩個瘋婦發現有外人進來,獰笑著朝她撲過來。


    「狐狸精,狐狸精,你們快看有狐狸精來了!」那瘋女人嘿嘿怪笑著撲上來,伸出尖銳的指甲就要去抓靈歌的臉。


    靈歌秀眉一擰,一腳將她踹下台階,那女人痛唿一聲卻再沒了別的動作,就抱著自己的肩膀倒在地上嚶嚶的哭。


    正殿當中正在嬉鬧的女人們又有聽聞動靜出來看的,見著門口驟然出現的生人,一個個都摩拳擦掌的就要往上撲。


    靈歌眸光一凜,霍的抽出腰間軟劍,劍鋒所到之處映出她眼中暴戾的眸光,那些女人便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麵麵相覷的不敢做聲。


    因為在宮中攜帶兵器多有不便,秦菁便特意命人為靈歌打造了一把軟劍藏在腰間,平日裏有腰帶遮掩無人察覺。


    靈歌一手持劍自那台階上一步一步走到院子裏,一群女人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卻懼怕她手裏長劍不敢妄動。


    靈歌走下台階就止了步子,忽而冷眸一橫,厲聲道:「全都滾進殿裏去,誰再出聲我就殺了她!」說話間她手腕翻轉挽出一朵劍花,旁邊一個廢棄的巨大瓷花盆應聲而裂,碎成兩半。


    一群女人眼中紛紛露出驚懼的神色,也不知是誰帶了個頭煞有介事的「噓」了一聲,然後所有人就都跟著嘻嘻笑著爭先恐後的往那正殿裏跑去。


    待到他們進去,靈歌這便將左手提著的食盒一放,順勢一腳踢出去,那食盒就跟著飛進了殿中。


    將這些人打發了,她剛要迴去叫秦菁,卻見秦菁已經款步走了進來。


    「公主,您怕是白來了,這裏果然都是一群瘋子!」靈歌道,一籌莫展的迴頭去看著那座黑漆漆的正殿。


    秦菁靜默不語,站在門口看了一陣,卻是淡笑著搖了搖頭:「那倒未必!」


    靈歌不解,眉頭越發皺的緊了。


    主僕二人在門口站立不動,那殿中的瘋婦們因為爭搶吃食而哭號打罵連成一片,不時有人舉著糕點衝出來,又有人出來爭搶,兩人廝打著倒在地上,把對方咬的鮮血淋漓,有幾次推打中幾乎碰到右側偏殿的屋簷下呆坐的一個女人,那女人麵無表情的迴頭一道目光掃過,她們便像是遇到了洪水猛獸般跑遠了,像是生怕觸了禁忌,而不敢去招惹她。


    自進門起秦菁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這個女人身上,她也是同其他人一樣的衣衫破敗,滿臉汙垢,卻自始至終一動不動,不去爭搶食物也不哭不鬧。


    靈歌很快察覺秦菁目光的落點,心裏便是明了,長舒一口氣走過去,試探著道:「您是姝嬪娘娘嗎?」


    女人呆坐不動,隻是不住搖頭晃腦的去掐頭髮上的虱子,聾了一般,不為所動。


    畢竟這長春宮裏的其他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靈歌越發不確定秦菁找到的這究竟是個什麽人,就再次開口道:「姝嬪娘娘,您能聽見奴婢的話嗎?長公主殿下來看您了?」


    那女人仍舊不動不語,自顧擺弄著拖地的頭髮,神色漠然。


    靈歌退後一步,擔憂的看向秦菁道:「公主,她似乎聽不見!」


    秦菁搖頭,似笑非笑的牽了牽嘴角走上前去。


    靈歌見狀隻得先行退後,卻也不敢大意,隻就小心防備著盯著兩人。


    秦菁走到那女人麵前止住步子,默默的仰天唿出一口氣,神色幽遠的慢慢道:「我知道你聽的明白,本宮什麽也不想多說,你點頭,不出一月我可以讓你堂而皇之的從這裏走出去,重新拿迴原本屬於你的一切;你若不想,也便隻當本宮今日沒有來過,我自己走了便是。」


