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風費了一點兒周折,才找到野狼溝。

    原來這野狼溝竟是一片亂墳崗子,這就難怪柳雲風向當地人打聽這裏時,無一例外的是見到人們驚駭的眼神。

    一陣涼嗖嗖的幽風掠過,柳雲風不由打了個冷顫。雖然他不信鬼神,但在這冷月之夜,看著滿崗孤墳,也覺陰森可怖。他算算時辰,估摸已到戍時,便舉目四顧,,卻突然發覺旁邊草叢中露出兩點碧森森的光。柳雲風心頭一凜,正欲出手,但隨即發現這可怕的幽光竟有一片,便立時明白這就是一群野狼。看來這野狼溝,果是名不虛傳。柳雲風此時反而鎮靜下來,微微一笑,便舉步向前,並未出手。這野狼雖然可惡,但在今晚,他實在不想對它們開殺戒。然而野狼終究是野狼,它不會因為柳雲風的一念之仁而放棄獵物,隻聽得嗷地一聲嚎叫,便有幾隻狼撲了過來。柳雲風暗歎一聲,正準備施展輕功逃離此地,但忽然一念想起那縷長發:自己這番離去,萬一要是夢兒等下過來,遇上了這群餓狼呢?一念未了,手中劍便“嗆啷”一聲出手,隻見一縷寒光閃過,幾隻撲過來的狼就栽倒在地。但餘下的狼非但未見害怕,反而更是兇狠,又有幾隻狂嚎一聲,撲了過來。柳雲風手中寒光暴現,幾隻狼又已撲地。轉瞬間,這荒塚之地就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柳雲風一掃周圍還在躍躍欲試的狼群,口中一聲長嘯,再也不猶豫什麽,身形一閃,就衝進狼群,左衝右突,如砍瓜切菜。這些狼平日為害鄉裏,遇到獵物,往往群起而攻之,深為當地百姓痛絕,今天碰上柳雲風,也活該它們命絕。

    “好!”就在這時,一個影子忽然從墳堆中飄了出來,形似鬼魅,就連他的叫好聲,也透著說不出的詭異。隻聽他拊掌笑道:“‘劍佛’今天終於也開了殺戒了。”

    柳雲風收劍入鞘,淡淡道:“這群畜牲平日為害百姓,殺了它們,也沒什麽不妥吧?”

    “當然。不過,柳少俠做什麽事都需要一個好的理由嗎?”影子笑道:“就算這些畜牲平日沒有禍害百姓,也一樣該殺。”

    “為什麽?”

    “因為它可能對你造成傷害。”影子笑聲一收,聲音立時變得毫無感情:“對自己有威脅的東西,當然除之而後快。”

    柳雲風忽然冷笑:“我又怎知你對我沒有威脅呢?”

    影子一怔,忽然冷笑:“柳少俠當真是不識好人心了。”

    “好人?”柳雲風反問,“我憑什麽相信你是好人?”

    影子沒有迴答他的話,卻道:“你應該知道是我約你出來的。“

    柳雲風冷冷道:“如果單隻是你,我是不會出來的。”

    “當然。”影子淡淡道:“因為,我們手裏有柳少俠日思夜想的人。”

    柳雲風聞言,沉默良久,才道:“她在哪裏?”

    影子道:“你放心,她非常安全。”

    柳雲風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可以帶你雲見她。”影子道:“不過,柳少俠必須要答應我個條件。”

    柳雲風冷冷道:“假如我不答應呢?”

    影子忽然一聲輕笑,道:“你是不是想製住我,然後來交換她?不過,我勸你不要作此想。”他一頓,不待柳雲風迴答,又道:“因為,你如果對我不利,則無人能保證如夢姑娘的安全!”

    “你!”柳雲風怒極,幾欲飛身向前,但終於忍住,問道:“你們當日是怎樣帶走如夢姑娘的?”其實,在他心裏,直到現在,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把人帶走。

    “柳少俠,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道。”影子冷冷道:“這個問題,怕隻有等我們將來合作完成之後才能相告。”

    “合作?”柳雲風冷笑:“我們什麽時候合作了?”

    “現在是沒有。不過,很快柳少俠就會和我們合作的。”影子笑道:“因為,這就是我們的條件。”

    柳雲風不由沉默。半晌,才緩緩道:“帶我去見如夢姑娘。”

    影子喜形於色,道:“你是答應我們了?”

    柳雲風點了點頭,道:“廢話少說!”

    影子聞言,不再說話,卻連擊三掌。不過片刻,就有數人抬著一件東西飛奔而至。及至近前,才發覺那抬著的竟是一口棺材!棺材歇下,黑影便伸手一推,然後對柳雲風道:“請吧。”

    柳雲風不動聲色,隻是冷冷道:“什麽意思?”

