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迴情到深處不可別離


    那為首的女子道:“老爹,你們馬上離開這裏,去別的地方設場子吧。”


    “海老爹,”大同從懷裏取出二十兩銀子,遞給他:“辛苦一日,打些酒喝。”海老爹忙道:“少俠救了我們,我們還沒有說謝呢,怎能再收你的銀子。”


    “你收下吧。”大同將銀子強塞在他手裏。


    金彤見了,向那女子要了二十兩銀子也塞給海老爹。


    海老爹推辭不過,千恩萬謝的收了,帶著眾人離開了。


    大同將王倫等人放了,和金彤、碧月準備迴客棧,那三個女子一直跟著金彤。


    大同打量了一下那為首的女子,見她約二十多歲,穿著淡綠色衣衫,青藍色褲子,長得也有幾分姿色。他心裏雖然奇怪這三人和金彤的關係,但又不好問。


    走了一會兒,金彤突然笑道:“大哥,你為什麽不問我她們是誰?”說著也不等大同迴答,接著道:“她是我娘的使女,名字叫江禮惠,我叫她惠姐姐。她們兩個,”她指了指另兩個,“是我娘的徒弟,一個叫趙琪,一個叫徐小雙。”


    江禮惠對大同笑了笑:“盧公子。”


    “這可不敢當,江姑娘,”大同笑道:“你叫我大同好了,我可不敢受姑娘如此稱唿。”


    “好吧,”江禮惠見大同衣衫雖是華麗,但也是個書僮打扮,剛才不過是看在金彤稱他大哥,才叫了他一聲“公子”,如今聽他這樣說,便笑道:“我叫你盧小哥,你也叫我惠姐姐吧。”


    “惠姐姐。”花碧月也照金彤一樣稱唿江禮惠。


    江禮惠雖是金彤母親的使女,但她從小跟著金彤母親,學了一身武功,又看著金彤長大,又是金彤母親的內管家,所以她在岷山派的地位特殊,岷山派弟子們都稱她江姑娘。


    江禮惠三人不管金彤怎樣說,就是不肯離開她,一定要跟著她。


    廣東薑家。


    白浩、彭忠、葉磊和彭欣四兄妹與薑家姐妹相識後,一起來到薑家。


    薑氏姐妹的爺爺是當年威震南方的“神鞭震乾坤”薑佩林。


    薑佩林本就是極好客,又聽說四人是川中一劍的徒孫,更甚是薑韻晴與白浩的相互有情的樣子,便留下四人。


    陳家洛一行也住在薑家。不多久,隻留下心硯和無塵道人,其餘的英雄都各自去尋親訪友了。


    這日,薑韻晴姐妹約了白浩兄妹到後山玩耍,眾人相互嬉笑著奔跑,都累了,便坐在一株大樹下歇息。


    突聽林中有人重重地歎了一聲:“唉!”又緩緩吟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裏送秋雁,


    對此可以酣高樓……


    抽刀斷水水更流,


    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


    明朝散發弄扁舟!”


    彭欣在家因是獨女,又兼師祖母疼失愛女,因此將其視為親女,傾心愛護教導,於詞詩也有些精熟。此時聽的這幾句詞調,幽幽地對眾人道:“這人情意如此真摯,不知是何人能享受此深情。”


    薑韻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這人是陳叔叔。”


    “沒想到陳總舵主還是如此多情的人。”葉磊歎道。


    “韻秋妹妹,你姑姑去世有好多年了吧。”彭欣道。


    “有十八年了,”薑韻秋道:“我姑姑的墳就在那兒,我們去看看陳叔叔吧。”


    彭欣道:“別去了,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他一定在那兒待了很久了,”薑韻秋向那林中快步走去:“如果沒有人去叫他,他可以待好幾天的。”


    大家隻好跟上。


    轉過樹林,在那兒有幾座墳墓,其中一座墳前坐了一人,隻見他身著白色儒服,頭戴白色儒生巾。盤腿獨坐著,睜著一雙明亮卻微顯輕愁的眼睛盯著那冰冷而光滑的墓碑。


    但見他生得玉麵朱唇,瑤鼻星目,劍眉輕慼,眼底眉梢都帶著一股憂鬱和情愁,使他看起來更俱有一種獨特的男性魅力。


    隻見他輕輕抬起手去撫摸那墓碑上的名字,那墓碑是冰冷的,名字也是冰冷的,他的心也更加冰冷了。


    是的,那顆心早就被漫天的大雪封住了、冰住了、凍住了,任有多大的火焰也融化不了。


    “舜筠,”他開始輕輕的唿喚著那個名字:“舜筠,我來了,我又來看你了,我有三年零四個月沒來看你了,你會不會生氣?唉!”他歎口氣接著說:“舜筠,我知道你不會生氣,你那麽好,那麽溫柔,那麽體貼,那麽肯為我著想。你不會生氣的,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舜筠,”他將臉貼到那冰冷的墓碑上,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當我在草原上輕騎飛奔的時候,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我們並馬奔馳,像草原上的山鷹;當月亮升起的時候,我就看見你的臉;真的,舜筠,在草原上看月亮的時候,它又大又亮,就像你的臉一樣晶瑩剔透。”


    他的聲音轉為低柔,輕輕的、緩緩的:“舜筠,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最喜歡有星星的夜晚,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那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像你的眼睛,就象你一直在看著我。唉!”


    他再歎一聲,抬起頭:“舜筠,我說了這麽多,你煩不煩?你知道的,在人前,我是堂堂的紅花會總舵主,我應該這樣,我應該那樣,就是不能有憂鬱,不能有煩惱;我可以笑,可以一本正經,可以發號施令,可就是不能哭,不能落淚,更不能相思相愛。說起來好威風,可是,我情願在這裏陪著你,永遠在這裏陪你。舜筠,你聽到了嗎?舜筠!”


    他的聲音提高了:“舜筠!舜筠!”聲音在空中散播開來,顯得是那樣的淒涼、悲苦。


    薑韻秋心中也一陣酸楚,但想著爺爺的話,不能讓陳家洛再傷心下去了。因此她下決心似的走上前去,大聲叫:“陳叔叔,你起來呀!”


    陳家洛一愣,半響才迴過神來,勉強想笑一下:“韻秋,是你們。有事嗎?”


    “沒有事。”薑韻秋對著他大聲道:“我們這麽重的腳步聲您都沒有聽見嗎?要是有人在背後刺你一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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