    說話間秦菁一眼也沒有再去看她,整個人看上去高貴無雙,冷漠至極。


    靈歌著實不明白她何以要對一個瘋子這般禮賢下士,當然就這個女人此時的反應,若說她是個傻子,可能還更貼切些。


    這邊她正在思量著要不要勸秦菁離開,冷不防黑暗中一個陰冷嘶啞的聲音響起:「你要我做什麽?」


    眼前的女人仍在低頭擺弄頭髮,沒有半點異樣。


    也許是因為此間風聲太冷,這個聲音這般突兀的響起,靈歌一時反應不及,竟有些茫然不知道它是從何而來。


    而下一刻,秦菁卻是笑了。


    她看的也不是那個女人,而是依舊昂首看天,眸子映著天上星光明亮而清冷的字字說道:「本宮什麽都不用你做,你隻要放開手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顯而易見她是來講條件的,但卻什麽條件都沒有提。


    藍月仙是到這時才有些按耐不住,緩緩的抬起眼睛看向她。


    眼前的少女一身侍女服,腰身纖細,美麗的臉孔映著夜色顯出幾分清冷岑貴的模樣,整個人竟然會在無形中給人一種波光瀲灩之感,讓人過目不忘。


    秦菁幼時她是見過的,前後十年,當初那麽粉雕玉琢的一個小人兒如今已經長成這般亭亭玉立高貴端莊的少女了!


    無非就是因為她有顯赫的身份作襯,有龐大的母族支撐,才能有了今日容光,反觀自己,卻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樣子。


    出去麽?她當然是想的,這十年間她無時無刻不都在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從這裏走出去,把藍家人和藍淑妃給她的輕視和侮辱統統還給他們。


    其實秦菁給她提出怎樣的條件她都無所謂的,畢竟這樣一個機會千載難逢,就算她提出的要求再苛刻,自己都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經過最初的遲疑之後,藍月仙又收攝眸光陰測測的看向秦菁,諷刺道:「你要怎麽幫我出去?他不會答應的。」


    她口中所謂的「他」,是景帝!


    「這個你不用管,迴頭等一切部署好了,本宮會再著人過來,到時候你隻要照著我的吩咐做就行了。」秦菁冷然的牽動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藍月仙滿麵狐疑的看了她兩眼,然後就默許的垂下眼睛繼續搖晃著身子去掐頭髮上的虱子卵,就好像剛才那般神思清明的和秦菁講條件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秦菁又在她麵前站了片刻,忽而開口道:「對了,有件事本宮覺得還是應該讓姝嬪你知道的。」


    藍月仙原就不信她會這麽輕易就走,以為她是終於要亮條件了,冷漠的抬起頭來看她,鄙夷道:「什麽事?」


    秦菁抿抿唇,目光蕭索道:「素心她——去了!」


    藍月仙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片刻,像是反應了一下,然後復又垂下眼睛去做自己的事,但秦菁分明還是感覺到了,她那一下遲疑是故意做出來的,或許——


    她對素心的死訊是早有耳聞的。


    這冷宮之中完全與外界斷絕來往,秦菁不確定是不是前來送飯的太監宮女們閑談時透露了口風,所以也就不再多言,迴頭對靈歌挑眉道:「去把食盒取迴來吧,我們走!」


    「是,公主!」食盒留在這裏難免惹人懷疑,靈歌應聲,轉身快步躥進正殿,裏麵的那些瘋婦懼怕她,頓時驚叫著做鳥獸狀散。


    臨出門時,秦菁卻忽而止步,又側目迴去看了披頭散髮呆坐在屋簷下的藍月湄一眼。


    靈歌察覺她神色有異,就狐疑的湊過去道:「公主怎麽了?」


    「這裏有問題!」秦菁咬下了下唇,語氣篤定。


    靈歌不解,不禁皺了眉頭:「您是說這姝嬪娘娘有問題嗎?」


    秦菁不語,而是神色凝重的慢慢掃視了一圈這四下頹敗廢舊的宮牆,然後才道:「這個地方是宮中禁地,因為知道被發落在這裏的嬪妃宮人註定永無出頭之日,所以這裏負責管事的太監嬤嬤捧高踩低,對這些廢妃宮人無不苛刻殘忍,你再迴頭看看藍月仙——」


    靈歌依言轉身又往那房簷下看去,那女人滿身汙垢,衣衫破爛,樣子的確是十分悽慘的。


    她一時還不十分明白,遲疑間正殿那邊又傳來那些瘋女人為了爭搶糕點而發出的尖叫聲,靈歌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目光在那些瘋婦身上滯留片刻突然如醍醐灌頂般猛的明白過來——


    的確,這藍月仙是有問題!


