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陽聽到蒙氏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不知是喜是憂,這蒙氏之前看著心思挺多的,卻不是個聰明的,這話說出來,且不提諸葛綾與雲風之間的關係,這拉攏雲風的意圖就太明顯。

    寧陽看了諸葛綾一眼,見她眸色確已冷寒,不由為蒙氏捏一把汗,卻又不能明著告訴她踩到了雷區。隻因雲風和諸葛綾以前的糾葛知道的人很少,諸葛綾許也不願意讓太多的人知道。於是,寧陽沒辦法跟蒙氏言明,就隻說道:“你有心做這個媒,也得看雲將軍願不願。此事我且記下了,迴頭與王爺說一聲,此事還得看王爺的意思。”說罷,也不等蒙氏說什麽,便又說道:“你二人且迴房吧,我與公主去前麵看看安少爺去。”

    蒙氏似還有話要說,隻是聽著寧陽的話也不好再說什麽,李氏卻先一步起身告退了。

    待二人走了,寧陽這才起身向諸葛綾賠罪道:“府上妾室不懂事,還望公主勿怪。”諸葛綾這才有了幾分笑意,說道:“這本就不關皇嬸兒的事,我卻怪你作甚?”說罷,喜怒不明地笑看向蒙李二人離開的方向,說道:“皇嬸府上這蒙氏可不是個聰明人,哪有剛入府就急著拉攏人的?這事兒也做得太明顯,便是沒有我與雲風的事兒,皇嬸也不可遂了她的意。”

    寧陽笑道:“我自看得出來,多謝公主提點。”諸葛綾又笑道:“隻是那李氏知道討好皇嬸,可不太好對付。我教皇嬸個法子,那鎮國老將軍蒙闊是一介武夫,為人勢力粗魯,心思直板好猜,看他教出來的孫女就略知一二。他娶的那填房夫人性子是個狠厲的,花樣兒多,也多是魅惑男人的法子,上不得台麵。想比那李參領家的夫人卻是個出身書香門第的,教導女兒最是用心,凡女紅女德無一不落,心思自然比那蒙氏好得不是一點半點,隻是心性卻也是有幾分高的,那自恃才情的李氏多半看不得蒙氏那般子的手段。因此皇嬸可從中取便,叫她二人鬥起來,你便輕鬆得多了。”

    寧陽聞言不由失笑,諸葛綾的性子她多少也有些了解,她心思靈透,對那些喜歡鬥的女子多半是個看戲的心思,以往那些王妃的王妃側妃們來府中閑坐,諸葛綾多半挑起個話題便坐到旁邊吃點心喝茶看戲,可沒哪個女子比她悠閑。寧陽可不覺得以諸葛綾的性子會給閑來給她出這主意,莫不是剛才蒙氏的話惹著她了?這才出個主意好叫那蒙氏好看?

    寧陽越想越覺得是這樣,不由忍著笑說道:“倒是個好主意,迴頭我試試。”諸葛綾這才拿起茶碗來淺淺品了一口,抬眸閑閑笑了。

    寧陽忍笑說道:“公主且安心,此事我定不隨了她的意。”諸葛綾卻垂眸不答,許久才放了茶盞,說道:“可否求皇嬸幫我個忙?”寧陽愣了愣,見她眼底似有異色,便說道:“別說求不求的,你且說來聽聽是何事?”諸葛綾說道:“我想求皇嬸暫且允了那蒙氏的話,叫她盡管去給雲風做這個媒人……”

    寧陽聞言恍然,問道:“公主的意思是,要趁此機會探探雲風的心意?”

    “正是。”諸葛綾放了茶盞,扭過頭去有些別扭地說道,“我如今都二十了,總這麽等著也不是個事兒。朝中有大臣總給皇兄上折子說,公主年長,不嫁恐引天下人議論。皇兄才納了妃子,那幾個女人如今正在後宮鬥得不可開交呢。眼見著這王府裏也不安生,倒還是把主意又打到我身上了。以前就聽說皇家兒女身不由己,如今倒真是如此。”諸葛綾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這迴便求皇嬸幫我這個忙,若是雲風允了婚事,便說明他心裏沒我,再等也是徒勞,倒不如早早了了心思。”

