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烏雲低低壓在金州市上空,陣陣斜風卷著水珠,毫無顧忌地撲向大地。街道上,人車混行,川流不息。橫穿馬路的狂少浪女,背道而馳的醉漢瘋婆一下子擾亂了交通秩序。下班急用午餐的人見縫插針地左右穿梭。身著警服的峰鬆一臉無奈,不得不推著自行車慢行在人行道上。幾個肮髒的塑料袋兒被風吹得隨地亂滾,忽地纏繞在峰鬆的自行車鏈條上。峰鬆兩眼注視著紛亂的人群,高度的責任感促使他時時都在留心,處處也要警惕,以防小偷伺機作案、不法分子聚眾鬧事,擾亂社會治安。因此,對自行車鏈條中卷進的雜物毫無察覺,直到他推不動車子後,才發現渣滓作怪。他忙把自行車推到一邊,挽起袖子,蹲在地上,用手指將纏繞在車子鏈條中的塑料碎片一點一點地摳出來,扔到垃圾箱內。這才擦擦滿手的油汙,又推著自行車向前走著。驀然,他發現市急救中心大門前跪著一名少女,雙手高高舉起一個紙牌子。牌上幾行字已被雨點打濕,隱約可見:“我名叫葉苦瓜,祖爺爺老八路為國捐軀,父親在部隊以身殉職,母親病故。七十多歲的老誌願兵爺爺突發腦溢血,危在旦夕。各位叔叔!嬸嬸!哥哥!姐姐!捐點錢,救救爺爺!爺爺同我相依為命,我不能沒有爺爺……”

    峰鬆的心被震撼了,他不覺想起自己孤苦伶仃的童年,他從小姑娘身上仿佛看到妻子秋紅椒青少年時代為自己籌集學費而沿街乞討的情景。他至今還不知親生父母在哪兒?也不知嶽父、嶽母尚在人世?他不忍心再看到父母雙亡的小姑娘,革命先烈的遺孤流落街頭,乞討為生,便隨手掏出兩張百元麵額的鈔票遞給小姑娘,葉苦瓜忙磕了三個響頭:“謝謝警察叔叔!”

    這時,女護士長覃寧趕過來讚歎道:“峰隊長,您真是大好人!大家都能象你這樣仗義疏財,老誌願兵就有救了。”

    峰鬆忙問:“牛嫂,你好!老誌願兵在你們醫院救治嗎?”

    “是呀,都住一個禮拜了,病人交的錢早都花完了,醫院現在墊資著。”覃寧著急地說。

    峰鬆又問:“病人大概需要多少醫療費?”

    覃寧說:“加上做手術大概得三萬元吧,下午三點前必須籌到,手術不能再拖了。葉苦瓜,你要另想法子,看你可憐,我給你出個主意,快去金煙公司,向名優企業家金天龍乞求去,隻要他發了善心掉根頭發,就夠你爺爺治病了。”

    峰鬆阻止道:“不行,他能見上金天龍嗎?連大門都進不去。”

    “金大牙是吃肉不吐骨頭,小心上當。”一名圍觀群眾說。

    葉苦瓜不顧峰鬆的阻攔,立馬站起來,甩袖擦幹眼淚,飛也似地衝向路旁一輛出租車、一頭紮進去,轉眼就消失在車流中。

    金煙公司十二層辦公大樓坐落在鬧市區。樓體外表是金黃色的,象征著皇宮。公司總裁金天龍是屬龍的就取名天龍,自以為他是騰雲駕霧的一條龍,便在大樓前麵雕塑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巨龍。盡管公司圍牆修得很高,也遮不住這隻巨龍耀武揚威。公司大門口,兩個彪形大漢的保安蒼海熊、蒼海狗來迴走動著。一條大狼狗蹲在旁邊,虎視眈眈。

    葉苦瓜下了出租車,放大膽子朝金煙公司大門口走來。

    “幹什麽?”蒼海熊喝道。隨即,大狼狗狂吠猛撲,幾乎把鐵鏈子掙斷。

    葉苦瓜嚇得後退三步,鼓足勇氣,大聲道:“我找金天龍。”

    “大膽!金總的大名是你隨便亂叫的嗎?”蒼海狗喝斥著。

    葉苦瓜情急智生,接著說:“我是他外甥女,來看看他。”

    蒼海熊拿起手機說:“金總,大門口有個自稱你外甥女的漂亮小姑娘找你。”

    金天龍在他辦公室接上電話說:“還問啥呢?就讓她進來吧。”

    蒼海熊馬上改變了態度,對葉苦瓜和氣地說:“那你快進去,上三樓金總辦。”

    金總辦公室,富麗堂皇。滿牆獎牌、錦旗,炫彩耀光。

    金天龍神飛氣揚地靠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品著茶,抽著煙。煙霧繚繞,形成一個個圓圈。金天龍仿佛看見一個個花環向他頭頂飄來,不由發出一陣陣笑聲。

