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她,她又在看她。


    這個小破孩兒,不看她的小叔叔,她有什麽好看的?


    不過喬青玉還真就想起一件事,下午沒事的時候,她將草木灰拌上黑土裝在紅柳條編的藍筐裏。


    然後種下了金蓮花和雪絨花。


    其實彩虹花也叫金蓮花,顏色靚麗多彩,葉子與荷葉差不多,而且侍弄的好了,還可以常年開花。


    有十幾種顏色,她選了七種。


    按照顏色的順序種在了一起,可惜的是沒有花盆。


    所以,她琢磨著去哪裏弄點花盆去。


    喬青玉指著現在還空空如也的黑土,輕聲的對也跟她過來的賀雪蓉說道,“蓉蓉,十天之後,這些花苗就都會出來,到時候都放在你的窗台上,等夏天的時候它們就會開花了。”


    賀雪蓉麵無表情地看著籃筐,不過下一刻她的小手就放在了籃筐的邊緣。


    然後抬起頭看著喬青玉。


    小姑娘竟然笑了。


    雖然笑容極淺,極淺,轉瞬即逝,可是看了一個多月賀雪蓉麵無表情的喬青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隨後看向坐在桌子旁翻著書的賀修煜,驚喜的說道,“賀修煜,剛才蓉蓉對我笑了。”


    因為賀雪蓉是背對著賀修煜的,他自然是沒看見,不過賀修煜動作極快的放下書然後脫鞋上炕。


    他和喬青玉一樣盤腿坐在賀雪蓉的另一邊。


    歪過頭去看他的小侄女。


    賀雪蓉也歪過頭去看她的小叔。


    似乎就是在驗證剛才喬青玉的話一樣,賀雪蓉對著她的小叔也笑了笑,盡管這笑容和剛才的笑容一樣,極淺極淡,眨眼即逝,可是賀修煜眼眶忽然紅了。


    他知道蓉蓉的病在一點點的好轉。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賀修煜的視線又落在了喬青玉的身上,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對她說一聲謝謝,謝謝她不顧個人安危救下了賀雪蓉,也謝謝她溫柔善待他的侄女,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字竟然說不出來了。


    其實在此之前他說過很多謝謝辛苦了此類的話語,可此時隻有兩個字,他卻怎麽也張不開口。


    這一時刻的賀修煜覺得,謝謝兩個字,有的時候可以表達感激之情,有的時候輕飄飄沒有一點力量,而且還很蒼白。


    他對著喬青玉笑了笑,然後問喬青玉,“沒有買到花盆嗎?”


    喬青玉不知道話題怎麽扯到這上麵來,但她搖搖頭,“在縣城轉了一圈兒,沒看到哪裏有賣花盆的。”


    賀修煜目光暗了暗,卻沒再說什麽。


    他聲音輕緩的開口,“今天上午在基地醫院已經給蓉蓉做過檢查,測試過她對外界的反應,醫生說症狀雖然嚴重,但現在是最佳治療時機。”


    “基地醫院還有這方麵的醫生呢?”


    喬青玉還真不知道這事兒。


    “周醫生在這方麵是專家,我特意將他請過來。”


    第90章 紙老虎


    喬青玉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落在黑土上的賀雪蓉,這小姑娘說她不幸確實很不幸,攤上了那樣的父母還有那樣的奶奶與小姑。


    賀雪蓉剛來的那一天,早晨給她穿衣服的時候,喬青玉發現賀雪蓉的胳膊上有青紫的痕跡。


    而且有淡淡的藥香,顯然賀修煜已經給她上過藥了,賀修煜不說,她自然不會提,相信賀修煜會處理好的,可這樣對這孩子真不公平。


    但要說幸運,這孩子是真幸運,因為她有一個寵她的小叔叔。


    短暫的沉默之後,賀修煜準備將賀雪蓉抱走,該刷牙洗腳睡覺了。


    沒想到賀雪蓉竟不知何時,小手偷偷揪住了喬青玉的衣襟。


    喬青玉低頭看了一眼,有的時候一個小孩對你莫名的依賴,隻會讓這個人產生一種濃濃的責任感,而且冷硬的心腸都會一點點的暖和下來,何況是喬青玉這樣的紙老虎呢。


    於是賀雪蓉就睡在了喬青玉的旁邊。


    小姑娘閉著眼睛很安靜,也不知道她睡沒睡著,不過喬青玉忙了一天也很累了,很快的進入夢鄉。


    而西屋的賀修煜,看東屋的電燈關了之後,他就開始打包屋子裏的東西,將書一摞摞的捆好,這樣明天早晨搬家的時候會很方便。


    於是忙碌之中的賀修煜自然也不會聽到夜色之中,隻有一點點月光籠罩住的東屋,賀雪蓉轉過頭看著睡的香甜的喬青玉。


    閉了一年多的嘴,一點點的張開。


    發出了輕不可聞的兩個字。


    “媽媽”


    月亮升上了中天,西北的大地不在寒涼,連夜風都變得溫熱起來。


    遠處的田野之上,偶爾有一些動物在奔跑。


    甚至遠遠的還能聽到昆蟲的鳴叫聲。


    西北的初夏季節姍姍來遲,但它終歸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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