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早晨,天還未亮雞還沒叫的時候,我就已經被人叫起了。影為我剛剛的披好衣服,朦朧中就隻見一大群穿著大紅衣服的喜婆喜娘們就湧進了我的房間。

    焚香沐浴後,就被那些喜婆推到了梳妝台前。

    “新娘子開臉了!粉麵一開,富貴到來——”一個喜婆大聲喊道。

    這聲音比拂曉的雞叫還要洪亮上幾倍,我不禁張開嘴打個哈欠。

    “二小姐,請您閉上眼睛!我們要為二小姐您開臉上裝。”

    “好!好!我怕疼,請嬤嬤們都手輕一些。也請嬤嬤們都小些聲音說話,吵的我頭痛——”我巴不得把眼睛閉上,再好好的睡上一覺。讓她們都輕一點,不要在我睡到一半的時候吵醒我。

    “是!二小姐您就放心吧,我們一定讓您成為最漂亮的新娘——”

    “那就謝謝各位嬤嬤們了!影,快過來!讓我靠一下,我好累——”我裝出柔弱的樣子說道。

    “是,小姐——”影也變的溫順起來了。

    ————

    “貴婦人為新娘子梳頭,從此與夫美滿幸福到白頭——”我在朦朧中又聽到了喜婆的喊聲。

    “二小姐,南宮夫人來為您梳頭來了。”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曦海國的婚禮講究有很多,就拿這上頭來說。所謂的上頭也就是梳頭,是女子嫁前改變發型的禮儀。這種儀式都要找一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婦人來為新娘子梳頭,意新娘子嫁人以後會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外麵的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屋內的紅燭依然的點著。我趕快站起來,隻見一群紅衣喜婆中間站著一位體態微胖的老夫人。白淨的圓臉上泛著亮光,一看就是身居大宅之內的貴婦人。她應該就是南宮丞相的夫人,青天和喬喬的母親。

    “若水見過南宮夫人——”我向南宮夫人盈盈下拜。

    “白二小姐不比多禮,今天是二小姐的大喜之日。我奉皇上之命和榮王爺與榮王妃之托為二小姐上頭。”南宮夫人對我說道。

    “那就勞煩南宮夫人了——”我再次行禮說道。

    喜婆們再次將我扶會梳妝台前坐好。我不經意的抬頭看上鏡中,老天!我的臉是?!這些喜婆們在我臉上化了幾盒的粉?就連胭脂也能用上一盒多了吧?難怪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臉很不舒服呢,這樣連基本的透氣都是問題。

    “二小姐,這喜娘頭要梳的越緊越好看,所以請二小姐要忍著疼才行。”南宮夫人說道。

    “那就有勞南宮夫人費心了——”

    今天就是我受罪的日子,這哪裏是梳頭?分明就是拔苗助長嘛!我的頭皮啊——

    “迎親的隊伍到山莊門口了——”外麵有人大聲喊道。

    “好了,二小姐真是個美人,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新娘!”南宮夫人為我梳完頭笑著說道。

    “南宮夫人說笑了,我哪裏有喬喬漂亮。”

    “說道這裏我還是真的要謝謝二小姐,您是救過喬喬的——”南宮夫人道。

    “新郎催妝啦——”這時候外麵有人喊道。

    “快啊,快抓緊時間——”屋裏的喜婆和喜娘們聽到外麵的叫喊聲開始焦急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小聲說著什麽。

    “是要快些了,屈將軍都已經催妝了。”南宮夫人此時也為我梳好了頭發。

    頭發已經完全的盤起來了,再也沒有散肩上的頭發了。這發式名曰鳳舞九天,是最常見的新娘發式。

    “快,二小姐外麵換喜服——”一個喜婆用托盤端來了一疊的衣服。

    “新娘喜服穿在身,榮華富貴就一生——”

    我站起來,被喜婆們拉到屋子中間的寬敞處,開始為我更衣。不是吧?這些衣服我一次性都要穿在身上嗎?結果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

    “小姐,今天外麵下大雪了,會很冷的。”影在一邊安慰我道。

    現在還是深秋時節,外麵下雪了?這可是今天的第一場雪。

    禮服做的很緊,我現在還沒吃飯就已經這樣子了。要是再吃點東西,一定會緊的喘不過氣來。這是一套大紅錦緞的拖地長裙,上麵用金線繡的百鳥朝鳳的圖案。上麵的繡功極其精致,簡直就可以稱之為藝術品,我穿著如此厚重的藝術品根本就無法動彈。

    “新郎二次催妝——”外麵有人喊道。

    “老天!新郎官都二次催妝了,快給小姐帶鳳冠,然後去拜別老夫人!”一個喜婆大聲的說道。

    我再次被人按迴梳妝台前坐下,兩個喜娘捧著純金的鳳冠緩緩的帶到了我的頭上。

    有幾斤呢?最少也有三金吧?我要是半路逃跑的話,這三斤黃金是不是也夠我活上一段時間的?