    氣質高雅、眉清目秀的女助理林思春領著葉苦瓜進門。金天龍一瞧,眼睛都直了:“多清純的小姑娘!一張白裏透紅的麵容,象剛從蟠桃樹上摘來的仙桃,連絨毛也沒褪淨,潔而無染;她那雙忽閃忽眨,一偷眼一羞赧的神態,透露出一臉稚氣和純氣;她那個紅豔豔的嘴唇,一張開就象初開的喇叭花,鮮嫩欲滴,能咬出水來……”金天龍眼迷心蕩地瞅著、想著,竟把林思春晾在一邊,親手倒了一杯果汁,非常殷勤地送到葉苦瓜麵前。    林思春見狀,悄然離去。

    葉苦瓜哪敢伸手接杯,忙雙膝脆倒,急切地說道:“金總,您是大名人,大好人,快救救我爺爺吧,他患腦溢血在急救中心住院,需手術費三萬元。你發發慈悲,借我三萬元,我以後定會還你,做牛做馬報答你。”

    金天龍豈能把杯子再端迴去,揮手照葉苦瓜的麵前一摔,‘啪’的一聲,果汁濺滿葉苦瓜兩腿。

    “原來是借錢的,還冒充我外甥女,小丫頭片子,竟敢蒙我!好大的膽子!滾!”金天龍故意提高嗓門,裝出十分惱怒的樣子,擺出一副大駕不可攀的架勢,也為掩飾剛才的失態,挽迴自己的麵子,再給葉苦瓜來一個下馬威,先發製人。

    葉苦瓜漲紅了臉,頭快鑽進褲襠,戰戰兢兢地苦苦哀求:“金總,你就原諒我吧,我不這樣說能進門嗎?你大人大量,大人不計小人過……”

    金天龍頓時樂了,又擺出一副慈祥的麵孔,讚賞道:“嗬!你小小年紀,還挺會說話,會來事的,起來吧。”

    葉苦瓜站起來,眼巴巴地望著金天龍,隻見他五十開外年紀,大臉盤,寬額頭,慈眉善目,一幅好人相。立時心中升起一線希望。

    “快過來,坐到我身邊,有話好說。”金天龍一下子和藹起來。

    轉眼,葉苦瓜見他張嘴時露出兩顆焦黃色的大牙,比小狗牙還長,又頓感毛骨悚然。她怯生生地走到雙人沙發跟前,坐在金天龍身旁。金天龍一把緊緊握住葉苦瓜的小手,象慈父般地嘮叨著:“別怕,既然你稱我表舅,我就認下你這個小外甥女,叫啥名字?”

    “我叫葉苦瓜。”葉苦瓜心裏一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好名字!先苦後甜,看你嘴甜,笑得更甜。把我惹高興了,別說三萬,就是十萬八萬的任你花用。”金天龍花言巧語地說著,不覺地向葉苦瓜跟前挪了挪,恨不能把她抱在懷裏。葉苦瓜下意識地往後移了移。金天龍又怕逼走了葉苦瓜,強壓著熊熊燃燒的淫心,又扮演出一個長輩的身份,關切地問:“上學了嗎?”

    “我念初三。”葉苦瓜迴答。

    “都上初三啦?念得好!還沒吃飯吧?餓了吧?”金天龍隨即拿起電話說:“準備兩份飯菜端到我辦公室。”

    葉苦瓜乘機站起來,忙說:“不不不!我不餓,現在也沒心情吃飯,我爺爺危在旦夕,醫院還等著我交錢呢?”

    “醫院的事好說。”金天龍又拿起電話吩咐道:“林思春,給急救中心打電話,葉苦瓜爺爺的住院費我全包了。”他放下電話,又衝葉苦瓜說:“這你放心了,有我一句話,誰敢不從!別那麽性急,一會兒陪我吃個飯,換一身漂亮衣服,就留在我身邊吧。”金天龍見葉苦瓜還愣在一邊,忙上前又把她拉迴沙發上,隨手在葉苦瓜臉蛋上揑了一把:“你這朵小野花能攀上我這棵大樹,是你的福份,多少女大學生想攀還攀不上呢?”

