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立冬,寒霜降下,天幕低垂著,唿唿的寒風裏街麵上的人流今日卻並不稀少。


    位於中州城西北角朝天街的監藥司大門外,頂著冬日寒風,考核時辰未到就聚集了不少人。


    兩邊街道上的樹木早就脫盡了葉子,一眼便能看出老遠,影影綽綽,密密麻麻的人群接踵而至,彼此之間,交談聲不絕於耳。


    年紀尚輕的書生較多,江湖走卒也有,年紀有高有小,倘若能拿到煉丹師名頭,那今後可就是朝廷的人了,鐵飯碗妥妥的。


    在如今連溫飽都是問題的時代,一口飽飯就足以讓所有人趨之若鶩!


    雨化田今日早早就趕到了,身上多穿了兩件單衣,仍舊冷得不斷哈氣搓手,


    他生得格外陰柔俊美,體態也沒有正常男子般高大,身子骨是小的,混在人堆中時顯得格外不起眼。


    這時人群裏傳來一陣騷亂,雨化田順著聲音將視線看過去,街道一角有幾輛馬車緩緩停靠下來,仔細點看,就見是城內有名的布商林家,近日傳言他略有耳聞。


    公子小姐定下婚約都有不少人談論,雨化田則嗤之以鼻,連自己的日子都過不好卻還妄圖對別人的生活指指點點,屬實是吃飽了撐的。


    馬車簾子掀開時,雨化田最後看了眼,是那個名叫李白的公子哥,生得儀態風流,與他不同,隱約間,眉宇和唇煞是柔美,他倒是想不到形容詞出來了。


    女相實在是有點太過,可現在的千金小姐似乎都是喜歡這種,而鄉下的丫頭則是更看重體魄,能夠下地幹活。


    雨化田嘖嘖兩聲別開眼睛看向監藥司大門,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拿下煉丹師的名頭改變命運。


    沒幾個人生來就願意種地的,是因為他們沒得選,一時間,雨化田又想起了前段時間遇到的李姑娘。


    當真是能夠讓自己視為知己,生得那般漂亮,在中州城卻一點風聲也沒有,甚是奇怪...


    就在雨化田剛剛移開視線的時候,李紅袖就跟在後頭鑽出了馬車,俏生生跟在李幼白身後,周圍人看見嬌俏可人的丫鬟,紛紛投來羨慕眼熱的光。


    然而,無一人敢上前搭話,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這裏,讀書人特有的矜持和自傲,又讓人拉不下臉來。


    一大早就到此等候的,幾乎清一色都是家中無財無權的讀書人和江湖浪子,企圖通過考試改變命運。


    而這一切似乎是設計好的一樣,總會有幸運兒能夠進入朝廷的體係中,以激勵後來人刻苦用功努力讀書來複刻前人走過的路,周而複始。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於參考者相對來說還是很公平的,起碼沒有因為身份區別對待!!


    無論是不是世家弟子,商賈富豪乃至官吏勳貴子嗣,統統都需要等候考試時間到來。


    隨著監藥司大門打開,等待許久的考生們終於神情激動起來,雜亂的交談聲小了許多,全都擁堵著往大門處擠了過去,頗有迫不及待之勢。


    有名手拿銅鑼與鑼槌的官差在左右兵丁跟隨下走出來,看了看人滿為患的街道,大力一敲銅鑼。


    震得人耳膜發蒙,提神醒腦,而後高聲大喊,“所有人有序進場等候,不得高聲喧嘩,鬧事者以妨礙公務罪論處!”


    一嗓子吼出以後,議論聲逐漸平息到僅剩腳踩地麵的踏步聲,考生們不敢再開口說話,沉默著快步往大門內走。


    監藥司東南西北共有十六扇大門,由朝廷新建,擁地極廣足以同時容納上萬人之多,靠近大門附近的人群魚貫而入,站在後方的人快步跟上。


    紅袖看著逐漸變得稀疏的街道,扯了扯李幼白的袖子,打氣道:“小姐,你一定可以高中的。”


    李幼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揉了揉她的腦袋,“煉丹師不必像朝廷命官那樣必須每日上值,自由時間頗多,紅袖,你可以準備準備,來年也可以試試。”


    “算啦。”


    紅袖很果斷的搖搖頭,細數著小手指,“小姐的藥鋪我要經營,迴到裕豐縣我還要去藥田跑一趟,合作的商戶那邊也要看看需要多少斤兩,啊,好多事要做呢哪有時間去考煉丹師...”