    “二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去前廳舉行辭親禮,老夫人一定已經在等了。”喜婆對我說道。

    辭親禮是曦海國女子出嫁時與家中親人辭別的儀式,是對父母行跪拜大禮,感謝父母養育之恩,訴說離別之情,我沒有父母所以就隻拜別祖母就可以了。

    我緩緩的站起來,穿著這樣的一身衣服想要走的不淑女都難。衣裙緊隻能邁小步子,鳳冠沉隻能目視前方保持平衡。

    房門一開,冷風和雪花都隨之而來。好大的雪!雪花早已經把外麵的世界裝點的銀裝素裹。

    夜撐著一把紅油傘站在門口,今天的夜居然穿上了一身紅色的衣服。

    “哦?!”我驚訝道。

    夜見我如此輕輕的一笑,把傘撐到我的頭頂上。

    “今天的雪很大,看來有你受的了。”夜跟在我身後走,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知道還不給我找些吃的來,我到現在滴水未進呢!”我小聲道。

    “快,幫小姐拉著喜服,可不要沾到雪才好!”影道。

    我斜睨一眼夜,意思是你看看影多知道心疼我。

    路麵上都是雪,走起路來咯吱吱的直響,白雲軒到正廳的路顯得如此的漫長,我的心情卻越走越沉重。

    前廳外,屋子前麵被紅綢裝飾的很喜慶。門大開著,祖母拄著拐杖正等在門口。

    “祖母——”我高聲喊道。

    “我的孫兒今天可真漂亮!”祖母笑著握住我的手說道。

    “老夫人,我們要抓緊時間!不能讓姑爺在莊外等太久。”身旁的故嬤嬤提醒祖母說道。

    “是,是,是!我老身糊塗了——”祖母笑著搖著頭。

    “影,快扶祖母上座。”我這身衣服根本就不能彎腰攙扶祖母。

    “是——”影馬上上前扶著祖母坐下,不知何時影也換上了紅色的衣服?!

    喜婆扶著我跪下,按照事前的安排,我給祖母磕了三個頭,然後給祖母敬上一杯茶。祖母接過茶杯,小小的喝上一口,然後從故嬤嬤的手中接過大紅的蓋頭。那大紅的蓋頭如此的眼熟,原來祖母精心繡了很久的那塊紅綢是我的蓋頭——

    “祖母——”我的眼前有些濕潤了。

    “我的孫兒不要哭,哭就不吉利了。”祖母摟住我說道。

    “新郎三次催妝——”外又有人喊道。

    曦海國婚禮上新郎到女方家門口的時候,女方家門緊閉,男方為催新娘啟門登轎,則三次吹奏催妝曲,放催妝炮,伴以遞開門封。

    “夫人,快些,姑爺已經三次催妝了——”故嬤嬤提醒道。

    “哈哈哈,今天天冷雪大,雲飛一定在莊外凍壞了!快迎他進莊吧——”祖母笑著吩咐道。

    “是,是,是!迎新姑爺進門啦——”一個喜婆向外麵喊道。

    與此同時,祖母也親手為我戴上了大紅的蓋頭。眼前一片火紅什麽也看不見了,隻能看到裙擺一下和腳周圍的地麵。喜婆扶著我剛剛站起來,一杯茶水就潑到了我的腳下。這是祖母把剛剛我敬的茶破掉,寓意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新娘嫁出去就不可以再迴頭的意思。

    “新郎官進門啦——”外麵有人喊道。

    “快請進來——”祖母道。

    不一會兒隻聽見腳步聲想起:“雲飛給祖母請安!”一個很有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

    這個就是屈雲飛?我的心開始有些莫名的緊張——

    “哈哈哈,我的孫女婿快起來,這迴把我的寶貝孫女就交給你了,你可要讓我的孫女幸福!”祖母道。

    “雲飛知道——”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該啟程了——”

    按照規矩,從這裏到花轎的這段路新娘是不可以自己走過去的,都要是新娘的哥哥或者是弟弟背過去。會是誰來背我過去呢?