    寧陽倒不這樣覺得,諸葛綾對雲風的心思是從小就有的,若是一年半載許還能放下,這麽多年的感情哪能說了就了了?她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於是想了想說道:“你可想好了,若是雲風不同意便也罷了,若是他同意了,這做出去的媒還有收迴的道理?你豈非要眼睜睜看著他娶別的女子?”別的不說,諸葛端雲納個妾室她還難受著呢,更別說雲風是娶妻了。

    “不行此險招難不成我要一直等下去?我能有幾個十年?”諸葛綾神色難掩的黯然,隻說道,“皇嬸且放寬心,此事若是雲風同意了,我也定會叫皇兄給他指個更好的人家的女子,絕不會叫他娶那蒙氏家的堂妹的,如此也不會給皇嬸添了麻煩。”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隻怕弄巧成拙,叫你二人各自婚嫁,有情人也成不得佳偶。”寧陽說道。

    諸葛綾微微一笑,拉著寧陽的手說道:“皇嬸有這心思我就該感激你了,隻是此事我已打定了主意要試他一試,結果若是好的我便也就歡喜了,若是壞的我便在他前頭去求皇兄把我嫁了,叫他先看著我上花轎!總之,是好是壞全看我諸葛綾有沒有這份福氣了。”

    寧陽見她有這份心氣,也知道她決意已深,攔她不得了。於是便也點了頭,隻是要如何實施可得想個法子,順道要好試試諸葛綾的主意,叫那蒙氏和李氏一邊玩去,別老盯著她的夫君,她也好省省心。

    寧陽打定了主意,覺得氣氛有些悶,便起身說道:“咱們去

    練武場上看看虎子和他家的桂姨吧。”諸葛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我瞧著虎子可是真喜歡月桂,隻是安泰那憨性子不肯續弦,皇嬸這迴不妨一塊做了這媒人,跟皇叔說說,趁早把月桂指給安泰吧。”寧陽說道:“我又如何不是這樣想的?隻是那兩人沒見過幾迴,誰知安泰喜不喜歡?這牽紅線的事兒最怕牽錯,是要誤人一輩子的。我且再看看,若是瞧著安泰有這意思,我再去跟夫君說。”

    兩人說著話,便走到了院子外頭,剛要往練武場上去,便見小廝來報,說是安泰來了王府,正在花廳求見呢。

    寧陽和諸葛綾互看一眼,兩人攜伴便去了花廳。

    剛入了花廳的院子,便見安泰一身暗青鬥紋的袍子,腳踏青雲履,在廳中大步踱著,身影高大堅毅。迴身間見寧陽和諸葛綾來了,安泰忙上前給兩人行了禮,這才說道:“末將教子無方,給公主和王妃添麻煩了,這便來把他帶迴去。”

    諸葛綾閑閑挑眉,眼裏幾分俏麗的意味,調侃道:“你可見著我和皇嬸帶著你家兒子玩了?他可沒給我們添麻煩,一來了王府就找他的桂姨去了。”

    安泰聞言愣了愣,也知諸葛綾是在調侃他,不由堅毅的臉上有些紅,額上竟略微見了汗,隻又給寧陽和諸葛綾兩人深深行了禮,說道:“給月桂姑娘添麻煩了,末將這就去把犬子帶迴去好生管教。”諸葛綾卻越是見他如此越是揪著他不放,隻撲哧笑道:“月桂姑娘正在練武場上看虎子打拳呢,人又不在這兒,你朝誰作揖呢?”

    寧陽見安泰臉色刷紅,便暗暗拍了拍不地道的諸葛綾,笑著解圍道:“虎子一來便說你教了他一套厲害的拳法,便拉著月桂去練武場了。我和長公主正要去瞧瞧呢,你便來了。這真真是巧了,那便一道兒去吧,隻不許說虎子。那孩子懂事兒又招人喜歡,你可別唬他。”安泰聞言忙應下了,三人便一道去了練武場。

    遠遠的就瞧見偌大的練武場上,派去護著的幾個侍衛在一旁看著起哄,台上竟還有一個侍衛在和虎子比試著,月桂在台下踮著腳伸著頭,不時地說著:“可小心著,別傷著了。”那侍衛笑道:“姑娘放心吧,咱們都是練家子,手底下有數兒!傷不了安少爺。”虎子趁那侍衛分神和月桂說話,小身子竄上前去拳頭狠打在那侍衛腰腹間,說道:“不用你讓!爹爹比你厲害多了,虎子都沒讓爹爹讓過!”