    “柳少俠不要誤會,等下你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極其隱秘的……為了安全起見,隻好屈尊了,還望見諒。”黑影笑道:“這棺材是今天剛用上好楠木製成,高貴舒適;如若是一般人,能有一副杉木棺材就算不錯了……”

    “這麽說,我還真要感謝你的誠意了?”柳雲風冷笑。

    黑影哈哈一笑,道:“如果柳少俠是真心和我們合作,那麽以後你更會感受到我們的誠意的。”

    柳雲風歎了一口氣,道:“但願吧。看來我現在真得好好體味一下你們的誠意了。”說著,便一步跨進棺材裏,躺了下來。

    他一躺進去,棺材便嚴嚴實實蓋上了。柳雲風馬上便感覺被抬了起來,忽左忽右,上下顛簸;幾個壯漢來時,健步如飛,甚是平穩,這時弄出這些花哨,顯然是怕自己識得路徑。

    柳雲風隻覺他們走了一會,便將棺材放下,接著聽得櫓聲連連,想來是過了一條河。不過片刻,複又被抬起,看來這河並不是很寬。但走了不多時,便覺得頭重腳輕,顯然走的是山路。抬著自己的幾們壯漢,卻未見絲毫停歇,兀自狂奔不止。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柳雲風感到棺材往下一落,接著聽得一人道:“將軍,人已帶到。”隨即蓋子便被打開,一縷強烈的亮光便射了進來。黑影在外麵笑道:“柳少俠,請吧。”

    柳雲風慢慢地從裏麵站起來,竟然伸了個懶腰,道:“原來躺在這裏麵也是一種享受。”說著,便哈哈兩聲,四處打量了一下。

    這是一間空曠的大廳,長寬各有十丈之餘,人在其中,感到甚為渺小。廳雖大,但布置卻極為簡陋,當中一張大桌,幾乎就占據了大廳麵積的三分之一,顯然這裏是這幫人平日議事之所。這樣一張大桌子,如若是也是用楠木製成,定然氣派。但他卻偏偏是用鄉裏最常見的杉木打成,紋路可見,大氣卻又寒酸。柳雲風看了看腳下的棺材,歎了一口氣,道:“各位對在下真的是不錯了。”

    伴隨柳雲風而來的黑影,站在燈光下,已褪去了許多的神秘,從神態之中,可以看出略現蒼老,怕是已有六十上下了。黑影沒有迴答柳雲風的話,因為他此刻正無限恭敬地望著大廳盡頭的一個人。這人背對而立,寬袍大袖,神態飄逸,頗有魏晉遺風。他站在那兒,給人一種山嶽般穩定的感覺,敬畏油然而生。

    “柳少俠是我們的貴客,當然不能怠慢。”那寬袍人也不轉身,淡淡道:“在我們這裏,所用的每一分錢,都有它的道理。”

    柳雲風哦了一聲,微笑道:“你們這樣興師動眾地讓我來,又有何道理?”

    “道理有三。”寬袍人道:“第一,不這樣,柳少俠怕是請不至的;第二,我們這個地方,目前還不想外人知道,隻有這樣,才能保證這一點;第三……”他說到這裏,竟然不再繼續,隻忽然問:“柳少俠可知天殘幫?”

    “天殘幫?”柳雲風微微一怔,便憶起那日送劍來的斷臂者,他便自稱是天殘幫之人;而從他對金袍人的恭敬以及稱唿,想必金袍人便是這個神秘幫派的重要人物。那麽秦可斷呢?他與這個幫派又是什麽關係?……一時諸多念頭紛至遝來,竟然半晌無語。

    “這是一個近年來才露出神秘麵目的幫派,據傳所有幫眾都是殘疾人。”寬袍人哈哈一笑,忽然又道:“柳少俠是不是與他們打過交道?”

    “交道談不上,隻是與他們的人有過兩次照麵。”

    “那柳少俠對他們印象如何?”

    “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隻是覺得神秘。”柳雲風淡淡道:“這一點和你們倒挺像。”

    “是嗎?”寬袍人一愣,但隨即哈哈大笑,道:“這就對了,對付隱蔽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也把自己隱蔽起來。”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與我又有何幹?”

    “錯!”寬袍人霍地一轉身,展現出一張青森森的麵孔,冷冷道:“你知道天殘幫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嗎?”

    柳雲風搖了搖頭,道:“這好像也與我無關吧。”

    “哈哈哈哈……”寬袍人忽然仰麵大笑,道:“柳少俠,你現在是一派掌門,當縱觀天下……如若有朝一日你的劍始門麵目全非,是不是也還說與你無關?我當你是年少有為,怎麽還和當初浪跡江湖一般思想?”

    柳雲風聞言,不由麵色一赧。這段日子,他心裏隻是牽掛著夢兒、想著如何能安全送達這趟鏢,至於其他的,他真的沒有好好想過。現在陡然聽到寬袍人幾句話,就如醍醐灌頂,頓時汗顏。江州一帶,向來平靜,這會兒天殘幫突現,肯定不會沒有任何目的。而自己對它,卻是一無所知,實在有負掌門之職……想到這裏,便雙拳一抱,誠懇道:“在下願聽前輩指教。”

    寬袍人麵上毫無表情,隻是冷冷道:“指教談不上,但在天殘幫麵前,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因為……。”他說到這裏,雙眼盯著柳雲風,一字一句道:“他們想整個武林匍匐在它麵前!”

    柳雲風凝神聽著,但聽了這句話,反而笑了。他道:“如果他想征服整個武林,那定然是不自量力。”

    “不,你錯了。”寬袍人緩緩道:“他們隱忍了這麽久,正可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次既然敢全麵出擊,實力肯定不可估量。”

    他見柳雲風不以為然,便又接著道:“也許不出幾日,閣下的劍始門就不再是你的了……”

    柳雲風一怔,但轉瞬便哈哈大笑,道:“這怎麽可能!”

    “這非常可能!”寬袍人冷冷道:“我剛才得到的消息,昨天點蒼派,前天峨嵋派全都臣服在天殘幫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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