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風迴到蘇府時,天已將黑。

    古道中還是如一尊石雕,守在馬車前。柳雲風不由暗暗搖頭,這個年輕人,確實有常人難及的恆心與毅力。他也知道,古道中現在這樣,不是給他柳雲風的麵子,完全是因為彩雲。要是車裏的是如夢呢?自己豈非也會這般?

    他走進屋裏,竟然發覺梅蘭竹菊四姐妹全都不在,代之是兩個青衫女子,而葉逢秋卻在一張椅子上唿唿大睡。

    不一會兒,就又有幾個青衫女子走龍燈般地端上了酒菜,一盤鬆鼠桂魚,一盤櫻桃肉,還有蜜汁火方,栗子黃燜雞,清溜蝦仁……一時琳琅滿目,居然上了十多道菜,其中還有兩隻烤羊腿!酒是陳年花雕,香氣四溢。葉逢秋聞到香味,一古碌兒起來了。柳雲風笑道:“要不是酒菜上來,你怕要睡到半夜吧?“葉逢秋大大地歎了一口氣,道:“跑了一下午,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不躺著,怕是連站的力氣也沒有了。”說著,就拿了一個羊腿,大嚼起來,但剛吃了兩口,就轉著眼睛,道:“那個木頭呢?”柳雲風順手拿了那個羊腿,道:“虧你還記得他。”說著,又叫兩個女子端了幾盤好菜,就走向外麵,將羊腿給了古道中,菜自然遞進了車內。古道中也不說話,接過就吃。隻要彩雲不下車,他仿佛就不願意離開這兒半步。

    柳雲風走進來,葉逢秋已啃了半個羊腿下肚。他滿了一杯酒,道:“你也來一杯不?”柳雲風搖了搖頭,忽然對那些站在一旁的青衫女子道:“你們也坐下來吃吧。”青衫女子都拚命搖頭。柳雲風便歎了一口氣,道:“我這人有個怪癖,吃飯最見不得人在旁邊站著。你們不坐下來,就到門口站著吧。”那些青衫女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真的走了出去。

    柳雲風馬上揪住葉逢秋,道:“葉大哥,你下午看到什麽了?”

    葉逢秋喝下一口酒,抹了一下嘴,歎道:“你葉大哥枉叫‘大煞風景’了,得改名叫‘殘年暮景’了。”

    柳雲風不由笑道:“怎麽了,是不是讓她把你弄進了哪個妓院,才有此慨歎哦?”

    “胡說!到妓院可比那快活一百倍,我怎麽會慨歎?”葉逢秋瞪了一眼,才道:“我跟著她,一開始左轉右轉,倒也沒什麽。但是轉到一個胡同口,她忽然不見了,我就連忙趕上去找,哪知她突然中我身後叫我……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是不是得改名字了?”

    柳雲風道:“她看到就看到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唉呀,你是不知道。她看到我後,就不停地買東西,什麽布料啊,衣服啊,胭脂水粉啊,甚至還有一袋米!”她每買一樣,就大聲問:“葉大俠,這個你拿得動吧?你說街上那麽多人,我又和她一起,能丟得起那人嗎?所以隻要她放得下,我就必須拿得動。”葉逢秋說到這裏,又是舉起杯子,一仰而盡,道:“平日練的什麽功夫啊,在那時都沒有用……我腿都差點抬不起來了。”

    柳雲風不由喃喃道:“看來她們果然不簡單……”

    葉逢秋道:“你說什麽不簡單?”

    “哦,沒有什麽,我是說你這一下午不簡單。”柳雲風笑道:“幸好我比你有福氣……你猜我下午幹什麽去了?”

    “幹什麽?”葉逢秋忽然壞笑,“不會是和她……”

    柳雲風馬上麵色一端,道:“我下午見著心聞大師了。”不知為什麽,他話到嘴邊,卻又沒說宋君行。

    葉逢秋馬上就不笑了,問:“那老和尚到底是為什麽來的?”

    “是……”柳雲風隻說了一個字,忽然就閉嘴了。

    “是什麽?”

    “沒有什麽。到了明天,你不是什麽都知道了嗎?”

    葉逢秋嚷道:“你這是要我晚上睡不著覺了。”

    柳雲風笑道:“睡不著正好。有個睜著眼的在旁邊,我睡得會更安穩。”

    柳雲風果然睡得十分安穩。

    葉逢秋也沒有睡不著,他一沾床板,就鼾聲如雷。

    所以他們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他們倆個醒來精神特別好。

    他們一醒來,就有兩個紅衣丫環端了兩盆熱水,服侍他們洗漱。

    葉逢秋歎道:“他媽的有這種日子過,我真是不想走了。”

    柳雲風笑道:“那你就別走好了。憑你‘大煞風景’葉逢秋的本事,一定很輕易在蘇府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媽的。”葉逢秋聞言,不由罵道:“蘇冠城給我提鞋還差不多。”

    兩個丫環就像沒有聽見一般,隻是淺淺笑著,也不開口。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吵雜聲:

    “吳管家早!蘇公子在哪裏?我們可想他了……”

    “恭喜恭喜……”

    “‘日月雙劍’卓射日、卓射月恭賀蘇公子大婚之喜……”

    柳雲風二人聽了,便走出門,隻見竹林後麵不停地有人三三兩兩地走了過來。吳飛站在樓前道邊,揖手迎客。葉逢秋看那些人的打扮,均是武林人士,但卻竟難得認識一兩人,想來不過是一些趨炎附勢的小角色。但見這時,從竹林後麵又走出一位老者,身材魁梧,麵色赤紅,氣勢不凡。他的後麵,跟著八位青衣男子,也是身形高大,俱是兩人一組,抬著四隻大箱子,顯得很是吃力。吳飛一見老者,便連忙迎了上去,笑道:“白老英雄辛苦了!”葉逢秋見了,忙低聲道:“這便是杭州‘金刀廉頗’白宗勝,名聲向來不錯,不知他和蘇冠城是什麽關係。”柳雲風道:“你看他送的這禮就知道。送這麽多,看來又會顯擺一下的。”

    果然,白宗勝先是哈哈一笑道:“辛苦什麽?老夫來喝喜酒,開心得要命,嘿嘿……隻怕蘇公子晚上要辛苦喲……”說著,和吳管家一起相對而笑。但接著,他一指身後四隻大箱子,道:“這裏是黃金一萬兩,珍珠一百顆,錦緞一百匹,小小心意,還望蘇公子笑納。”

    這話說出來,除了跟他和吳管家,還有一起來的八個人,其餘的人臉上莫不變色,甚至有幾個人已把自己的禮物開始藏掖,想來覺得太拿不出手。

    柳雲風也不禁咋舌,卻說不出一句話。

    葉逢秋喃喃道:“他媽的,我還道蘇冠城大方,給你五十萬兩銀子,哪知就這老兒一個人的禮物,也比給你那酬金多了不知多少。他媽的,這次他賺大了……”

    吳飛迴頭叫過來一個年輕人,對他道:“你在這裏守會兒,我陪白老英雄進去,馬上就出來。“說著,就挽了白宗勝,相攜而去。

    葉逢秋這時一扭頭,突然叫道:“不好!馬車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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