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一度,褪不去冬寒凜冽。


    敷開的冰花在水麵上打了一個轉兒,氤氳起來的煙霧,將湖水兩岸的桃樹枝頭並開幾朵花苞。粉嫩的顏色,跟一排排站過去的垂柳相得益彰,不見柳絮飄渺,隻見那抹深入眼眸的淺綠讓人格外精神。


    但見的鄭國公昂首挺立,站在庭院裏頭。初入春季,寒意不曾散去,天際斷斷續續的飄灑著鵝毛飛雪。漫在鄭國公眼中,譜寫成一片渺渺的深沉。


    時間恍如定格住一樣,鄭國公在風雪中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鄭皓然的一襲寶藍色衣袍闖入到那片蒼茫的白色裏,彎著腰,滿目蒼白映著他眸底的倉皇之色,步履闌珊的走到鄭國公身後,


    “父親。”


    “嗯。”像是春風化雨一般潤物無聲,鄭國公輕輕的應和鄭皓然一聲。而後轉頭看向鄭皓然的眉眼,帶著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晦澀,


    “聖旨下來了?”


    “下來了。”保持著彎腰的態度,鄭皓然如實迴答。默頓一會兒後,鄭皓然猛的抬起頭,上前一步,


    “兒子不懂,妹妹之事陛下已經對不住我們鄭家。如今陛下還將父親你……”


    “將老夫怎麽樣?”攔住鄭皓然就要脫口而出的話,鄭國公的聲音提高幾分,


    “老夫告病引辭,陛下沒有答應,隻是許老夫月餘俸假,如此恩德,鄭家應當是感激不盡。你如何還能有所怨言?”


    “父親。”並非聽不明白鄭國公話裏的意思,鄭皓然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鄭國公。不甘心,更加的不甘願的啟唇,


    “如果陛下當真待見咱們鄭家,就不會如此對待妹妹。如若父親當真對陛下感恩戴德,又何必裝病窩在家中。”


    “放肆。”為鄭皓然的愚鈍,鄭國公一時惱火,大喝出聲,


    “你個不長進的東西,為父的心思豈是你能揣摩的。還不快快迴你的院中,好好修習你的兵法劍術。”


    “父親。”沒有將鄭國公的話聽入耳中,鄭皓然當然不懼的直視起鄭國公來,


    “兒子盡管愚鈍,但是兒子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鄭家。”


    聽聞鄭皓然所言,鄭國光冷峻的神色,恍然緩和下來。語氣鬆動之下,淡淡掃了鄭皓然一眼,


    “你跟我來。”


    “是。”低下姿態,鄭皓然緊步跟上鄭國公的步伐。


    迴到房內,鄭國公轉身打開書房中的暗閣,拿出一塊明黃色的布綢,扔到鄭皓然手中,


    “自己看,看清楚一些。”


    接過鄭國公扔過來的綢布,鄭皓然打開看了一眼後,臉上的不敢瞬間化做滿滿的詫異,


    “父親,陛下的意思是……”


    “其中不是寫的明明白白麽,你可還看不明白?”


    “明白,明白。”歡喜若狂的捧迴那道明黃色聖旨,鄭皓然遞迴到鄭國公的手中,


    “那此番,我們是要……”


    “自然是要依計劃行事。”摸了一把自己頷下的胡須,鄭國公神在了了的點了點頭。


    “是。”明白鄭國公的意思,鄭皓然恭敬的應下一聲。


    大雪,下的似乎越來越厚了。本該金碧輝煌的京城,被白皚皚的冰雪籠罩出一片銀裝素裹的白。富麗堂皇的富貴氣息,被白雪層層蓋住,隻留下冬去春來,僅存的一抹嚴厲寒意。


    在大雪堆積的道路上,深深淺淺,留下許多馬蹄印子,還有車輪轍子。


    天青色的馬車,簾頂是低調的淺綠色。臨近車廂門口橫簷兩處,掛著金色的風鈴,不時有風吹過來,發出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音。


    在一出宅子門口,馬車停下來時,趕車的車夫恭敬的掀開簾子,拿來木梯子,彎著腰請坐在車廂裏的人下車,


    “老爺,到了。”


    “嗯。”似有聲若無聲的低應一句,鄭國公從馬車內走下來。


    沒等的鄭國公靠近,車夫已經先行一步,過去敲門,


    “有人在家麽,我家老爺請見你家公子。”


    應聲話落,大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一個青衣的小廝打開門探出頭,


    “請問是哪家的客人,要見我家公子?”


    “我家老爺姓鄭。”倒也不隱瞞,車夫如實的迴答。


    確實,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乃是鄭國公是也。


    約摸是猜出來人的身份,青衣小廝不敢怠慢,立刻就將鄭國公迎入房中。鄭國公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大搖大擺的跟著小廝,直接就步入到宅子裏頭去了。


    將鄭國公引至正廳,小廝命令侍女奉茶,然後才是請身下退,去請稟告自家的公子。


    沒有讓鄭國公等的太久,小廝迴來的時候,一穿著天藍色錦麗衣袍的男子走到小廝的前頭。通身富貴華麗的模樣,儼然就是不久前從皇宮裏頭出來的蠻國太子都敏。遠遠的看見鄭國公,都敏加快腳步,入門的時候已經抱起雙拳,跟鄭國公見著禮,


    “都敏給鄭國公問安了。”


    “殿下不必多禮。”端著一碗茶,鄭國公沒有飲下,隻是放過一眼。放下後,擺了擺手,站起身來迎接著都敏。


    “應該的應該的,鄭國公您可是長輩,又是英雄。都敏理應給您見禮。”亦是迎上鄭國公,都敏與鄭國公一同坐到主位上。謙虛的說道。


    對於都敏的禮數,鄭國公滿意的點下頭,做出一副受用的樣子,


    “殿下如此大禮,老朽如何的敢當呀。”


    “鄭國公客氣啦。”坐下後,都敏迎著鄭國公又是一句。


    待的寒暄的話說完之後,都敏才是抬起頭,看著鄭國公,問起,


    “不知道鄭國公此番前來,可是有何吩咐?”