    同樣是在冷宮當中被拘禁,那些瘋婦不管進來三年五年,都是形容枯槁身形消瘦,唯有這藍月仙,她雖然也是衣衫破爛一副悽慘相,但是汙垢覆蓋下麵的皮膚卻仍然極為瑩潤豐滿的樣子,至少在膳食上應該是不曾受過什麽苛待的。


    「會不會是素心姑姑暗中接濟的她,畢竟——」靈歌道,自己說著又兀自住了口。


    她也很清楚,即使素心在梁太後身邊受寵,但眾所周知,經過當年之事景帝對這藍月仙可謂深惡痛絕,梁太後更是不待見藍家人,她在梁太後身邊多年連自己對藍月仙的主僕之誼都不敢對梁太後透露,為了不給藍月仙惹麻煩,更是不會冒險做這種事的。


    不可能是素心,那又有誰敢公然違逆景帝的心意來暗中幫襯藍月仙的?


    秦菁神色凝重的思忖著,一時間也不敢妄下論斷,隻就收攝心神長出一口氣道:「走吧,我們先迴去。」


    「嗯!」靈歌謹慎的點頭,還是不很放心的迴頭又看了眼遠處的藍月仙。


    秦菁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就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迴去馬上讓蘇沐調派兩個得力的人在長春宮附近埋伏下來,看看能不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是,奴婢明白!」靈歌應道,轉身把大門合上重新落鎖。


    兩主僕遂不再多留,舉步往側宮門的方向走去。


    方公公果然還是守在那裏,彼時正扒在門縫處緊張的觀察外麵的情形,聽聞秦菁的腳步聲他就急忙轉身迎過來下拜道:「長公主出來了?」


    「嗯,公公請起吧!」秦菁頷首,示意靈歌又打賞他些銀子,觀察著外麵沒有異象便帶著靈歌原路迴了幹和宮。


    為了防止風聲走漏,夜訪長春宮的事秦菁並沒有透露給旋舞和蘇雨兩個小丫頭知道,待到深夜迴宮她們都早早的歇下了,唯有墨荷心急如焚的以值夜之名在寢殿等她。


    「公主,你們怎麽才迴來,可擔心死奴婢了!」見著秦菁迴來,墨荷大大的鬆一口氣,待到靈歌關了門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拉了秦菁的手上下打量她。


    以往無論秦菁做什麽她都信她,這一次卻是前所未有的擔心,隻因為藍月仙的事是景帝禁忌,秦菁這般捋虎鬚的行徑總讓她心裏惶惶不安。


    「沒事了,不用擔心。」秦菁安撫性的拍拍她的手背,逕自走到臥房的圓桌前提了茶壺來倒水。


    墨荷走過去接了茶壺,幫著倒了水遞給她,還是忍不住絮叨:「奴婢怎麽能不擔心,別的什麽事都好說,可是這——」


    她說著卻又主動止了話茬,她不知道該對秦菁說什麽,秦菁做的事她都阻止不了,隻是也控製不了的為她擔心。


    秦菁看她如此模樣不禁微微動容,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彎了眼睛道:「你瞧你,本宮就是出去了一趟,哪值得你大驚小怪的,了不得以後都帶著你好了。」


    「公主就會拿些好聽的話來搪塞我!」墨荷見她這般也忍不住噗的笑了聲,笑過之後還是沉下臉來把茶壺放迴原處道:「奴婢知道自己沒用,以後您去哪裏還是都讓靈歌跟著才穩妥些,好歹有個什麽事兒也能照應著。」