    “說的也是。”李幼白笑了聲,人生在世懂得知足,倒也不會有太多煩惱,就怕得不到還想擁有。


    放開手轉身往監藥司大門去了,紅袖在身後擺擺手目送著自家小姐走進大門,直到消失,紅袖看著慢慢變得空靜無人的街道,樹幹上,還有幾片枯葉孤零零的在寒風裏堅持。


    她裹緊了衣裳,轉身鑽迴馬車裏吩咐車夫往集市過去。


    監藥司內部以傳統中式建打造,由於外牆極高,進來後才發現別有洞天。


    地麵鋪設著青石板,正中央是一座宏偉的主殿,主殿的屋頂采用飛簷鬥拱的設計,屋脊上裝飾著龍鳳雕像。


    極為寬敞的場地正中間有一座大型的石雕藥鼎,而考核地點就在藥鼎右側,是個寬敞的露天場地,設有上千小木桌,桌上擺有木盒,並對應有相應文字。


    有監藥司官差出來負責細說並加以指引,因為前來參加考核人數太多,場地有限,所以每輪考核都限製人數,時間,按輪次參加考核,所有項目必須在一日內完成不得延誤。


    考核第一輪為藥材挑選,參與考核者會被隨機分到某個文字,然後對應尋到木桌,盒子中會有丹藥名稱以及效果,考核者需要按照效果自己搭配藥材寫在紙上即可。


    如果僅僅隻有效果那麽難度會極大,但是有丹藥名稱的話靠著死記硬背也是能夠過關的,畢竟先前朝廷就明說過考核項目與內容,所以第一輪並不難。


    每人抽簽選擇輪次,李幼白考核抽到了第二輪,需要停留在規定範圍外等候。


    看著徐徐入場的同伴亦或是好友,不少人都麵露緊張,小聲討論著可能會出現的丹藥,畢竟丹藥種類數量成百上千,不可能所有記得住,背得下來,總會有那麽一兩個空缺。


    半炷香功夫後第一輪就此過去,很多人臉上都寫滿快意與輕鬆,返迴等候的庭院時遇上即將考核的相熟好友麵帶喜色。


    坦言無需緊張大膽做題便可,畢竟還隻是筆試沒到實操。


    李幼白三下五除二找到位置,別看有上千木桌,實則類似後世按表格編排座位,找到準確位置並不難。


    可有人傻乎乎看不懂直到考核開始還在亂走,被兵丁用夾棍鎖住直接叉出去了,任憑哭嚎也無濟於事!


    等官差一敲銅鑼考核正式開始,半炷香的時間大概是半刻鍾左右,李幼白打開桌上錦盒裏邊躺著張宣紙。


    取出一看上邊寫道:養容丹,滋潤皮膚,淡化斑點,陰陽平衡,改善女子天葵不調,疼痛等效果條目諸多...


    此時李幼白明白過來為何監藥司會留下丹方名稱,感情這是以權謀私,要知道,實際某個丹藥的丹方不一定需要按照固定藥材來配置,需要的僅僅是效果。


    就拿這養容丹來說,隻要配出同等效果,那麽用什麽藥都不是大事,關鍵也在此處。


    監藥司如此做就能一下子收獲極多丹藥不同的煉製方法,有無用處,差人辨別一番,有意思的直接嚐試煉藥辨認真偽,遠要比自己鑽研創新快得多!


    轉頭又把得來丹藥煉製方法整合賣出,空手套白狼。


    李幼白心裏嘀咕,朝廷當真是把天下好處全占盡了...


    她拿筆沾墨,根據丹方要求在宣紙上落筆寫下對應配藥,紙張不小,估計評定成績是根據卷子質量以及所寫內容多少來定奪的。


    養容丹普通藥店都有售賣,價格不貴,深受底層婦女與姑娘們喜歡,這種丹藥太過簡單,壓根難不倒李幼白。


    當歸,白芍,熟地黃,黃芪...


    她雖並不在意過容貌保養,可對於女性身體每月所流出的經血總是有諸多辦法調養,而且此類丹藥大多為女子所用,剛好與她契合。


    隨即,一大張宣紙上洋洋灑灑全寫得滿滿當當直到再也無法容納筆墨。


    李幼白奮筆疾書又很快停筆,根據要求留下姓名,見到負責監考的官吏,示意過後提前一步離場下去休息。


    “這人怎的那麽快就走了,看穿著打扮不像書生,難不成是哪家少爺來湊熱鬧的。”


    考試場地遠處一點的地方,負責監察第一輪項目的監官皺眉開口,他旁邊,一位老人則是笑了笑。


    “人家可不是無名之輩,此人名叫李白,據說劍醫藥三絕,是他治好了蘇家老人的病,江河遇襲又是他掩護著突出重圍,後來長鶴樓皇商競選,他可是又出風頭了,現如今是藥商們的香餑餑,誰都想與他還有蘇家合作,不說了,找人幫我要來李白的卷子,我可要親自看看...”


