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柳全的應允,易無風心中不甚欣喜。


    送走柳全之後,易無風命人將良鑰請了過來。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極晚,被接連幾日的傾盆大雨洗過的天空,幹淨的看不出一絲遐思。沒了明月的高照,漫天的星辰璀璨惹眼,像是一顆顆鑲在黑色綢布上的寶石。


    正打算睡下的良鑰,聽到鐵眼說易無風有事召見,匆匆別了慕婉,穿上衣服趕往書房。


    關上房門後,良鑰在易無風跟前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


    “微臣見過皇上,不知道皇上急召,有何吩咐?”


    “起來吧,都說在外頭不必多禮。”並沒有跟良鑰太過計較,易無風親自將良鑰扶了起來,


    “要歇著了吧,這麽晚還把你挖起來?”


    “陛下客氣,這是微臣的本分。”饒是易無風說的無比隨和,良鑰也不敢壞了規矩。保持著恭敬他態度,雖已起身,還在易無風跟前保持著彎腰的姿勢。


    “好了,這麽晚把你召過來,還真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知道是改變不了良鑰恭謹的本性,易無風對他已無奈。便隨他去了。


    “不知道陛下所謂何事?”


    “是這樣的,澄江大壩已成,澄江十二渠的工事也了。那應子琰,不愧是個人才。對水利之事如此的精通,不可多得的人才。”江南江北兩府位置極其的重要,兩府的水裏工程更是重要。一直以來,都沒有一個可以拿的出手的人去打理著這些水利工程。


    才使得兩府落的之前,慘淡的局麵。


    想起應子琰所提的方案,以及這些日子來的朝夕相處,還有應子琰對澄江大壩及澄江十二渠的構建。真是讓易無風耳目一新,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免,珍惜起這個人才來。


    當然明白易無風的意思,但良鑰也拿不定易無風的心思,踱步上前幾步,請示著易無風的指示,


    “那陛下的意思是?”


    “督水使。”易無風答,


    “封應子琰為兩府的督水使,專管兩府乃至全國的水利。並且,他直接歸中書省所管,不隸屬於州府衙門。有直接上報於朕的權利。”


    “這,督水使之職可是前所未有,再有,這權利似乎難以服眾?”聽的易無風的話,良鑰頗覺得為難。


    “服眾?”易無風挑了挑眉,


    “那江南江北兩府差點毀在他們手裏的時候,朕還被瞞在鼓裏的時候,怎麽沒人想著要服眾?”


    深知撩起了易無風的怒火,良鑰忙忙後退幾步,再次跪到地上,


    “微臣該死!”


    亦是感覺到自己這火氣發的全然沒有道理,易無風看了良鑰一眼,歎下口氣,將良鑰扶了起來,


    “有些弊端由來已久,但是若不加以改革跟剔除,那麽江山社稷也會被這些弊端所連累。愛卿覺得呢”


    “陛下說的有道理!”當然知道易無風說的在理,但朝中錯綜複雜的關係,又豈是說改就能改的。良鑰當下也沒有主意,隻能應付著易無風。


    哪能不知道良鑰心中顧忌,易無風眸色黯淡幾分,退身靠後,在身後的椅子屈身坐下。指了指旁邊的木椅,示意良鑰一齊落座,


    “坐吧,朕知道你心中所慮。但朕可以告訴你,不管是舉薦製的廢除,還科舉製度的推行,朕都勢在必行。應子琰的這一出,不過朕的前招。”


    應著易無風的意思落座,從他的眉眼間,良鑰也看到他的決心和堅定。已知他心中的主意,遂問,


    “那陛下打算?”


    “中書省中有三位大臣,一位是鄭國公,一位是右相於暻笙,一位是左相雲朗。於暻笙跟鄭國公無需理會他們,雲朗是你爹的好友,你隻需勸動他,從中書省中發一條詔令下來即刻,無需朝議,朕要應子琰最短的時限內成為督水使。”易無風答。


    “微臣明白了。”良鑰明白過來,應下。


    見的良鑰明白自己的意思,易無風不再多留良鑰,將其退去。


    在良鑰離開時,易無風似乎是想起什麽,又是添了一句,


    “還有,我們過兩日就迴京。你讓你夫人準備一下,順便通知下於妃,朕會帶柳煙兒迴京。”


    “是。”被易無風所言怔的一愣,良鑰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答。


    離開與易無風議事的書房,良鑰返迴自己的房間。


    見的良鑰匆匆忙忙的離開,慕婉自己也不能入睡,一直在房裏變等著。見的良鑰迴來,揚著一臉的擔憂,迎了上去,


    “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沒事!”朝著慕婉擔憂的眉眼清莞的笑了笑,良鑰扶著她一同迴到內室,


    “瞧你擔心的,能有什麽事情。不過是陛下打算過兩日返迴京城,讓我們準備下,還有就是,你知會下於妃,陛下會帶柳煙兒一同返京。”