    底下的侍衛聞言跟著起哄笑道:“有骨氣!不愧是安統領的兒子!喂!小七,陪安少爺練練真把式吧!”月桂聽了急

    得一臉汗,說道:“你們別跟著起哄!要你們是來護著的,怎麽反倒起哄起來了。”然後又對正打得不可開交的安承虎說道,“安少爺快停了吧。這都大半個時辰了,奴婢領您去花園兒裏逛逛,順道叫廚房做些點心來可好?”

    虎子打得正憨,眼睛越發地亮,小身子在比武台上竄來竄去,喊道:“桂姨等我一會兒,我非贏了他不可!”底下的侍衛聽了笑道:“小七,聽見了沒?安統領家的奶娃娃向咱們侍衛隊長挑戰呢!應不應戰啊?”小七一把接了虎子的拳頭,哈哈笑道:“哪有不應的道理!上迴被安統領捶得好慘,這迴要討迴來!”月桂聽了急道:“那你便去找安統領討教去,可別傷了少爺。”小七眨眨眼笑道:“月桂姑娘放心吧,咱手底下有數兒!”話雖是如此說,月桂卻越看越心驚,額上都見了汗,直急得圍著台子打轉兒。

    寧陽還是頭一迴見到月桂這般模樣,平日裏她可最是沉穩的。於是便笑著對安泰說道:“快去把虎子換下來吧,否則再看下去,我都怕月桂會衝到台子上去了。”

    安泰聞言給寧陽告了聲罪,便幾個閃身便躍上了比武台,底下的侍衛齊齊一愣,上麵打得正歡的一大一小兩人見到安泰來了,小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問道:“爹爹怎麽來了?”大的那個也忙給安泰施禮道:“安統領。”

    安泰轉過身來對虎子道:“你又來王府給王妃添麻煩,上迴為父是怎麽教導你的?”虎子原本興奮著,一聽這話垂下了腦袋,又抬起眼來瞄了安泰兩眼,委屈地說道:“虎子想桂姨了……

    練武的人耳力多比常人靈敏,虎子這話雖是小聲的,下邊的侍衛們卻聽得清楚,一群男人便笑哈哈地起哄起來,小七在台上說道:“原以為安統領是來護犢子的,原來是借著護犢子的名頭來看月桂姑娘的啊。”

    這話一出口,月桂登時紅了臉,安泰也紅著臉怒道:“你小子又想找捶?”小七笑道:“上迴被統領修理得有點慘哇,咱們正不服氣呢,要不要再練兩手?”月桂在下麵見著這些男人們又要打起來,忙對虎子招手道:“安少爺,快下來吧,拳腳無眼,別讓他們傷了你。”虎子聽到他爹要和別人比試,忙讓了地方,跑到台下就拉著月桂問:“桂姨看爹爹打架!爹爹比虎子厲害多了。”

    月桂紅著臉,拿了帕子便蹲下來給他擦了擦臉上脖子上的汗,說道:“少爺下迴別找人比試了,平日裏都是你爹讓著你呢,這迴虧得是在王府,侍衛們知道讓著,若是在外頭,一準兒要傷著了。”月桂也不看那比

    武台上戰得有多憨,隻顧著給虎子擦著小臉兒,虎子咧著嘴笑,也不迴嘴,隻乖乖地讓月桂給他擦。

    待安泰收拾了小七,從台上躍下來的時候,這見著這副景象。女子蹲在地上,慈愛地笑著給孩子擦臉,眼裏滿是擔憂,正不知殷殷囑咐著什麽,孩子乖乖地垂首聽訓,臉上是他這當爹的鮮少見到的笑顏。也不知是種什麽感覺,這個在沙場上殺人都不含糊的壯實漢子心裏忽的略過暖意,走過去咳了一聲,拱手作揖道:“安泰教子無方,給月桂姑娘添麻煩了。”說罷,便對虎子道,“還不來賠禮?”話是說著虎子,安泰卻沒敢抬起頭來,仔細一瞧,竟是耳根有些發紅。

