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從梳妝台上拿了枚白玉簪,抬手便將頭發隨意一挽,仰頭瞪著宋文音道:“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這怎麽行!”


    宋文音竟然變得非常激動,她走過來,按著楚堯堯的肩,將她的腦袋擺正,拿過了梳子就開始給她梳頭,邊梳邊道:“師姐怎能衣衫不整地走出去!”


    楚堯堯:“?”


    她安靜地看著宋文音熟練地打理著她的頭發,突然開口問道:“李晚塵門下一共有幾個徒弟?”


    宋文音的手微頓了一下,然後道:“兩位,除了師姐您,還有名男弟子,乃是李師叔在李家的血緣晚輩,也是您的師弟。”


    又一個姓李的,楚堯堯心說,可真是炸了李家的窩。


    宋文音又道:“不過李師弟並不在聖道宮中,他前些日子剛告別李師叔,出門遊曆。”


    楚堯堯也沒追問,她想了想,這才又問道:“你聽說過柳如弈嗎?”


    宋文音點了點頭:“當然聽說過,那可是我們的師祖,如今的他一直在聖道宮最頂層閉關呢!”


    原來在頂層......


    宋文音還在繼續說:“師祖向來是不見我們這些小輩的,卻對師姐您青睞有加......”


    還有這種事......不等楚堯堯追問,宋文音就主動道:“因為師姐您是幾千年來唯一被聖道鏡承認的主人,是真正可溝通天道之人呀。”


    她語氣中透著滿滿的崇敬和向往。


    楚堯堯很是不屑:“天道不就是柳如弈嗎?跟他溝通不和跟天道溝通是一樣的嗎?還需要什麽特殊的手段嗎?”


    “那可不一樣,”宋文音搖頭,“這裏所說的溝通天道的意思是,可伴天道左右、可影響天道之人。”


    楚堯堯撇了撇嘴,還伴天道左右呢,她才不會湊上去給天道當婢女,她看起來那麽賤嗎?


    轉眼間,宋文音就將她的頭發梳好了,然後道:“走吧楚師姐,二宮主說今日要帶你去逛逛東梨山,他應該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你也跟著一起去?”楚堯堯問道。


    宋文音竟然一臉期待地點了點頭。


    楚堯堯:“......”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你們就那麽喜歡蓮淨聖女?”


    宋文音茫然地看著楚堯堯:“師姐不就是蓮淨聖女嗎?”


    楚堯堯衝她擺了擺手道:“我才不是你們的聖女,我是楚堯堯。”


    宋文音稍微愣了一下,臉上的茫然便轉為了了然,一臉的“我知道了”的表情,她點頭道:“聖女是我們弟子們的榜樣,她待我們這些師弟師妹們都很好的,我剛入聖道宮時不過七歲,因我在修煉一途有些愚笨,經常被掌教責罰導致吃不上晚飯,聖女就偷偷給我塞點心吃。”


    這般說著,小姑娘的臉竟然有些紅了,還偷偷看了楚堯堯一眼,估計她是以為自己這是在偶像麵前表白呢。


    楚堯堯皺眉:“你們那個蓮淨聖女,不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嗎?”


    “哪有!”宋文音對於這個說法露出了一臉的不讚同,“聖女隻是平日裏不苟言笑,她是很好的人。”


    楚堯堯摸著下巴,神色有些怪異地看著宋文音,半晌才問道:“我再問一句,在你看來,聖道宮是壞人嗎?”


    “聖道宮不是壞人,”小姑娘迴答得毫不猶豫,“聖道宮隻是在為天道做事,雖然有時候天道的決定我們理解不了,但他所做出的判斷和選擇,一定是為了天下、為了蒼生。”


    她說得那叫一個堅信不疑......


    看樣子......又是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的正道之光......


    楚堯堯沒再多言,而是道:“走吧,我師父不是在外麵等我們嗎。”


    她倒要看看,李晚塵打算怎麽勸她。就算他說出花來,楚堯堯也不會相信的!!


    她才不是什麽聖女呢,她就是楚堯堯。


    ......


    李晚塵確實等在屋子外麵,楚堯堯走出來看到他的時候,心裏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他好歹是聖道宮的二宮主,為什麽一點兒譜都沒有?不僅如此,楚堯堯覺得自己來聖道宮以後,因為情緒失控說出過一些不太友好的話,但李晚塵似乎也沒放在心上......