    秦菁當初會從蕭羽那裏要了靈歌和旋舞兩個,一則是為了示好取信於蕭羽,二則也確實是考慮到有兩個身手了得的丫頭在身邊也是個不小的助力。旋舞雖然有些孩子氣,到底靈歌卻是個穩妥又周詳的個性,的確是非常得力。


    墨荷為人寬厚,她這樣酸溜溜的說話定然也不是真吃醋,是以秦菁也就隻是一笑置之,眨巴著眼睛道:「是啊,以後本宮出門就帶著靈歌和旋舞兩個,讓她們替我打架賣命,可是這會兒本宮想沐浴來著——」


    自家公主雖然對藍家那夥人冷酷無情不擇手段,私底下對自己這幫奴婢的事卻是極為上心的。


    墨荷是聽了她撒嬌的語氣這才把之前的事完全放下,心情的大好的嗔她一眼道:「是啊,在這宮裏您還是使喚著奴婢省心些,熱水早就給您備著了,奴婢這就過去命人提進來。」


    目送著墨荷出去,秦菁的目光才又慢慢冷下來,挑眉示意靈歌去把門帶上。


    靈歌過去關了門,迴頭也有些不解道:「公主,藍月仙的事您到底要怎麽處理?」


    在長春宮的時候秦菁明明是和藍月仙談妥了條件,可是就方才她對墨荷說話那意思,又像是打算不管了,靈歌一時分不清她哪句話真哪句話假,就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秦菁慢慢低頭抿了口杯中水,然後抬了抬下巴道:「你坐下,本宮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靈歌被她這樣鄭重其事的態度嚇了一跳,急忙惶恐的垂下頭去道:「奴婢不敢,公主有什麽話吩咐奴婢就是!」


    「坐下吧!」秦菁卻不急著轉入正題,又指了指圓桌對麵的凳子。


    靈歌皺著眉權衡一下,也知道自己拗不過她,好在她一直跟在蕭羽身邊也是見過些世麵,所以倒還泰定,默默的走過去坐了。


    秦菁手裏捧著茶杯,垂眸盯著裏麵微動的水光,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放下杯子看向靈歌道:「你也看到了,經過昨夜的事,本宮和父皇之間就算是徹底撕破臉了,雖然礙著彼此的臉麵身份他一時也不能明著拿本宮怎樣,但是在這宮裏到底也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母後做不得主,就連皇祖母那裏也被壓製的有些強弩之末的意思,從今爾後,咱們幹和宮的日子就更要小心謹慎的來過了。」


    「奴婢明白!」靈歌慎重的點頭,卻不知道她這樣的開頭意味著什麽。


    秦菁移開目光看了眼緊閉的窗口,然後繼續道:「我知道你跟旋舞姐妹情深,凡事不想讓她扯頭兒,而且她跟蘇雨的性子都單純,有時候本宮也不是很放心,墨荷雖然穩妥,但她終究也隻是個弱女子,有些事還是擔不得,以後——像今天晚上這樣的事,就盡量不要對她細說了,明白嗎?」


    秦菁是個十分機警聰慧的女子,而且心機頗深,這樣的人尤其不會輕易相信人,自到她身邊以後靈歌一直都很明白,她真正視為心腹的應該是蘇沐墨荷等人,而自己與妹妹旋舞永遠隻會是外人。


    此時秦菁突然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靈歌一時拿捏不準她的真實用意,頓時就有些惶恐的不知所措。


    「公主的意思——」靈歌咬咬下唇,終於還是倉皇起身跪了下去:「奴婢愚鈍,請公主明示!」


    與景帝撕破臉又和藍家挑明了關係,以後她在這宮中的每一步路都會和以往不同,這些話還是要一次說清楚的。


    秦菁並不急著讓她起身,仍是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裏,神情冷肅的句句說道:「今天本宮就跟你說句明白話吧,從今以後本宮身邊的每一條路都會步步兇險。你的身手好,性子沉穩,又心思清明,本宮對你很放心,從今爾後你和蘇沐就是本宮的左膀右臂,有什麽事我都會盡量吩咐你們兩個去辦——」


