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你可知罪?」景帝的語氣平和而不帶一絲感情,那雙眼睛卻散發著幽暗的冷光毫不掩飾的投射在她臉上。萋鴀鴀曉


    秦菁知道,他現在很生氣,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憤怒。


    先是秦蘇挑撥離間後又是藍淑妃落井下石,他雖然寵愛那對母女,但那卻是以一個帝王高高在上的施捨方式,他的權威和尊嚴是斷斷不能容人踐踏的。


    雖然他還不知道秦宣的「意外」全然出自那對母女之手,但卻親眼看到他最寵愛的妃子和女兒三番兩次拿他做瞎子一般的戲弄。


    他可以縱容秦蘇第一次,卻不能當著外人的麵允許自己的女人爬到頭上來,所以秦菁隻是出言稍微激了他一下他便失控罰了藍淑妃,而現在怒氣平息下來,秦菁也便成了第二個藍淑妃和秦蘇,因為她同樣戲耍了他高高在上的威嚴。


    當然,景帝不會公開承認這一點,但就像他會遷怒於藍淑妃的言行有失一樣,秦菁也需要以別的方式接受他的報復。


    「兒臣知罪!」秦菁同樣表現的很平靜,隻是相對於景帝的表裏不一,她是真的平靜,並不多置一言。


    景帝本以為她會說幾句告饒的話也算是個台階,可她就隻是儀態端莊的跪在那裏,緊抿著唇角,微微仰起頭來看著自己,這倒讓他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了。


    禦書房裏的氣氛一時僵持住,白奕偷偷的拿眼角的餘光去掃視一眼旁邊一直靜默不語看白戲的白穆林,果然就見他一大步及時的跨出去,對著案後的景帝深深一揖,大聲道,「長公主知書守禮性格溫和敦厚,都是受了老臣這個孽子的教唆才會失禮於人前,陛下要罰,就讓老臣的這個孽子代為受過吧!」


    白奕聞言額角卻是不受控製的跳了兩跳,他不由的把腦袋垂的更低來掩飾自己這種近乎抽搐的表情。


    秦菁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公主,受了皇帝的罰臉麵上肯定不好看,白穆林的心裏也確實是惱了白奕的不假,但現在他更大的目的卻也是為了替景帝解圍。


    本來隻要白奕把這錯給擔了這個台階也就算鋪好了,可是他自己聲情並茂的吼了半天之後——


    卻發現自己情緒高漲之下跑的太遠,他那寶貝兒子居然沒配合上來。


    在這種情況之下是個人就會尷尬,但是好在此時白穆林臉上的怒氣衝散了這種表情,他幾乎是健步如飛的幾步衝到外殿,猛地一巴掌拍在白奕的後腦勺上,怒道,「還不說實話!」


    聽著他手掌落下那啪的一聲脆響,景帝的眉心不由猛地一跳,而秦菁看在眼裏卻突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終於明白白奕那個動不動都拍月七後腦勺的習慣是從何而來的了。


    白奕蔫蔫兒的耷拉著腦袋跪在那裏不說話,一眼看上去像是極其謙卑恭順的樣子,可是秦菁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此時心裏定然是極不服氣的。


    而的確,白奕此時的心理非常微妙。


    受罰什麽的他倒是不怕,反正有他老爹跟家裏世世代代幾輩兒祖宗的老臉一起戳在那,景帝也不能真把他怎麽樣,最多也就是做做樣子罰他跪兩個時辰地磚或者幹脆讓白穆林把他帶迴家閉門思過幾天罷了。


    可他自己沒皮沒臉是真,他老爹怎麽就能這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當著別人的麵給他自己的兒子沒臉呢?就是這一點讓白奕十分的鬱悶。