    葉苦瓜心裏怦怦直跳,猛地掙脫出他的手,站起來便說:“我先迴醫院看看。”

    正說著,林思春把飯菜端進來。“我不餓,我迴醫院了。”葉苦瓜說罷就走。

    林思春忙拉住她,安慰道:“苦瓜,你別急,我已給醫院打過招唿了。金總是個大好人,對你那麽關照,又留你吃飯,你不給金總一個麵子,這就是你不近人情了。”說著,她硬拉葉苦瓜坐下。“你不好意思,我陪你一塊兒吃。”又忙給葉苦瓜送來筷子,既拿饃,又挾菜。見葉苦瓜終於吃開了,林思春借口拿饃出去了。

    金天龍事先服用了一粒偉哥,又給葉苦瓜倒了一杯放了蒙藥的紅酒,遞給葉苦瓜。

    葉苦瓜搖搖頭:“我不會喝酒。”

    金天龍騙她說:“這是果汁,香甜可口,不信,你先嚐嚐。”葉苦瓜推辭不過便喝了一口。金天龍假惺惺地:“好喝吧!”又端起酒杯:“苦瓜,咱對飲一杯,一口淨。”

    葉苦瓜喝完一杯紅酒,吃了半塊饃,隻覺暈暈忽忽,放下筷子站起來:“金總,我吃好了。謝謝你的款待!我走啦。”便搖搖晃晃的朝外走去。金天龍急忙上前攔住她。

    葉苦瓜眼前一黑,便昏倒在金天龍的懷裏。金天龍獸性大發,呲出兩顆大牙,露出猙獰的麵目,急不可待地將葉苦瓜抱進套間大床上,一把撕掉葉苦瓜的胸罩和褲子。

    昏昏欲睡的葉苦瓜被驚醒,猛然坐起身,忙用被單裹緊身子,縮到牆角,瑟瑟發抖,苦苦求饒:“幹舅,你已收我為外甥女了,你放過我,我會象你的親生女一樣服侍你……”

    金天龍色眼灼灼,不由分說,象一頭野豹猛撲上去。葉苦瓜拚命反抗,連抓帶咬:“流氓!強盜!救命!”

    金天龍一時難以得逞,便拿出他多年練就的強暴絕招,強拉葉苦瓜俯臥,象一頭公豬,趴在她的背部,一隻手伸向前麵,把葉苦瓜的嘴死死按在枕頭上,迫使葉苦瓜完全喪失了反抗叫喊的能力。另一隻手毫不懈怠地伸向後邊去,胡抓亂摸……葉苦瓜撕心泣血地尖叫一聲,便不省人事了。

    市急救中心主任醫師香紅林正為昏迷不醒的老誌願兵犯愁著急,一見覃護士長便喊:“覃寧!快到病房找葉苦瓜簽字辦手續,馬上進行手術,手術費以後再說。”

    未等覃寧迴話,峰鬆進門說:“香伯母,老誌願兵的手術費我來付。”

    香紅林詫異地問:“峰鬆,你認識葉苦瓜爺孫倆?”

    峰鬆說:“不認識,正好碰上了,我不能見死不救嘛!”

    覃寧禁不住說:“峰警官仗義疏財,真不愧是人民的好衛士!”

    香紅林接著說:“你和秋紅椒商量好,這醫藥費不是個小數目,是這樣,你拿一萬,其餘的我墊付。”

    峰鬆又說:“伯母,你家經濟狀況夠緊張的,秋白還沒成家,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這錢是我從民政局和扶貧辦爭取過來的。”

    香紅林信以為真,說:“那好,覃寧,快找葉苦瓜簽字。”

    覃寧忙說:“葉苦瓜到金煙公司借錢還未迴來。”

    峰鬆隨即拿出三遝鈔票,衝覃寧說:“這是我剛從銀行取出來的,你清點一下,把錢先收好,我去金煙公司找葉瓜苦去。”

    峰鬆趕到金煙公司西牆外,見一群人圍觀著一個昏倒在地,血流滿麵的女孩議論著:

    “是跳樓自殺的。”“肯定是金大牙逼的”。

    “大夥兒瞧,金煙公司三樓窗戶還大開著……”

    峰鬆擠進人群一看,這不正是他要找的葉苦瓜姑娘嗎?

    他當即報了案。片刻,一輛警車飛奔而來。“大夥兒請讓開!”說罷,峰鬆與剛來的刑警梅雪嬌、高鐵柱等迅速驗傷,拍照。隨後,峰鬆把葉苦瓜抱進警車,飛奔而去。

    林思春在公司正接電話,見二位警官進門,忙迎上去招唿道:“警察同誌來了,請坐!”

    梅雪嬌問:“金總在嗎?”

    林思春說:“金總出去啦。”

    高鐵柱直說:“那位姑娘為什麽跳樓,你知道嗎?”

    林思春驚詫地說:“跳樓?誰跳樓?我剛從外邊迴來,一點也不了解情況。”

    高鐵柱又問:“你們公司其它人知道嗎?”

    正說著,幾個職員趕過來說:“就是中午陪金總吃飯的那個姑娘。”

    “怎麽是她!”林思春驚唿,一種愧疚感油然而生。

    “你認識她?”高鐵柱問。

    林思春說:“不認識。中午她向金總借錢時我接待過。”

    梅雪嬌又問其他人:“你們知道她是怎麽跳樓的嗎?”

    “不知道。”職員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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