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後石室瞬間空寂,李幼白迴頭瞥了蘇老爺子一眼,刹那間,對方也瞬時睜開了眼睛,身上彌散的死氣朝著李幼白悍然而去。


    “李公子?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老夫,你這女娃娃喬裝打扮過來想要圖謀些什麽?!”


    李幼白輕揮折扇,身上金色流光充盈,浩然正氣在身無所畏懼,將那死氣直接打散了。


    麵對喝問她躬身施了個禮,如實道:“前輩莫驚,對您來說都是小事,我確實是來為您治療的,圖謀什麽已經與你的大兒子談妥,小女子並未有其他意思,信與不信都在您的一念之間。”


    “好個一念之間,有幾分意思,我就看看你這女娃怎麽個手段!”蘇老爺子仰頭哈哈大笑。


    李幼白收起折扇與偽裝的玩味之色,隔著十步距離,從袖口裏摸出六根銀針,裹著天書之力與內勁飛射到蘇老爺子身上,隔著布料準確無誤紮進其後的穴道裏。


    就得此時,黑藤蘿藥種忽然騷動起來,石室中的藤蔓開始逐漸卷動,破損的牆壁點點灰塵與顆粒落下,讓人不安。


    “看你年紀不過十七,小小年紀實屬不凡,身為醫師居然還是個能用內勁的高手。”


    蘇老爺子瞧到黑藤蘿藥種變化,再次看向李幼白時目光早已變化,震驚外更多的是佩服。


    醫藥武三道,學容易,通很難。


    銀針上連著細線,李幼白玉指卷著絲線依靠內勁來感受蘇老爺子體內變化。


    嘴上卻是調侃說:“家族外人都認為前輩白手起家,卻無人知曉前輩曾經在江湖上也是個一等一的高手,何來白手一說,恐怕稱之為黑手更為合適。”


    “世人總認為上天眷顧才有此機遇,殊不知任何事暗中早就明碼標價了。”


    蘇老爺子收斂內氣放開穴道,讓李幼白的內勁轉達到自身體內當中。


    封死胸,臂,腹,腿四處大穴後黑藤蘿吸食血液的尖刺不得不離開肉體在尋別處,而另外深深盤踞在老人頭皮上鑲在肉裏的藤條仍舊分毫未動。


    “老前輩,這黑藤蘿與你相伴數十年已經深入骨髓,想要去除恐怕要封穴費功了,修行武道幾十年,您舍得嗎?


    也許等下一個有緣人對您來說更加合適。”


    李幼白沒有因為想要成事而獨自下定決斷,在真正開始治療之前,還是詢問一番老前輩的意見。


    “哼!本以為你這女娃果斷心辣,沒想到和我那孫女同樣心性,你有求我們蘇家,必當為了成事不擇手段。”


    蘇老爺子的話語鏗鏘有力,隨著話語,黑藤蘿藥種的躁動愈發激烈起來。


    他咬著牙忍受腦中因藤蘿侵蝕傳來的劇痛,繼續高聲道:“人在江湖做事,不是大成就是大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要猶豫,動手!”


    聽了此言,李幼白不再與他囉嗦,或許治療黑藤蘿的辦法很多,可眼下她隻能想出這種粗暴簡單的辦法。


    也許不是最好,但最為有效且快速。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李幼白纖纖白指卷動絲線,凡人無法看見的金色流光與道道純白內氣順著細線灌注到蘇老爺子體內。


    黑藤蘿在他身子裏根深蒂固,恍如一體,藤蔓的尖刺深深鑲嵌寄生在血肉中。


    隨著冰涼的白蓮內氣在體內流轉,陽剛濃烈的男子內氣開始不斷湧出身體,消散於天地,一股股冰涼充斥四肢百骸。


    李幼白這時開始慢慢掌握這具身體的主動權,幫助蘇老爺子將寄生在血肉中的尖刺先排出體外。


    而黑藤蘿的躁動越演越烈,直到老人腦後的尖刺脫離出來時,原本僅僅是騷動的藤蔓頓時變得異常狂暴。


    通紅的核心藥種附近地麵上,纖細的藤條卷動縮迴,深埋在石壁裏的粗壯藤蔓也從泥土中拔離出來,帶出一片塵沙。


    火把的光亮搖曳,陰影下,一根粗壯布滿尖刺的觸手向著李幼白揮舞過去。


    李幼白眼力極好,手中細線並不切斷,壓腿弓步彎腰避開這擊,粗實的藤條立馬將她背後的石牆拍得粉碎。


    由石磚堆砌修建的石室長年累月被藤蔓侵蝕早就不再牢固,這一拍之下,地麵與都好似有強烈的震動之感。


    “這是什麽東西!?”李幼白迴頭看著這根雄壯粗長的藤蔓觸手,上邊凸起的尖刺看起來駭人至極。


    她咽了口玉涎,從未見識過如此離奇古怪之物,遇上的這一片刻,她竟拿不定主意了。


    老人緊閉雙眼,頭顱後剝離出來的藤條從他腦袋裏帶出一根根如發絲般細膩且長的藤絲,腥味由此出來。


    他疼得麵容極度扭曲,聽到響動,拚命睜開了半隻眼睛,嘶啞道:“我常年運功與這邪物作對,時間一長,它也沾了我的內氣,到得如今,已經快要成精了...”