    他偷偷的挑起眼角看一眼自己老爹的那張棺材臉,但見他一臉的剛正不阿,把個大義滅親的忠良之臣的角色扮演的那叫一個出神入化。


    這老頭子每迴裝模作樣起來的時候都讓人有種想衝上去踹他兩腳的衝動,而白奕之所以克製住沒有這麽做的原因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比他老子要義氣的多,起碼他就不會在外人麵前給他老爹下不來台。


    這麽一想,心裏倒也不覺得就是那麽憋屈了。


    「迴稟陛下,草民知罪!」他以頭觸地重重的叩首,再抬起頭來突然目光如炬,鄭重其事又字字堅定的說道,「長公主嫻靜文雅,高貴端莊,今日都是受了草民挑唆才會失禮於人前,看在公主也是為太子殿下的安危憂心的份上,請陛下責罰草民一人,而饒過無辜的殿下吧!」


    他的臉上神色嚴謹,絲毫不摻假的,但是這些讚美之詞從他嘴裏說出來,不僅僅是秦菁,連他自己都別扭的渾身不自在。


    既然是白穆林開了口,目的又是替自己解圍,景帝也不能不給他這個麵子,於是便順水推舟的擺擺手,「宮規不可廢,今日你們在宮中縱馬的確膽大妄為,不過既然你們已經知罪了,朕就網開一麵,你們兩個到禦書房外頭去跪到天明聊作小懲大誡吧!」


    「草民遵旨!」


    「兒臣遵旨!」


    兩個人各自伏地拜了一拜,然後便起身退了出去,白奕慢悠悠的走在前麵,秦菁步調沉穩的跟在後麵,一直走到殿前廣場的正中心白奕才止了步子。


    「唉!」他悠悠的嘆了口氣,迴頭滿是同情的瞥了秦菁一眼,然後撩起袍角不甚情願的對著禦書房大門的方向跪了下去。


    秦菁一聲不吭的往旁邊走開兩步,與他同在一條線上跪下來。


    她這麽幹脆利落的動作讓白奕頗為驚奇,他側目過去看怪物似的看了她半天,最後才找著感覺,帶著一臉看笑話似的的表情打趣道,「喂,跪磚地的感覺怎麽樣?說說嘛!」


    秦菁麵不改色,連看都沒有迴頭看他一眼,就那麽直挺挺的跪著反問了他一句,「你自己不是也跪著?」


    白奕本來還想奚落她兩句,如此一來就完全沒了發揮的餘地。


    他有些悻悻的,又耷拉下腦袋,老老實實的跪著,身子卻有些鬆鬆垮垮的。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遠處禦書房的大門才被重新推開,白穆林從門檻裏邁了出來。


    「丞相大人要迴去了嗎?」管海盛笑著上前見禮,隨即招唿身邊新帶的徒弟到跟前吩咐道,「天黑了路上不好走,咱家這邊脫不開身,連子你提盞燈籠送丞相大人出宮吧。」


    「是,大總管!」被喚作連子的小太監趕緊從旁邊取了個燈籠,邁著小碎步快速走過去,佝僂下身子對白穆林道,「丞相大人請!」


    「如此就謝過大總管了!」白穆林並不推拒,舉步下了台階,連子提著燈籠趕緊快跑兩步跟在他身側。


    白穆林腳下生風目不斜視的往前走,一直從白奕的身邊擦身而過之後才突然猛地止步踹了一下他的腳,沉聲怒道,「跪好了!」


    白奕本來就沒有主心骨,被他踹的身子一歪,趕緊正身穩住,白穆林這才冷哼一聲氣唿唿的走了。


    白奕鬆一口氣,身上緊繃的那根弦兒才要鬆懈下來,身後那陣剛剛消失的腳步聲就又急促的靠攏過來。


    他一個機靈,立時挺直了腰板兒,可是片刻之後那人走近了卻是逕自繞到秦菁身側止住步子。


    ------題外話------


    為毛小白童鞋跟他老爹這一出整出來瓦突然覺得這文從正劇變喜劇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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