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裏隻有一張紙,白紙,但已發黃,顯得年歲已久。紙上有九個字,字跡陳舊,顯然已寫上去好多年了:

    九月初八,瀟湘樓,午時。

    就是這九個字,令李正德就如見了鬼魅一般。他的麵前仿佛又出現了十八年前的一幕:揮刀,血濺,逃亡……

    李正德重重歎了一口氣。他仿佛陡然間已蒼老了十歲。他轉過身,對李敢道:“來了,他終於來了……”

    “大哥!”李敢忽然改變了稱唿,神色也更加冷峻,“你說是誰來了?”

    “孩子……是那孩子!是當年我們放過的那個孩子……”

    李敢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非常悠遠,他道:“是他?”

    “是的。”李正德道,“孩子是無辜的,我們沒理由殺他。”

    李敢冷笑,“可是他隻記住了仇恨,卻不知你當初沒揮下第二刀該需要多大的勇氣。”

    “是這樣子的,放過一個人有時的確比殺了他更難。”李正德忽然也冷笑,道:“你以為我們當初有機會揮下第二刀麽?”

    李敢愕然。

    李正德正色道:“我們當日唯一要做的就是殺了他們……那個小孩,不在此列。”

    李正德的目光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他一字一句道:

    “你!馬上帶著全家老小和所有的下人——馬上離開!”

    “離開?”

    “是的,馬上離開!走秘道。”

    “秘道?”李敢問道,冷峻的眼睛裏閃出一絲隱憂。

    “是的,它等了十幾年了,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了。”

    “大哥!”李敢忽然迸出一股豪氣,眼睛放著光,“他老子當年號稱”一劍定乾坤“,你不也是一刀結果他了嗎?難道還怕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李敢!”李正德冷冷道:“你以為憑我真能打得過柳騁宇嗎?你難道不知他當初已先受人暗算?不然,就是我用自己的最厲害的棍法,隻要他有五成功力在,都過不了三十招的;更何況是用自己並不擅長的刀?”李正德一頓,聲調忽又有些古怪,“你知道當年的孩子現在是誰嗎?”

    “誰?”

    “柳雲風!”

    “柳雲風?”李敢奇道:“什麽來頭?我怎麽沒聽說過?”

    “其實……”李正德緩緩道,“我也情願沒聽說過,而且最好永遠不要聽說……”他深深地看了李敢一眼,接著道:“有人說他是俠,有人說他是神……他的出現不過是這兩年的事,但他的名聲卻比哪一個叱吒江湖的前輩都要好得多,人們尊其為”劍佛“!”

    李敢道:“他用劍?”

    “那不一定,天下之物,非他莫用!刀槍棍鞭,甚至樹葉、塵土、你喝的水……都有可能成為他的武器!”李正德的目光中露出無限敬意,“他是”劍始門“的傳人。但是,人們尊他為”劍佛“,是因為他的武功、佛心與俠氣!”

    李敢的眼中滿是狐疑,“大哥,你既然了解得那麽清楚,為什麽我從沒聽你說過半句?”

    李正德道:“有些事情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李敢激動道:“大哥,莫忘了我是你的好兄弟——需要時連命都可以舍棄的好兄弟!”

    李正德目中露出感激之色。他用手拍了拍李敢的肩膀,道:“兄弟,你也莫忘了我是你的兄長——可以為你舍命的兄長!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兄長擔著的好,是不是?”

    李敢目中似乎有淚滾落,道:“不是這樣子。”他突然挺起了胸膛,決然道:“大哥,咱兄弟聯手,縱然打他不過,也死個轟轟烈烈!兄弟絕不能偷生。而且,我相信,他作為一個劍客,也絕不會對一群老幼婦孺下手的。”

    “話是這樣說,但是……”李正德搖了搖頭,道:“昔日柳騁宇名滿天下,受惠者眾,今日之始,此處已非你我存身之地……而我最擔心的,是你們在場,反而更令我受製,而終至牽涉到我們的大恩人。”

    李敢聞言一怔,咬牙道:“就是要我死,我也會守住這個秘密的!”

    李正德的目光陡然變得柔和,道:“我當然相信你,可是——”他話音一變,道:“要是他以你妻兒的相挾呢?”

    李敢冷汗涔涔而下,良久,嘎聲道:“李敢聽大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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