    “師妹沒有親哥哥,這背新娘的差事朕早就向白老夫人討來了。”楓師兄的聲音突然想起。

    然後我可以聽到屋內一片的吸氣聲音,裏麵也包括我的。

    “今天這裏沒有君臣,我是以若水師兄的身份來這裏參加大婚的,大家不要拘禮。”楓師兄又道。

    這太意外了,沒有想到楓師兄會公開的說我與他是師兄妹的關係,還要在我大婚的時候來背我上花轎!

    “雲飛哥,今天朕做的可是娘家的親戚,還請雲飛哥不要挑理啊!哈哈哈——”

    “雲飛不敢——”

    隻感覺有一個人走到我身邊,扶起了我的胳膊。我味道了淡淡的龍延香的味道,是楓師兄。

    “楓師兄?”我輕聲問道。

    “小——小師妹,師兄來背你出嫁——”楓師兄慢慢的說道。

    “恩——”

    以前我會經常的賴著楓師兄讓他背我,所以楓師兄背我簡直就是熟門熟路。我上到楓師兄的背上,楓師兄背著我就走了起來。

    “楓師兄,你怎麽會來?”我小聲的問道。

    誰的婚禮會讓皇上親自來參加!還讓皇上來充當背新娘的角色,這也太給我麵子了吧!

    “給你的大婚禮物,驚喜嗎?”楓師兄小聲說道。

    “隻剩下驚了——”我苦笑著說道。

    這禮物也太震撼了吧?我一手扶著楓師兄的肩膀,另一隻手扶著頭上的鳳冠。我隻能聽到大家的腳步聲,蓋頭的穗在我眼前來迴的晃動。今天真冷,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馬上就要到山莊口了——”楓師兄道。

    我偷偷的掀開蓋頭的一角,看向前方。是很近了,花轎就在眼前。這是一頂十人抬的花轎,記得上次在楓師兄大婚的時候,喬喬的花轎是十八人抬的。

    “當——當——當——當——”四麵八方的都傳來了鍾聲。

    “雪兒,這是我送給你的祝福——”楓師兄用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

    這是祈福的鍾聲,這鍾聲是從皇覺寺中傳出來的。在永安的城外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分為“青龍皇覺寺”、“朱雀皇覺寺”、“白虎皇覺寺”、“玄武皇覺寺”。每個寺廟裏麵都有一個很大的鍾樓,每到皇家有大行的慶典的時候,這四個鍾樓就會敲起祈福的鍾聲。

    “楓師兄,你也太誇張了吧?這是皇家的祈福鍾!”我更驚訝道。

    “雲飛哥也是皇族中人,這也不算過分之舉。到了,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楓師兄道。

    因為我的腳是不能沾地的,所以影和夜扶著我從楓師兄的背上下來,扶著我進了花轎。終於可以歇一歇了,我拿下頭上的蓋頭,準備好好的透透氣。

    “雪,蓋頭不可以拿下來的。”影小聲說道。

    “哪有那麽多的爛講究。”眼前終於可以看見東西了。

    夜遞給我一個手爐和鐵盒,道:“鐵盒裏是點心,看好你的禮服還餘下多少地方在吃。”

    “噗——”影笑出聲來。

    “切!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我讓夜去安排小白,我今天實在是無暇顧及小白。

    “風花雪月坊那邊到今天為止一直都沒有見到過穆公子的蹤影——”夜想想道。

    “準備起轎——”外麵有人喊道。

    “雪,一切我都已經準備好了,隻要穆公子出現,我一定不會讓他靠近大婚的隊伍。”夜衝衝的說了這麽一句就和影退出了轎去。

    沒想到也突然說起這個,我拚命想放輕鬆的心情一下又沉重下來。我在被祖母逼迫發誓以後,就開始派人到風花雪月坊找穆風。可是穆風一直都沒有出現過,難道他一直都不在風花雪月坊?他不是對我說要去山莊提親的嗎?為什麽這一走之後就音信全無?

    雪依然下的很大,轎子走的很慢。我的心也隨著轎子上上下下的顛著。穆風今天你會來嗎?我很希望你會來,又十分的害怕你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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