    聽清楚原委,李幼白大大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神鬼傳奇,那都還是人力可以解決的範疇。


    說話間,黑藤蘿的核心藥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刺來數根長藤觸手。


    濃烈的麻毒從那尖刺針頭流出漸落出來,在火光下折射出詭異的星光,若是碰到,非變成任藤蔓玩弄的肉體不可。


    這次李幼白動也不動,隻見她神目微凝,胸口天書的猩紅殺意噴湧而出,化作一個個手持長刀的人形兵甲厲鬼,尖嘯著衝揮來的藤蔓斬切而去。


    殺意化作實質鋒利,切開脆弱的植物皮肉,一抹綠色汁液霎那間噴灑出來漸落到地麵。


    哪怕黑藤蘿吸食了老人的功力,到頭來仍舊不過無腦死物而已,披著鎧甲的厲鬼衝殺中將揮舞沸騰的粗大藤條連同斬於刀下。


    在蘇老爺子眼中,李幼白僅僅站在原地,那黑藤蘿的長觸便詭異的自行斷開了,漂泊彌散的殺氣裏,眼前這小姑娘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異感。


    早年行走江湖,老年隱居開枝散葉,人生幾十載也從未聽聞見過如仙人般的武學。


    一時間甚是驚駭,不由得讓他記起了幾年前關於順安城劍仙的傳聞,莫非...


    幾個唿吸功夫,黑藤蘿生長了好幾年才變得粗大的藤條全部掉落在地,斷口平整似快刀切過令人驚歎。


    沒了這些藤條,任憑黑藤蘿如何躁動也是無濟於事,李幼白封住蘇老大穴後將其丹田內氣散盡。


    寄生在肉裏的細條在李幼白的窺探下無法遁形,注意標記隨後施針,一個時辰後,隨著蘇老頭上最後一片藤條落下,也預示著他一生功力都跟著散盡了。


    李幼白以手做刀彈出殺氣將黑藤蘿剩餘的觸須切掉,沒了藤條支撐,通紅似人心的藥種掉落在地。


    她收迴銀針藏進袖子,取出丹藥交給蘇老服下,在注以天書之力,幾年沒下地的老人在李幼白幫扶下慢慢將雙腳放在地上。


    “我自己來...”


    蘇老一把將李幼白推開,沒了功力他與尋常老人無異,勝在吃過丹藥,體內又有天書的作用修補髒器筋脈,稍稍喘息,許久後終於靠著自己的力氣邁出一步。


    “哈哈哈哈,鬥了幾十年,老夫還是運氣最好的那一個...”


    蘇老的笑聲遠沒有先前中氣十足,他看著地上的黑藤蘿藥種,蒼老的臉上寫滿畢生崢嶸。


    李幼白擦了擦額角汗水,吐出一口濁氣,叮囑說:“老前輩還需用藥調理身子,切不可過多行走。”


    她切斷了黑藤蘿寄生在蘇老體內的長莖,所以還有觸須留在他體內沒有去除,雖說沒有威脅,可還是要做個小手術將其取出,這才更好治愈。


    或許是聽到石室裏剛才的動靜,一陣陣匆忙的腳步從石道傳來,蘇武和蘇尚的身影最先出現。


    瞧見完好無損的老人,眾人先是驚愕,隨後臉色變幻各有不同。


    從記事起,蘇尚就未曾見過爺爺下地,此刻爺爺站在自己眼前,忍不住激動的流出眼淚。


    蘇老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爽朗的笑了聲,對李幼白笑道:“你這小...小子挺有本事,困擾我幾十年的藥毒一個時辰就被你給解決了。”


    “前輩過譽,若不是前輩出言提醒恐怕小子已經躺屍在地了,本事不大,不然也不會鬧出這般動靜。”


    李幼白略顯恭敬的商業互吹一番,同時也是很感激蘇老沒將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情給抖出去。


    正待響應著蘇家一脈的感謝,李幼白忽然覺得身心疲倦,丹田內氣所剩無幾,那種超脫凡人的感覺一旦失去就感覺渾身難受。


    腳步虛浮被遍地藤條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一直站在旁邊觀察李幼白的蘇尚立即出手。


    一手摟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拉住臂膀將她扶住,關切的問道:“李公子,你怎麽了?”


    李幼白迴神時趕緊退開一步,臉色不太自然,“沒事...”


    蘇老見狀已經知道李幼白狀態,當即便令眾人出去,換來下人打掃此處,那顆黑藤蘿藥種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其收起。


    蘇武見剛才女兒神情,立馬讓人去準備客房,打算將李幼白留下過夜,而李幼白丹田空落,想著要是離開恐怕人家也會尾隨跟蹤,還是等迴複些內氣在走,於是便答應了。


    那頭,蘇尚美眸露出一絲疑惑,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握了握,心中更加狐疑,怎的感覺這位李公子太過奇怪。


    男人的腰和皮膚哪有這般纖細滑膩的,不過想到人家出身富貴,聽爺爺講人家武學根基不淺,恐怕是修煉的緣故。


    念及至此,蘇尚白皙的臉蛋上紅了起來,雙手把玩起自己的長發,跟著仆役就往李公子的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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