    月桂忙起身迴禮道:“少爺來府上玩,奴婢照顧著本是應當的,可不敢當統領大人的謝。”她話說得大方,隻是旁邊幾個侍衛笑著往這邊看,有幾個跟著起哄的,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垂著眸不敢看安泰。

    寧陽和諸葛綾立在遠處,諸葛綾笑道:“瞧見了沒?皇嬸還是早些跟皇叔說了這事兒,準備著辦喜事吧。”

    寧陽今日把安泰叫來其實也是存了這心思,想看看他二人相處得如何,結果真是讓人驚喜,於是便笑道:“看來真是要辦喜事了。”

    這日中午,諸葛端雲迴府,寧陽特意留了安泰父子和諸葛綾在王府用膳,沒讓蒙氏和李氏來侍候。席間月桂在一旁侍候著,有時幫虎子布菜,安泰卻一直垂著眼,幾乎沒敢抬起頭來過。月桂也是偶爾看過去一眼,忙又收了迴來。寧陽和諸葛綾見此情形,兩人相視而笑。

    諸葛端雲淡淡地抬眼,瞥了這兩個笑得有些詭異的女人一眼,略略蹙了眉。以後要讓她少跟著綾兒在一處兒,這模樣可真不適合她。

    直到午膳散了,安泰帶著虎子匆匆迴了統領府,諸葛綾也迴了宮。寧陽便陪著諸葛端雲去了蘭院兒,在院外的樹下置了藤椅,侍奉了茶點,便從環兒手上接過扇子坐到一旁,輕輕地給諸葛端雲打著扇。她一心想著安泰和月桂的事兒,越想越是眉開眼笑。

    諸葛端雲從書冊裏抬眸,見寧陽一身淺粉的百蝶裙子,發生點了兩朵王府合歡樹上的花,那花粉白絨絨的,襯得臉蛋兒粉紅圓潤,眼睛彎成月牙,小嘴兒翹著,煞是可愛。隻是,可愛歸可愛,某王爺卻是哼了哼,說道:“別笑了,醜死了。”給他打著扇也走神,真是不知在想什麽。

    寧陽聞言立時癟了嘴,複又微微彎了起來,乖巧地笑道:“是,夫君。妾身笑得醜,府裏可有美的,要妾身叫來服侍麽?”

    諸葛端雲聞言沉了眼,臉色有些難看,隻是見寧陽話雖是這樣說,她人卻是在椅子上牢牢地坐著,沒有半分要站起來讓位的意思。臉色這才有些緩和,隻是悶氣地又垂眸看書去了,再不理她。

    勝利了的寧陽立刻又笑彎了眼,為了獎勵她親愛的夫君剛才的表現,她開始歡快地打起了扇子。知道他看書時不喜人吵著,她便耐著性子忍著要跟他說安泰和月桂的事情的衝動,隻有一下沒一下地往他的書上望,心裏念叨著:怎麽還不翻頁?快些看完。

    諸葛端雲是個慢性子,看書喜歡一個字一個字得琢磨,平日裏看兩頁用去半個時辰也是常有的。平常人看了都要困的,他卻能看得進去,隻是今日午後卻有些難以集中精神,眼雖瞅著書頁,寧陽的小動作卻是用餘光看得清楚。試了幾次仍無法看進去後,諸葛端雲果斷地合了書,扔到一旁的藤桌上,蹙眉說道:“想說什麽說吧。”

    寧陽見狀笑眯眯地放了扇子,起身跑到旁邊端了茶了遞給諸葛端雲,這才坐迴了椅子裏邊打扇邊問道:“夫君午膳的時候可發現什麽了?”

    諸葛端雲淡淡品了口茶,也不抬眼,隻說道:“你若想做媒,改日把安泰叫來,當麵與他說了就是。”

    寧陽見諸葛端雲果然發現了,便說道:“隻是聽長公主說,安泰心裏總是怕常出去辦事,再委屈了妻子,因而不肯續弦。寧兒的意思是,改日把安泰叫進王府來,求夫君在旁坐著,寧兒來牽這紅線。”她先找個人鎮著場子,有諸葛端雲在,安泰想來不會過於拒絕才是。

    諸葛端雲聞言看了寧陽一眼,把她的小心思摸得透徹,放了茶盞淡道:“明日不必上朝,便明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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