    「公主——」靈歌隱隱猜到她後麵要說的話,急忙出聲打斷。


    「你先不用忙著推諉,先聽本宮把話說完。」秦菁挑眉,聲音果決的打斷她的話。


    「我——」靈歌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但見她一臉嚴肅的表情終究還是識趣的把話咽了下去,垂眸下去輕聲道:「是!」


    「羽表兄遠在千裏之外,又是處在和西楚短兵相接的關鍵地方,他那裏萬事不容有失,本宮不希望他分心。而你,既然是來了本宮的身邊,本宮希望從今以後你事事都能以本宮的命令為先,這一點要求你覺得過分嗎?」秦菁道。


    靈歌心跳一緊,斟酌著慢慢道:「服侍公主,聽從公主的命令都是奴婢的本分。」


    她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顯然是還有顧慮。


    秦菁斜睨她一眼,也不急著逼她應下,隻就親自起身去扶她,一邊彎身替她拍了拍裙擺一邊道:「先起來吧,橫豎今天本宮是先把話撂在這了,你也不必急著迴答,今天晚上迴去想想清楚,明日一早再給我答覆不遲。如果你就是做不到,本宮也不會強求,我可以讓蘇沐去辦。」


    雖然白奕安排在她身邊的人不少,但真要運作起來,她卻還是隻能靠著自己的人,蘇沐手下的確是還有一些可用之才,但終究是不如靈歌這種可以隨時帶在自己身邊的丫頭來的妥實。


    秦菁這樣說雖是讓步了,靈歌卻還是不能平靜,對她時候的態度就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為了緩和眼前的氣氛,秦菁坐迴椅子上喝了口水,又移開話題道:「方才從長春宮迴來的路上,本宮見你幾次欲言又止,你可是有話要說?」


    「哦!」靈歌猛地迴過神來,遲疑了一下道:「奴婢是在想那個姝嬪娘娘,公主覺得她真的可用嗎?」


    「那人你也見過了,你覺得呢?」秦菁笑笑,不答反問。


    靈歌抿抿唇,還是頗多顧慮道:「可一個在冷宮裏呆了整整十年還能不瘋不傻活著走出來的女人,公主您覺得那還是個人嗎?」


    想著方才在長春宮裏藍月仙那陰冷晦暗的眼神,著是殺人放火都不在話下的靈歌也難免膽寒。


    所謂冷宮,不過是個吃人的地獄。它最大的作用不是困住誰,而是讓人在那種絕望的境地中活活被逼瘋。


    自古以來,冷宮都是有進無出的,走進去,這一生就註定要被困死在那裏。


    那裏是一個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地方,縱使意誌力的再堅定的人,一旦走進去,她的意誌也會在那種暗無天日的折磨中一點一點慢慢被腐蝕,直直最後,讓他變成一個絕望的瘋子,忘了自己是誰,終身與黑暗為伍。


    而藍月仙——


    竟然會是個例外。


    這樣的人有多可怕?或者說這個女人的靈魂該有多陰暗才能讓她抵禦的住比死亡更可怕的那種日以繼日的折磨?


    秦菁閉上眼,慢慢的唿出一口氣道:「本宮要的不是一個活著的人,而是一頭被仇恨吞噬,一隻會吃人的野獸!」


    當年的藍月仙已經是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蛇蠍毒婦,再經過這樣十年光陰的洗禮,怕是她連最後的一點人性也已經盡數泯滅了吧!


    靈歌聽著暗暗心驚,秦菁這是想要拿她來對付藍淑妃母子了,可是——


    「公主,如果誠如您所說,這個女人如今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你若是救了她出來,萬一有一天她倒戈相向的話——」


    藍家人的秉性實在是不能讓人放心的,而且靈歌雖然進宮的時日不久,但關於當年藍淑妃和著姝嬪之間的事也從墨荷處知曉一些。


    藍月仙原是藍光威妾室白姨娘所出,白姨娘是個佃戶之女,雖然生的國色天香是一等一的美人,但是因為身份低賤上不得台麵,而且人又木訥不懂得討老夫人和大夫人江氏的歡心,所以她在府中的日子並不好過。