    李晚塵見楚堯堯和宋文音走了出來,他一抬袖子,手中拂塵拔出,裏麵竟然藏了一柄劍,飛劍出鞘,他率先站了上去。


    宋文音對李晚塵略一俯身叫了聲“李師叔”,也拉著楚堯堯站了上去。


    這還是楚堯堯第一次乘坐除長淵以外的飛劍,她的第一感覺就是,沒長淵快,但給人的感覺更穩。


    飛劍從懸臂之上衝出,飛出了聖道宮,懸於半空,四周是白茫茫的天,大雪紛飛,有種空靈的寂寥感。夾雜著雪的風將衣袖吹起,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冷。飛劍順著懸壁一路直下,眼前所見,或是裸露的岩石,或是白雪覆蓋的地麵,卻難得地看起來並不單調。


    宋文音扭頭對楚堯堯道:“聖道宮是修建在東梨山之巔的,當然,山巔除了我們的門派以外,還遊蕩著許多野生妖獸,這些妖獸常年生活在雪山中,皮毛厚實可做保暖衣物,肉質肥美,適合用來烹飪......”


    楚堯堯扭頭看了宋文音一眼,她這向導介紹......看來沒少吃東梨山上的妖獸。


    宋文音自然不知道楚堯堯心中所想,她繼續道:“東梨山山腳有座東梨城,那裏生活了很多凡人,因為山腳靈氣淡薄,所以幾乎不會遭遇到妖獸的襲擊。”


    這倒是合理,畢竟妖獸這種東西大多是沒什麽腦子的,它們會下意識往靈氣濃鬱之處靠近。


    飛劍繼續往下飛,空氣便不再那麽寒冷了,雪地之中甚至立著一棵棵四季長青的樹。


    李晚塵操控著飛劍停了下來,落在了雪地上。


    雪很厚實,卻並不暄軟,楚堯堯一腳踏上去,腳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陷進去。


    李晚塵走在前麵,宋文音對楚堯堯道:“師姐,我們現在是要去東梨城逛逛。”


    楚堯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卻並沒說什麽。


    跟著李晚塵穿出一片樹林,遙遙便看見了一座城池立在大雪之中,城牆高高豎立著,上麵結著冰霜,那便是東梨城。


    還沒靠近,就能看見城門口聚集了不少人,熱熱鬧鬧的,楚堯堯也終於在這座雪山上看到了人煙氣。


    走近了才注意到,距離城門不遠處的雪地之中,立了尊石像,雕刻得稍微有點兒抽象,但依舊能看出那是一名女子,一名手持著劍的女子,衣袖翻飛,英姿颯爽。


    楚堯堯皺眉看了看,好半天才認出來,那石像女子穿的衣服,正是聖道宮的門服,而石像周圍則站了不少人,都裹在厚實的衣服裏,一看便是東梨城的凡人居民。


    這些人對石像都流露出了明顯的感激和敬佩,甚至有個七八歲的小孩在石像麵前放了個用野花編製的花環,又雙手合十,對著石像鞠了一躬。


    這時候,那群人也發現了楚堯堯幾人,見他幾人都穿著聖道宮的門服,一個個都麵露尊敬之色,對他們幾個行禮,嘴上禮貌地叫著“仙師”。


    李晚塵也笑著向他們還禮,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並沒有擺譜。


    宋文音對楚堯堯小聲解釋道:“這座石像所雕刻的人是千餘年前,聖道宮的一名女弟子......那時墜魔淵剛剛生成,適逢時局動蕩,魔氣入侵東梨山,便是這位師姐,憑借著一人一劍,在城牆上抵擋了足足十五天,守下了一座城......”


    楚堯堯看了看石像,問道:“然後她死了?”


    宋文音點了點頭:“最後關頭,魔氣太過濃鬱,她為了不讓魔氣侵入城池,以身祭劍,用一身的精血靈氣化為了一道屏障,才最終守住了東梨城,因此東梨城的百姓都很感激她,在此處立下了她的石像,路過了便會送上手上的花,或是鞠上一躬,拜一拜,來表達心中的感激......”


    宋文音略一停頓,又道:“對了,這位師姐的名字叫做方靈芸。”


    楚堯堯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皺了一下眉,等她仔細一思索之後,頓時生出了一種大跌眼鏡的感覺。


    “你說她叫什麽?”她不禁又向宋文音問了一遍。


    “她叫方靈芸,”宋文音重複道,她見楚堯堯一臉的不可置信,忍不住問道,“怎麽,楚師姐有印象?”