    第二項是丹爐選取,題目較為開放隨性,同樣是筆墨作答,等第一輪考核者結束第二輪考生就接著跟上。


    考核場所在第一輪的對麵大院,地上擺有十三個不同樣式的丹爐,有大有小,造價不菲,這類題目在李幼白看來應當是分析這些丹爐對丹藥的影響以及,不同丹爐的優勢。


    諸如小爐更適合煉製普通簡單的尋常丹方,而爐子大些能加入更多藥材熬製提取,等等此類優勢,這就真是要考核煉丹師的煉丹經驗了。


    那些僅僅隻是看書背書的讀書人,麵對此題目時,多少有點力不從心麵露難色。


    丹爐選擇上,早在多年前李幼白就接觸了,固然她從始至終隻用過幾款丹爐,而地麵上擺著十三個。


    可對她來說熟練幾種丹爐使用就足夠,畢竟身為藥師不是藥方越多越好,而在於對每一味藥的理解和使用。


    接連兩次快速離場,讓越多力所不及的書生都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第三場丹方搭配的筆試時,若有若無的動作朝著李幼白那邊看去,或是不自然低頭試圖鋌而走險。


    第三項的監考官領頭武將出身,負手而立不怒自威,獵鷹般銳利的雙眸掃射著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忽而大聲厲喝:“賊眉鼠眼全都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上報監藥司,終生不得報考仕途!”


    此言一出,作弊者心虛的雙腳發軟摔倒在地,麵如死灰般慘白,冬日裏,冷汗大冒,唿吸的動作都出現了抽動。


    眼看著一直安靜站立在考場周邊的兵卒終於不再是木頭人一樣,踏著重步快速衝進考場,將那些作弊的人統統抓起夾著往考場外走。


    餘下仍有試圖作弊者,通通雙手發抖身子發軟發麻,腦子空白一片什麽都寫不出來。


    李幼白做完答卷退場,離開考場時迴頭看看考場內的其他考生,搖頭歎息一聲,方才之事場外不少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神色各異,倒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無權無勢的普通人靠考官就能夠改變階級已是一件極難得的事,卻還想靠作弊達成目的,真就不把上邊的官老爺放在眼裏。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作弊者因一時之利就選擇孤注一擲,官老爺可不願意用這樣的人,日後捅了簍子讓他墊背都嫌多餘。


    前三場考核用了很長時間,早上辰時開始到現在申時過半,天色昏黃太陽都快要落山了,李幼白肚子很是饑餓。


    從懷裏摸出兩顆迴食丹放進嘴裏咀嚼下肚,就著朝廷的免費茶水吞進肚裏,很快,滿足的飽腹感就充滿了微囊。


    “李公子...”旁側,一道聲音傳來。


    李幼白看過去,見到是半月前見過兩次的落魄書生雨化田,她做了個禮,嗓子變了個音調,笑說:“原來是雨兄。”


    “李公子認得我?!”雨化田很是驚喜,意料外,名動一時的李白李公子竟然人是自己,怎能不讓人激動。


    李幼白調侃說:“在下偶爾會到明翠樓聽戲,聽過雨兄詩詞,覺得不錯有心打聽過。”


    她這般說出來就不會讓雨化田認為自己是在貶低他。


    說話是門技術活,有些人討人厭就是不會說話又不會做事,覺得別人針對自己,實則並非如此。


    果然,雨化田聽了之後臉上笑意不減,點點頭,指著李幼白剛才手裏的丹藥,詢問說:“李公子方才吃的可是迴食丹?”


    李幼白應是,對雨化田的見識頗有意外,市麵上的迴食丹和她練出來的大不一樣,雨化田竟能一眼看出,說明此人在煉丹一脈上有點見識。


    可是,看著對方冬日就兩件單衣,自己明明送他價值連城的紙卷改善生活,怎的還是如此拮據,就著對雨化田理解李幼白覺得此事不能細問,索性不再開口說話。


    “那太好了,自己的眼光還是沒有問題,待會最後一項煉丹考核我正想煉就此種丹藥,聽李公子大名,這迴食丹定是公子所煉,能否指點小生一二?”雨化田雙手行禮臨時謙遜討教。


    “雨兄見外,我確實頗有心得...”


    李幼白並不吝嗇,直接把自己當初煉迴食丹的心得全部傳授,等到敲鑼聲響起,李幼白才止住話頭,“隻能到此為止了,我是二輪先走一步。”


    雨化田感激道:“多謝李公子賜教,我是第三輪,就先祝賀公子高中了。”


    “一樣一樣。”


    與之分別以後,李幼白心中放鬆,頓覺方才閑聊舒暢,沒太多人情世故,都是知識方麵的討論與對衝,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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