    近日來,京中流言傳的是沸沸揚揚的。因為皇貴妃誕下死胎一事,可是將皇後連累的好生悲慘。據說是皇後身邊的嬤嬤在皇貴妃的參湯中下了附子粉,才使得皇貴妃誕下死胎。為此,易無風大怒,將皇後廢黜後位,打入冷宮。


    鄭國公是皇後的父親,見的女兒遭此劫難,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借故為皇後的事情擔憂,托病不去上朝。


    當世人皆以為皇帝定然會好生安慰鄭家的時候,易無風居然應允了鄭國公的請求。鄭國公是托病請辭,雖說易無風沒有答應鄭國光的辭官歸隱,卻是變相的將鄭國公的權勢有所約束。


    因為易無風準了鄭國公在府修養,在養病期間,鄭國公的尚書令之職也讓玉陽王良鑰暫為代替。


    都敏生在皇家,其中的門門道道當然看的清楚。對於鄭國公的那些心思,都敏更是明白。不過,明白歸明白,都敏還是明知故問。


    本就不打算瞞著都敏,鄭國公將來意跟都敏如實的相告,


    “不知道早些時候,殿下與在下所說的那番雄心壯誌可還在,在下此番前來,可是要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是麽。”沒有一來就將鄭國公的話聽進去,都敏噙著低微的淺笑,眉目翩然的盯著手中把玩的茶盞。然後,才是抬眼看了一下鄭國公,


    “鄭國公乃是乾元朝的棟梁之材,輔佐三朝先帝,戰功赫赫。都敏於國公而言,隻怕是名不正言不順呀。”


    都敏的話,說的沒頭沒尾,卻是沒有一句不夾槍帶棒的。鄭國公是何等的心思,豈能聽不明白。當下站立起身,直言而出,


    “嗬嗬,棟梁之材,殿下既然能到這京城,想來近日京中之事已經知道的不差。又何必明知故問。當今皇後乃是在下小女,若是她的後位坐的高枕無憂,那老朽的地位也是固若金湯的。可惜,當今聖上一心隻寵愛皇貴妃於氏,著實的讓人心寒。”


    “嗬嗬嗬。”當然知道鄭國公的話說的全是真的,但是,鄭國公曾錯過都敏之前給他的機會。如今再想要迴來,都敏自然不會讓他輕鬆的如願,


    “國公大人想必也知道一事,都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今我在京中也是舉步難行。隻怕真想幫國公,也是無能為力呀。”


    “嗬嗬嗬。”饒是都敏說的委婉,鄭國公還是一下子就將他的意思聽的明明白白。不想點破,也不想揭穿,鄭國公自顧的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不打擾殿下了。”


    熟知鄭國公的脾氣,都敏不敢再拿捏下去,急忙站起身來,攔著鄭國公,


    “國公大人不要生氣呀,事情並非是沒有轉機。雖說我此番是寄人籬下,但是大人好歹是三朝老臣,這兒總歸是大人的地盤不是。若我迴到蠻國,你我聯手,自然不是沒有可能。”


    聽都敏這話,鄭國公便知道都敏算是答應下來,腳步遂爾停下,轉頭笑盈盈的看著都敏,


    “殿下此舉倒是極好的。但願你我,都能心想事成。”


    “那是自然。”應著鄭國公的話,都敏滿意的點了點頭。


    便是又見的鄭國公踱步迴來,坐下後,若無其事的端起剛剛端起的茶盞,漫不經心的呷下一口。若有所思的用著茶蓋撥了撥碗內的茶梗,抬起頭時,滿眼的笑意溢滿的出了眼眶,


    “殿下其實也不用擔心,既然能合作此番,老朽必然不會讓殿下吃虧的。”


    “哦。”聽的鄭國公的話,都敏也是來了興趣,抬頭看著鄭國公,笑問,


    “倒是不知,國公大人,要送何大禮給在下呢。”


    “鎮北大營是不可能了,皇帝陛下早就對我生了異心,整個大軍上下,幾乎全是皇帝的人。不過,鄭家的親兵倒是可以為殿下所驅使,犬子鄭皓然可以帶領親兵,護送殿下出城。當然,濂北關的話,殿下的大軍若是有用的上在下的地方,在下亦是可以效勞的。”似乎已經將都敏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鄭國公迴望過去,噙著笑答。


    “那真是有勞大人了呢。”對鄭國公的話深信不疑,因為都敏知道,北方八府乃是乾元朝北麵的門戶。特別是濂北關外的羌蕪城,堪稱是北方一險。如果想入主中原,不拿下羌蕪城,是沒有戲的。


    所以,蠻國的大軍想入境,先得過了濂北關,拿下羌蕪城。


    鄭國公貴為乾元朝三朝元老,門生遍布朝中上下,如若有他相助,打開濂北關的大門。那蠻國的大軍入主中原,可謂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想到這兒,都敏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連連給鄭國公道著謝,


    “得大人相助,當真是在下幾世修來的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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