    宋文音一臉的喜色,估計她是以為楚堯堯想起了什麽。


    楚堯堯沒搭理她,她並不是有印象,而是聽說過方靈芸這個名字。


    在柳如弈的記憶之中,那位害死明茴的師妹,正是這個方靈芸,卻沒想到她是這樣一個結局。


    按照剛剛宋文音的說法來看,方靈芸的死是發生在墜魔淵生成的年份裏,那不就是柳如弈魔化的那個時間段嗎?推理可得,這場災難或許就是來自於柳如弈的魔化,而柳如弈魔化的導火索,就是明茴的死,明茴又是被方靈芸害死的。


    換而言之,方靈芸才是導致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


    與其說方靈芸是犧牲了自己救下了一座城的人,不如說她是用自己的死在贖罪。


    怪不得在柳如弈的記憶之中,他的師父會說,方靈芸的錯她以後會去承擔,不該由柳如弈去將她殺死,原來承擔就是承擔在了這裏。


    楚堯堯的神色有些異樣,她問宋文音:“你覺得她是好人嗎?”


    “難道不是嗎?”宋文音有些不解。


    “可如果這場災難本來就是她造成的呢?”楚堯堯反問了一句。


    “那場災難乃是天道魔化所致,那是天災,怪不了任何人。”迴答的人卻是李晚塵,“更何況,難道怪罪於誰,就能阻止天災的到來嗎?”


    楚堯堯眨了眨眼,看來李晚塵應該是清楚的知道墜魔淵形成的前因後果。


    她忍不住小聲辯解道:“如果不是因為她,天道也不會魔化。”


    李晚塵眼睛都沒眨一下,繼續道:“心性不夠,即使沒有這條導火索,也會有別的事情致使他魔化。”


    楚堯堯沒接話了,搞不懂這群神棍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麽。


    李晚塵卻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他扭頭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你如此在乎善惡對錯,難道謝臨硯就是善人嗎?他的所作所為就是對的嗎?”


    幹嘛突然扯上謝臨硯,楚堯堯不是很想討論這個話題。


    “他又不想當天道,你們何必強人所難,非要去逼迫他?”


    李晚塵的神色閃動了一下,末了,他語氣平靜道:“如果有可能,我倒是願意代他承受這些痛苦,替他去當這個天道,”他微一停頓,似是歎了口氣,“可惜,天道之位,非他莫屬。”


    想去當天道的人當不了,不想當的人卻被逼迫著當。


    “那怎麽不讓柳如弈繼續當天道,我看他倒是挺樂意的。”楚堯堯說話稍微有點兒陰陽怪氣,不過李晚塵似乎也沒放在心上。


    他微微揮動了一下手中的拂塵,才道:“柳如弈一日為天道,墜魔淵便一日無法從這個世界上拔除,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就像一個人的身體,若任由墜魔淵擴散,魔氣便會侵入心脈,那時,靈脈逆轉,魔物橫行,這個世界將會變成真正的人間地獄,我們所生活的家園,會被上界完全拋棄,每個人都會死。”


    楚堯堯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她有些愕然地看著李晚塵,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剛穿書的時候,係統所說的任務,係統告訴她,如果任務失敗,這個世界就會毀滅,原來所謂的毀滅就是這個意思嗎?


    宋文音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沒有接話。


    李晚塵又道:“所以,謝臨硯的逆天而行,實則是想這個世界給他陪葬......”


    “......他固然有他的理由,這個世界也固然有對不起他之處,但同樣也有比他還無辜的人,他尚且有能夠反抗的能力和機會,可是那些無辜的人呢?”


    李晚塵慢慢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堯堯:“他不希望天道決定他的生死,又憑什麽去決定別人的生死?”


    楚堯堯張了張嘴,竟然沒說得出來反駁的話,因為她覺得,李晚塵說得是有道理的,謝臨硯確實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他也從未將那些人放在心上。


    如果這不是一本小說,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那麽濫殺無辜的行為......確實該問上一句憑什麽。


    三人在雪地中慢慢走著,或許是嫌人多,李晚塵並沒有往東梨城中走,他隻是遠遠地看著,神色間帶了幾分悲憫。


    楚堯堯突然覺得,讓李晚塵來當天道的話,應該真的比謝臨硯更合適,他比謝臨硯更能接受天道的安排,即使這個安排,他並不喜歡。


    走著走著,李晚塵再次開口了,這次卻換了個話題,他道:“聖道鏡乃是聖道宮祖師留下的通天法寶,與其說它是一麵鏡子,它其實更像是一條通道,可以通往任何世界......所以,你在其中看到的世界並不是假的,你的記憶也並不是假的。”依話


    楚堯堯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還有機會迴去?”


    “你想迴去嗎?”李晚塵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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