    而這白姨娘生下藍月仙的第二年,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暴斃,江氏就將藍月仙抱到膝下親自撫養。


    而那時候江氏自己已經有了八歲的女兒藍月湄,這一嫡一庶的差別就極大,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藍月仙雖然表麵乖巧八麵玲瓏很懂得討江氏的歡心,到底心裏日積月累還是有些不忿的,而這種不滿的情緒更是在她十四歲那年的春天攀升到了極致。


    那時的藍淑妃還是景帝的貴人,趕上藍月湄的生辰,藍月仙隨家中女眷一同進宮為嫡姐賀壽在宮中偶遇了景帝,那時候的景帝也剛過而立之年,倜儻俊逸,富貴逼人,卻不知道是真的情投意合還是看準了這樣一個草雞變鳳凰的機會,禦花園中藍月仙以一曲清簫贏得景帝慧眼相看,後來便隱晦的對藍月湄提起,想要將她納入宮中。


    藍月湄其人跋扈驕縱,而且時年她正得帝寵,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答應把一個生的天仙一般的庶妹接進宮來跟自己爭寵?她是藍家的嫡女又生了華泰公主秦蘇,藍家人的指望都在她的身上,雖然藍禮也有意將藍月仙送進宮中多一重保障,但江氏堅持不肯,最後也隻得作罷。


    為了徹底斷了景帝的念想,江氏又做主火速給藍月仙定了一門親事,隻等她及笄之後就送過門去,如此一來藍月仙與藍家這支嫡支之間的嫌隙就算是落下了。


    一切板上釘釘,江氏母女原以為高枕無憂,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景帝竟然也就對這個小了自已一輪的青澀少女念念不忘了,竟然不顧藍家人為其定下的婚事,直接將人帶進了宮,並且越過她的嫡姐藍月湄,直接封了個姝嬪的封號,自那以後這兩姐妹就算是徹底結了仇,明裏暗裏的爭寵奪愛,可偏偏景帝一門心思都在藍月仙身上,藍月湄與她幾番明爭暗鬥下來,慢慢被景帝冷落。


    這藍月仙在宮中春風得意很是恃寵而驕了一段時間,好在蕭文皇後單薄,並不與她計較,她正在得意之時適逢藍月湄意外有孕懷上了秦洛。


    景帝膝下子嗣單薄,對藍月湄這一胎看的極重,那時蕭文皇後也不過剛剛有孕,腹中胎兒男女未知,藍家人卯足了勁都撲在藍月湄身上,指望著她能誕下皇子穩定大局。


    藍月仙彼時已與藍家徹底翻臉,自感地位岌岌可危,後來就不知不覺的動了狠心思,對藍月湄下了手。


    那時候藍月湄懷孕剛剛三個月胎象並不十分穩固,被她一帖寒藥下去差點一屍兩命,太醫院眾太醫救治了兩天兩夜才脫險。


    藍家人不依不饒的找上門來,景帝也心疼自己的孩子,而又也許是景帝本對她期望太高的緣故,所以失望之餘脾氣手段都要較之對別人要狠厲些,當即一紙詔書廢了她的封號,驅散了她宮中所有人,將其打入冷宮,並且自那以後再不準任何人提起藍月仙或是姝嬪有關的一字一句。


    上一世其實秦菁一直都不明白景帝何以會偏愛秦洛到那般地步,現在才隱約知道——


    他其實也許並不就是喜歡秦洛,而是通過這種舉動在為他心愛的女人贖罪。


    他不準人提起她也不是因為絕情,而是因為軟弱,那個女人才是他的軟肋,否則就著當年她謀害皇嗣的罪名是大可以將其處死的,可是他沒有,隻是選擇了一個自欺欺人的方式瞞過所有人的耳目,並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在迴味她。


    對於自己的這個父親,秦菁可以說是已經徹底死心了,既然是這樣她也就沒了顧慮。


    當年的藍月仙恨的隻是藍家人,而如今卻是未必了。雖然她自己不能對景帝做什麽,至於別人麽——


    她也實在是管不著的!