    “什麽?”聽聞此言,慕婉驚駭的輕唿出聲。


    不同與良鑰跟慕婉的詫異,出了書房之後,易無風徑直的就迴到泠雅閣。


    沒見到易無風迴來,柳煙兒也不敢入睡,一直在房中等著。聽到門開的聲響,撲的過去,撲入易無風的懷裏,


    “風哥哥。”


    “怎麽了?”非常的不習慣她的黏糊,但看到那張與冷妃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容,易無風的心瞬間就軟了下去,


    “不是讓你別等了麽,怎麽還不睡。”


    “我睡不著。”絲毫不放開抱著易無風的手,柳煙兒顫聲的答。晶瑩的淚滴打轉在她的眼眶裏,楚楚可憐的模樣,非常惹人憐愛,


    “我害怕,我總感覺風哥哥要丟下我了。”


    不知道是柳煙兒的神情,還是她的話觸動了易無風。使得易無風的身軀猛然一僵,一把將柳煙兒摟入懷裏,


    “怎麽會呢,不會的。”緊緊的抱著柳煙兒,頓了約摸有一炷香的功夫,易無風又是開口,


    “煙兒,你知道我的身份麽。”


    “知道。”柳煙兒答。


    “那你願意陪我一同迴京麽,一同迴宮。那裏有數不清的爾虞我詐,你爭我奪。你願意陪我麽?”


    “願意。”信誓旦旦的點了點頭,柳煙兒定定的望著易無風,


    “隻要是風哥哥在的地方,不管是哪兒,煙兒都願意去。隻要有風哥哥。”


    “好。”得到柳煙兒的保證,易無風的心微微安定下來。


    冷妃死了,他知道。但跟前幾乎如出一轍的麵容,此時成了他最後的一絲念想。他也知道入了後宮,會怎麽樣,當初他是那樣的保護著冷妃,還是護不住她的性命。


    看著跟前柔弱又嬌羞的小臉,易無風的心裏,是有著掙紮的。


    他需要那麽一張臉,去平定他無處發泄的思念,他更需要柳家的支持,還助他穩固江山。


    至始至終,他都那麽自私的一個人。


    與易無風的想法不同,看著易無風對自己的疼惜,柳煙兒不禁喜上眉梢。她當然知道易無風的真實身份,那樣尊貴的身份,那樣出眾的麵容,這世間有哪個女子不心動呢。


    特別是,那個位置,母儀天下的位置。


    想著,柳煙兒覺得自己此生,被萬丈榮光籠罩著。


    就在眾人的各懷心思中,一夜的時光悄無聲息的過去。


    白日如期降臨。光明籠罩在寬廣的天地間,濃鬱的亮色,充斥著人的眼眸。並州城的亭台樓閣站立在明豔的陽光裏,褪去前些日子的哀鴻遍野,閃現著榮榮生機。


    於緋詩站在窗口,透過紗窗的位置,打量著即將要遠去夏季,剩餘的炎熱散落在她清澈的眸底。升騰起似有若無的省度,猜測。


    聽說,昨晚的宴席,連鎮南將軍柳全都來了。柳全,柳煙兒,原來如此。串聯起來的線,在於緋詩的心裏織成真相,恍然大悟之後,於緋詩越發的淡然。


    易無風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柳煙兒既是長著與冷妃一模一樣的容顏,又是江南柳家的女兒。那未來的榮寵,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嗬嗬!”似是無奈,又是篤定的歎出一聲淺笑。於緋詩轉迴身,坐迴到廳裏的軟榻上。


    “緋詩,緋詩!”於緋詩才堪堪坐下,慕婉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她倉促的嗓音,一聲隨著一聲。漫入到於緋詩的耳中來,好不容易,人終於出現在於緋詩眼中。


    火急火燎的跑到於緋詩身旁坐下,掃視一眼,自作主張的將房裏的丫鬟全部散了下去。合上房門,才敢開口,


    “你知道麽,公子要帶那丫頭迴京城。”


    “柳姑娘?”於緋詩微微挑了挑眉,頗有些明知故問的味道。


    “可不是麽。”雖是看的於緋詩如此的淡然,慕婉可沒有那麽好的定力,


    “那丫頭如此厲害的手段,又有這般強勢的家世,如果入了宮,可不容小覷呀。”


    “噗。”沒來由的,於緋詩噗哧的笑出聲,放下要端茶碗的手。撫在慕婉的手上,


    “看把你急的,我都還沒著急呢。”


    “就是因為你不著急,我才著急呀。”慕婉坦然答。


    不忍再逗她,於緋詩投以慕婉一定安定的眼神,


    “柳煙兒是柳家之女,還是柳全的妹妹。她入宮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已定之局。”


    當然知道於緋詩說的是實話,慕婉還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


    “慕婉。”輕輕的唿喚慕婉一聲,於緋詩悠悠啟唇,


    “已定之局,不是你我之力能改的。千萬莫多生事端,往後,我們靜觀其變就是。”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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