    藍禮,藍月湄,甚至藍玉衡嗬——


    秦菁的眸光不覺淩厲一閃,冷漠的搖頭道:「本宮還是那句話,在這宮裏,父皇最大,其他人全部不足為懼。本宮既然找上了她,自然就是有把握的。」


    見她如此斬釘截鐵的語氣,靈歌也就稍稍放心,正要再說什麽的時候墨荷已經帶人提了洗澡水進來。


    「公主,水取來了,奴婢這就幫您調到澡盆裏吧!」墨荷笑笑的走進來,指揮著後麵八名下等宮女把成桶的熱水提進來,倒進屏風後麵的浴桶裏。


    秦菁沖靈歌抬了抬下巴:「你先去吧!」


    「是,公主!」靈歌應道,對她最這意味深長的一眼還是頗為心悸,匆忙轉身退了下去。


    墨荷打發了宮女們,從那屏風後麵探頭招唿秦菁道:「公主,水調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秦菁起身走過去,脫了外衣,正要去解裏衣的帶子忽而想起了什麽就又擋開墨荷的手道:「不急,你去把蘇沐給我叫來!」


    「嗯?」墨荷一愣,不甚解的抬頭看她:「現在嗎?」


    「嗯,就現在,馬上去!」秦菁道,隨手又扯過屏風上剛剛脫掉的外衣披上。


    墨荷皺著眉頭很不能理解的樣子,但終究也隻能順從的去了,不多時再推門進來的時候身後就跟了神色還有些睏倦的蘇沐。


    「公主,您找我?」蘇沐道,他人雖然是剛被墨荷從被窩裏扒出來的,神智卻是十分清醒。


    「嗯!」秦菁點頭,又對墨荷道:「一會兒水怕是要涼了,你再去打一桶熱的過來備著吧。」


    墨荷知道她這定是要有秘密的事情吩咐蘇沐去辦,機敏的福身退了出去。


    待她離開,蘇沐臉上神色不覺就凝重起來,道:「公主可是要有差事吩咐奴才去辦?」


    「是!」秦菁直言不諱,簡短道:「靈歌剛從本宮這裏出去,這會兒應該還沒睡,你從暗中盯著她點,看她今晚會幹什麽。」


    靈歌是蕭羽的人,但自從將她收在了身邊,秦菁還從不曾對她疑心過什麽。


    蘇沐心中閃過一絲憂慮,卻什麽都沒表現出來,隻是抱拳一揖:「是!如果公主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秦菁揮揮手,想了想又道:「記著,不要驚動她,也千萬不要與她交手。」


    「奴才明白!」蘇沐心中疑慮更重,卻仍是慎重的點頭,轉身退了下去。


    秦菁起身迴到屏風後麵,脫了衣服進到浴桶裏。


    寒冬臘月的天氣,這屋子生了地龍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她半眯了眼靠在黃花梨木的浴桶邊緣,解開一頭長髮,濃黑的髮絲披散下來成縷的漂浮在水麵上,半掩著水下她如玉的身子,宮燈的映照下水中波光影動,是一番讓人沉醉癡迷的旖旎風情。


    因為下午的時候睡過,這時候她倒不是很困,就半靠在浴桶邊緣閉目養神,時而掬一捧溫水灑在麵上,溫熱的清水滾過每一個細小的毛孔,再成股的沿著下巴的弧線滾落水中。


    她抬手去擦拭脖子上麵殘存的水珠,卻在手指觸到肌膚上的一瞬止了動作,莫名其妙又想起早上那會兒和白奕擁抱纏綿的那個吻,當時那傢夥還恬不知恥的在她頸邊嗅了半天。


    這麽一想,秦菁麵上不覺一陣燥熱,下意識的雙手捧住脖子,像是這樣便能藏住他留下的味道一般。


    「哈哈,公主您捂什麽呢?」冷不防身後墨荷躡手躡腳的走過來,看著她一副窘迫的樣子笑的眼睛都彎了。


    「死丫頭,怎麽這般沒規矩,進門也不知道通稟一聲嗎?」秦菁沒來由的心虛,瞪她一眼,裝作若無其事的又沉迴水下去。


    「奴婢怎麽沒有通稟?還通稟了兩次呢!」墨荷眨巴著眼睛背手站在旁邊,笑的一臉別有居心:「公主您有心事是不是?方才在想什麽呢,連奴婢進門都不知道?」


    「貧嘴!蘇雨的這點毛病都讓你學了去了!」秦菁嗔她,下意識的就解釋道:「昨天一宿沒睡,本宮困了,剛打了個盹兒就讓你給吵醒了。」說完之後又覺得頗有些欲蓋彌彰之嫌,眼神就閃躲的有些不自然。


    「公主您就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在想誰!」墨荷將她臉上異樣的混潤看在眼裏,目光都笑出了曖昧的味道。


    「墨荷!」秦菁情急之下不覺的沉了臉。


    「嗯——讓我想想啊!」墨荷急忙嬉笑著往後跳開,仍是調侃著篤定道:「公主您——是在想四公子對不對?」


    「墨荷!」這樣一來秦菁便真的惱了,厲聲斥道:「宮裏的規矩你不知道嗎?是要本宮將你交予管事嬤嬤再調教一遍嗎?」


    墨荷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翻臉,臉色刷的一白就倉皇跪了下去,道:「奴婢,奴婢隻是——公主,奴婢知錯了!」


    墨荷說著就險些落下淚來,秦菁冷靜下來這才猛地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頹然嘆了口氣又跌迴水裏道:「你起來吧!」


    「是!」墨荷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垂首站在一邊,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秦菁煩躁的皺了皺眉,吩咐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你還不知道輕重嗎?」


    墨荷咬了咬嘴唇還是不解:「可是今兒一早您和四公子在窗口我都看見了,您對他——」


    秦菁的性子,對誰都能狠下心腸翻臉無情,尤其是那個無冤無仇的蘇統領,每迴見了還跟苦大仇深似的,卻唯獨被白奕這個白家四少爺有所不同。而且她又不是個敢做不敢當的性子,墨荷實在不能明白,她何故又會在背地裏對白奕這般諱莫如深起來。


    「本宮對他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秦菁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自己話到一半又忽然止住,閉上眼道:「這裏今晚不用服侍了,你去吧!」


    「是!」墨荷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福了福身退出屏風後麵,繼而轉身出了門。


    一夜好夢,此人一早墨荷已經忘記了前夜的不快,手捧著秦菁喜歡的臘八粥笑吟吟帶人進來給她擺膳:「公主,我娘剛剛讓香兒傳了話來,說是皇後娘娘去萬壽宮陪著太後娘娘一起用膳了,今兒個您就不去了吧!」


    自從送走了秦宣之後,秦菁恐蕭文皇後孤單,早晚兩頓膳就時常去她宮裏陪著一起進,其實也是重活一次之後她便也分外珍惜這種母女間可以溫情相依的機會。


    「嗯,那就在這用吧!」秦菁道,插好髮簪自臥房出來。


    墨荷得了她的應允才叫人把飯菜擺在桌上,這邊秦菁拾了筷子剛吃到小半,就看見門外蘇沐疾步走進院子。


    秦菁手裏端著碗沒放,隻就對墨荷使了個眼色,墨荷略一頷首,轉身帶著幾個宮女推出寢殿。


    蘇沐在門檻內單膝跪下,稟告道:「公主,昨夜奴才聽您的吩咐去盯靈歌,四更天的時候她出宮了,沒有從宮門走。」


    秦菁手下捏著湯匙的動作略一凝滯,臉上神色卻無半分意外,隻道:「她去了哪裏?」


    「走的城西方向,奴才跟了她一段,後來她好像是有所察覺,我便沒有再繼續跟下去。」蘇沐道:「後來我一直守在宮牆外頭,看著她迴來,這才過來跟你稟告。」


    秦菁微垂了眉眼玩味一笑,抬頭見蘇沐還跪在當中就笑著擺擺手道:「你去吧,這事兒就此揭過,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是!」蘇沐拱手道,起身退了出去。


    秦菁低頭慢慢攪著碗裏的臘八粥,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昨夜她才讓靈歌表態,這丫頭不飛鴿傳書去跟蕭羽請示,這卻是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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